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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安排好时间,我俩就走进店里,姓董的店长迎了出来,大声回头喊着:“都精神点给我。”老杜拍拍他胳臂,接过他递上的烟,又护着火让他点燃。烟递给我的时候,我伸手挡了,老杜说:“别给你季哥,他就一种烟。”“您看我,老忘,老忘。”对面的人腰都是往前弯的,看着很别扭,我也不喜欢这人,太会来事了,感觉一点人的性格都没有。我自己点了根烟,就站在店门口跟他们聊着。把开店的时间订好了也。
这间店布局很有趣,吧台的后面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户在整个楼的天井里,楼层只有三层,每当傍晚,阳光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看照射进来,不论谁坐在吧台里,都会被一束丁达尔光笼罩全身,我不喜欢坐那里,却爱看坐在那里的每一个人。这时,吧台里的人,手里拿着个画板,在画着什么。我让老杜他俩聊,自己溜达了过去。
一个女孩,看着不会超过二十岁,娃娃脸,眼睛很大,那种女学生头,不是很齐,刘海微微盖过眉毛。她看到我,赶紧把画板放到地上,快却轻柔:“那撒,您好,买币么?”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普通话,那个撒字发音是我从没听过的,舌头微卷,然后快速弹出那个撒字。“怎么卖?”我问。她缕了下头发,把右边的头发缕到耳朵后面去,也不看我,拿了个价格表出来放到我面前。我看都没看:“来一千个先。”她更慌了,把另外一边的头发也缕到耳朵后面了。
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买上一千?”我又听到那很有趣的口音,买上?这个上字,卷舌。听着像买丧。大舌头么?不会,别的字发音没有这味道。我点点头,没说话,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拿了两个装游戏币的塑料筐,把一个筐放到出币机的下面,回头看着我,应该是想知道我怎么付款吧。我也回头冲门口喊:“董店长!掏钱来。”他们店长就小跑着过来,一边把烟撵在吧台的大号烟灰缸里一边说:“快出币,以后季总来了知道叫人,教过你们的。”但我看姑娘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这句话纯属瞎说。
“季总,给你币撒。”我笑了“哈哈,谢谢撒。”她也笑了,低着头,痴痴地笑。
我坐在合金弹头的机台上看着两大筐游戏币,自己摇头,我要一千个币干什么?一个币我能玩一个小时。店里别的认识我的服务员很有眼力见的拿过冰饮料,和烟灰缸,轻轻的放在机台上,他看了眼两筐币问了一声:“哥?”潜台词我知道:“你拿这么多,是要死在这台机器上么?”我随手捏了几个币出来,跟他说:“退吧台去吧,吧台小妞新来的?”那孩子一手一筐,一边往吧台走一边说:“上午面试的,刚来。”姓董的店长果然在骗我。
玩了没半小时。老杜出来要求所有人开会,也就是开后场的注意规则,其实根本用不上这些孩子,连姓董的也用不上,人都是西边店里的孩子,都给了一个月工资让回家等了。我和姓董的冲突也就埋下了伏笔。
讲了该知道的,就没正行了,让大家放松放松,有的人点着了烟,有的约了相熟的人往洗手间走,吧台那姑娘回了吧台,把自己的画板拿了起来。我好奇,也跟了过去,我踮着脚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画,里面是她自己的肖像画,功力很是一般,画里的她穿了件毛衣,眼睛直视前方,淡淡地笑着。我忽然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了我一下。
她先张嘴了:“我瞎画的呢,季总”季总这俩字明显声音低了很多,怯生生的。“别叫总,跟宫里总管似的,叫哥就成”她点点头,也没叫出来,我问她:“哪儿人?”“XJ,WLMQ。”“好地方啊,我一直想去。”就这样,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当天回到出租房,老杜跟我聊了许多,但我一句也没记住,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学生头的女孩,穿一件浅绿色的毛衣,微笑着,就那么微笑着看着前方,眼珠里流光溢彩。
果然,白天想的多,脑子不闲着,睡着了大脑也不会直接刹车,我又做梦了。梦里还是那心房间,只不过整个布景换成了浅绿色,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很轻的味道,却让人上瘾。面前的房子在晃动,我大着胆子走过去,一把拉开门,那六腿蜘蛛不见了,一个简单的木偶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头低低的,在哭,周围很安静,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抽泣。
“你他妈放过我好么?”我对那木偶喊。他没抬头,还在哭,只是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我受够你了,你去死吧!”我一步就走到他面前,抓着他头发把他提了起来,他竟然笑着流泪。嘴里呢喃着什么,这呢喃像咒语,我开始头疼,跳着疼,猛的一把,我把他近乎于扔回了椅子,转头就往外走,刚出门我就听到屋里的呢喃忽然变的清晰“谁放过我呢?”
随着啊的一声自己的大叫,我醒了,应该是凌晨,周围很安静,不到几秒,听到老杜走过来的声音“我进来了?”然后门被推开了,老杜手里拿着半根烟,明显是没睡,他把烟蒂顺手扔进手边的一个空啤酒罐里,往前走了一步说:“你喊半宿了,梦到什么了?”我揉了揉眼睛示意他坐下,我就开始给第一个人讲我的心房间。
老杜听入迷了:“其实,你这么说完,我也有那房间。”我愣住了,我一直以为,这么诡异的事是很少人能遇到的,没想到,他也有。老杜又说:“不过我的房间没你说得那么详细,也是出现在梦里,模模糊糊的,只记得房子里是空的,我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孤独,却又安静,很无助,却能感觉到温暖。”“喝点么?”我问:“稍微喝点好睡觉。”“我不喝了,最近上火。”
我径直起身,去客厅,打开冰箱,先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一口气闷了一大半,又随手夹了两罐出来,关好冰箱门,我回到卧室,老杜在打哈欠。我坐到床边一口喝干了剩下的半罐啤酒,随手打开第二罐,浅喝了一口,酒很凉,喝的头疼。我反过手用食指关节压住太阳穴揉着,老杜站起来:“少特么喝吧,脑子都喝木了,我睡了,明天我去XXX,得早起,你多睡会,我回来叫你。”我点点头,老杜就回房睡了。
睡着又开始做梦,那段时间,我把几辈子的梦都做了,也可能酒劲一直没过,梦里一直天旋地转的,想吐,却吐不出来。梦里忽然听到电话声,就一个机灵醒了,也不知道是几点,阳光很足,电话安静地扔在床头柜上,我去摸烟,刚点上火,电话响了,吓了我一跳。接起来,是老杜:“收拾收拾下楼吧,北边店能开了,过去把设备调了,得测试”我应了一声,穿好衣服就下了楼。
路上老杜说:“李所说了,对面路口XX人开的那家不太好惹,不怎么守规矩,要不,你过去看看?”“成吧,反正我不怎么在店里露面,估计他们店离北边店远,也没人见过我。一会晚上,我溜达过去,正好他们旁边路边摊多。我吃口东西去。”“有好吃的往回带哈。”“成,回头我看看。”
到了店里,又看到扣边头女孩还在前台画画,扫了一眼,还是那张自画像,只不过多了很多细节,颜色也重了,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这幅。一会调好设备,一定过来聊聊。
这边的设备比北店还多,还有几种我也第一次弄,按惯例难度拉满,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
出来看到那女孩还在画,这游戏厅要是开阳光店,不赔死也是出了鬼了。我转进吧台随口问:“还润色呢?”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没说话。“XJ离BJ远么?有两千公里”我又问:“火车得跑很久吧?”她放下画:“两千八百公里多,我坐绿皮硬座过来的。”我点了根烟:“那得多久?一天一宿么?硬座?腰还不折了?”她把吧台大号烟灰缸推过来,冲我笑笑:“四十几个小时呢撒,腰最后都没知觉了撒。”“怎么不坐飞机?”“太贵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住亲戚家,没我地方,到了BJ我手里还六百块钱,我等于离家出走出来的。”“六百?你可真胆儿大,租房都不够啊。”“是的呢,本来准备待几天,找不到工作再坐火车回去的,没想到我朋友亲戚楼下就招工,管吃管住的呢。”
忽然觉得面前这女孩,很可怜,横跨整个中国,带了几百块钱,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唯一的朋友也帮不上什么,六百块钱,我和老杜一顿饭钱而已。
“你行李放宿舍了?”我看她这几天一直没换衣服,一身不算厚的棉袄,还是双单鞋。“就这些。”她指指吧台里一个饭盒大小的布包说:“离家出走,没开玩笑撒,跟家里吵架了,去朋友家住了两天,他正好来BJ,我就跟来了,他家出钱给他坐飞机,我下车差点找不到地方都。BJ太大了撒。”我定定的看着她,内心有种热热的感觉往出反,我没说话,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撒季哥,过半个月就开支了,宿舍有被子,还是挺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