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副坐在船长室的椅子上，他即将要被海警问话，即便是他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赵队看着时钟，5分钟一过，对着正在吃早餐的小关和小张说：“5分钟到了，要打电话了。”
　　“来了。”小关和小张应道，赶紧放下手里的豆浆油条。
　　小关回到座位，戴上耳机，按下录音机的录音键，开始录音。
　　小张坐回电脑前，新建了一个笔录文档，双手放在键盘上准备打字，对赵队点点头：“好了。”
　　赵队拨通了船上的电话。
　　“铃铃铃铃···”卫星电话又响起来了。
　　二副听到铃声，伸手拿起了话筒，接通了电话，语气带着疲惫地说：“喂，您好。”
　　“你好，我是浙江海警的赵队长，你是姚喜荣吗？”
　　“嗯，我是。”
　　“小姚，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船长室里。”
　　“你一个人吗？”
　　“对，我一个人，船长在驾驶台。”
　　“门关上了吗？”
　　二副望了一眼门，确认了下：“嗯，关上了”
　　“小姚，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们说的内容会被录音，你要如实回答，明白吗？”
　　“明白。”
　　“你是第一次出海吗？”
　　“对，我去年刚毕业，这是我第一次出海。”
　　“你是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
　　“上海远洋大学，航海技术专业。”
　　“你是什么原因选择这个专业呢？”
　　“家庭原因吧，我家就是舟山本地人，身边的很多亲戚包括我爸都是出海捕鱼的船员，从小就看着家人们出海，我也想知道出海是什么感觉，高考分数也上了我的大学的录取线，就填报了志愿，然后就被录取了。”
　　赵队看了一眼小关，小关核对了下二副的个人信息表和刚刚陈述的内容，对赵队点了点头确认内容无误。
　　赵队用稍微轻松的语气说：“小姚，上船到现在还适应吗？”
　　“蛮适应的，最初的3个月还是得适应一下，现在就比较好了。”
　　“船上的工作压力大吗？”
　　“还行吧，船长和大副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太大的压力。”
　　“船长和大副对你怎么样？”
　　“还可以。我有不懂的就请教他们，他们也愿意教我。”
　　“详细说说昨天到现在，你都做了哪些事情？”
　　二副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手肘撑在桌面，手掌托着额头，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昨天早上6点半醒来，洗漱完就到驾驶台接大副的班，船长想利用这两天放假的时间赶去我们之前布置的一个集鱼器，所以昨天我们船一直在航行的。昨晚7点，本来大副是应该来接班的，但是他没有来。大厨把晚餐端到驾驶台来了，他问我怎么不去餐厅吃，我说船在航行，要有人在驾驶台，我在等大副来换班。因为驾驶台只有我一人，所以我请大厨去帮我问一下大副什么时候能来换班，过一会儿大厨回来说大副喝了酒了，让我继续值班，明天早上再跟我换班。我问大厨那船长呢，大厨说船长也喝酒了，被船员们敬了不少酒，估计也不能来接班了。所以我就只好继续值班，一直到早上。早上我看时间都到7:45了，大副还是没来接班，我就叫醒了船长，船长说他来驾驶，让我去房间找大副来接班，我到了房间后叫大副起床，大副没有醒，我靠近后发现大副已经死了，我就回驾驶台告诉船长。”
　　“详细说一下发现大副的整个过程？”
　　“嗯。”二副闭起眼睛，呼了口气，回想刚才的画面，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颤抖：“我当时开门后走进房间，房间内没有开灯，但是可以看到大副还在躺在床上，我喊了大副起床，叫了他几声他都不应我。大副平时睡觉都有打呼噜的，但是我叫他的时候很安静，我就觉得奇怪，我走过去拍了拍他手臂也没反应，接着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凉凉的，没有温度的，吓得我跑回驾驶台。我告诉船长说大副可能死了，让船长去看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就接替船长驾驶，船长去了房间看，过了一会儿，船长回到驾驶台，跟我说大副真的死了，然后船长就用卫星电话报告给公司，再后来就接到赵队您的电话。”
　　“你为什么进房间不开灯？”
　　“因为房间里有个舷窗有光照进来，加上走廊的灯照进房间里，我是可以看到大副躺在床上的，我本来也是打算叫醒大副后我直接躺下睡觉了，平时也是这样的。如果开了灯，大副离开后我还得下床关灯，所以就没有开。”
　　“你从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就一直在驾驶台没离开过？”
　　“嗯，我一直在驾驶台，船在航行，我就要对船的航行安全负责，如果我不在的话，出了问题我承担不起后果。”
　　赵队在询问完二副的行踪后，接着准备询问二副关于船长的行踪，确认是否与船长说的相符，看看两人的口供是否能交叉印证。
　　“那你知道船长昨晚什么时候回房间的吗？”
　　“嗯，他昨天大概十二点出头回来的，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了。”
　　“他整晚都在房间里没出来吗？”
　　“嗯，他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这么说，整条船上只有你是一整晚都醒着的，你怎么证明你一直都在驾驶台？”
　　“我们船上安装了航行值班报警系统，在驾驶台上有一个重置按钮，系统会记录每一次按重置按钮时间。”
　　“系统的报警设置是怎样的？”
　　“每3分钟要按一下，超过3分钟不按会通知船长，再超过3分钟不按的话会全船报警。”
　　“系统的记录可以导出来吗？”
　　“可以。”
　　“那等一下导出来一份记录，用邮件发给我。”
　　“嗯嗯，好的。”
　　赵队觉得，既然二副能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那就只能等证据验证了，于是接着询问关于大副的情况。
　　“小姚，你觉得大副为人如何？”
　　“大副他···”二副想了想怎么形容，接着说：“年纪轻，脾气也不算很好，对我还行吧，但是对其他船员不算太好。”
　　“那你有听说大副跟谁有闹矛盾么？”
　　“他对船员会比较凶一点，如果有人做错或做的不好的话，大副会骂他，跟谁有矛盾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有听说谁被他骂的比较狠吗？”
　　“他也没有特别针对谁，反正只要船员偷懒或者犯错了他都会骂。”
　　“通常会骂什么内容？”
　　“骂什么的都有，他不满意就骂人，问候家人的，问候祖宗的，反正能拿出来骂的都骂过。”
　　“那他有动过手吗？”
　　“有动过手，我有亲眼看到过大副打船员巴掌。”
　　“大副打人频繁吗？”
　　“也不是很频繁，这一年里有过几次吧。”
　　“你有被打过吗？”
　　“我没被打过。”
　　“小姚，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对大副下手？”
　　“你的意思是谁可能杀了大副吗？”
　　“嗯，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这我不知道了，我平时负责值班驾驶，一般都是到要围网了才换成船长驾驶，围网结束后又换回我驾驶。我认识的船员也不多，比较熟悉的就是船长、大副、大车、二车、水手长还有两三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船员，我觉得我熟悉的这些人里都没有想害大副的。”
　　“小姚，你觉得船长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船长和大副虽然没有很熟，但是在我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矛盾。”
　　“在你看来，他们之间相处得还可以是吗？”
　　“通常船长说什么，大副都会听着照做，大副自己不想动手的，他也会分配给我或者其他人来做。而且听说船长和大副只是临时搭配而已，大副不会一直在这条船上，可能随时会下船，换别的大副来接替。”
　　“好，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导出值班报警系统的记录要多长时间？”
　　“我没有权限导出，这得船长才能操作。”
　　”那你跟船长说一下，导出来发给我，我10分钟后再打过来。”
　　“哦哦，我去跟船长说。”
　　二副挂了电话，打开门，走出了船长室。
　　船长正在盯着船的航行状态，二副走到船长身边：“船长，赵队说他10分钟后会再打过来。”
　　“赵队刚才问你些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就几个小问题，我把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那赵队有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问完了后他就叫我出来叫你了。”
　　二副突然想起：“哦，对了，赵队说要导出值班报警系统的记录发给他，我没有权限，船长你可以导出发给赵队吗？”
　　“好，他要这个干什么？”
　　“赵队可能是想确认我是不是整晚都在驾驶台值班吧。”
　　“哦，那好吧，你接手吧，我去导出发给他。”
　　“好的，船长。”二副接过舵盘。
　　船长则转身走向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