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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宝在幼儿园、小学虽然攀比,学习还行,这是我和你大引以为傲的事。上了初中后,家宝不但不好好学习,而且还留着长发、打着耳洞,穿着奇装异服。他还经常向家里要钱,根本不管家里能不能承受。我们对家宝的这些做法没有一点办法。这些我当年没有给你俩说,我和你大怕说了以后,你俩不出学费了。这也是我们当年做的荒唐事、错事,我们也是自作自受。现在说出来,请求你俩原谅。
二丫和大丫说:“妈,我们原谅你们,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你们不要难受,伤害了身体。”
母亲用手势终止了她俩的说话,接着讲。
那是十二月的一个下午,家宝班主任打电话,让我快些到学校,说有重要事要谈。我非常紧张,急急忙忙赶到学校。
到了学校,班主任这才气愤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我是家宝妈。”
他说:“你一直在忙啥?我约谈了几次你都不参加,派来你的兄弟姐妹,都不负责。”
我说:“我从来没有接到你约谈我的信息,在这里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班主任很震惊,他说:“我多次约见你们夫妇,来的都是你的兄弟姐妹,还有家宝的哥哥姐姐。”
原来我们都被家宝骗了。家宝经常逃课旷课,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上网泡妞,争风吃醋,与社会上小混混鬼混,影响非常恶劣。班主任约谈我和你大几次,家宝每次都找各种借口,说我俩不在,然后花钱找人代替(这是我后来知道的),替代人的身份有,舅舅、叔叔、婶婶、哥哥等等。这次家宝犯了大错,怕隐瞒了不能再上学,才告诉班主任我的真实电话号码。
这时,我才知道家宝被学校开除了。我当时问:“老师,家宝到底做了啥事?”
班主任丢下一句冰冷的话:“问你儿子去!”说着就让我带着家宝回家。
我缠着班主任不走。班主任告诉我,家宝偷了同学的钱,上课期间逃课,翻学校的大门去上网,这次不开除,难以平民愤。
我乞求班主任,再给家宝一次机会,家宝偷的钱我们将加倍归还。
班主任说:“不是还钱的事,主要是你儿子品德问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俗话说:狼皮虎皮是人披的,贼皮不是人披的。家宝把偷钱的事,轻描淡写地说成是没有经过同学的同意,拿了钱同学的钱。家宝竟然做出了丢先丧祖、丢人现眼的事来,还不知道羞愧,竟然说得多么好听。我和你大真没脸见人了。我简直被气炸了,对家宝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接着一脚,家宝跌倒在地上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劲。随后我回了家,家宝没有回家我也没有管。
那天晚上,我心里千头万绪,拿碗时,却拿了碟子,要放盐时,错放了味精,胡乱做了一顿饭。吃饭时,不见家宝的人影。我和你大都有气,谁也不喊家宝吃饭。快十二点了,家宝还不见回来。你大还在生闷气,他在不停地换电视频道,眼睛却在一边看着。我也没有说话走进里屋,没有开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路灯,想到了生家宝,想到家宝上幼儿园要私家车的事,想到了为了家宝上重点初中,求爷爷告奶奶的事……想一家人为了家宝受了多少苦!多少累!没有想到家宝竟然干出这丢人现眼的事情。家宝真是学坏了,这可是影响家宝一辈子的事,我们将咋办?这时我发现街上路灯都关了,家宝还没有回来。他能去哪里呢?我拿上手电,和你大一起去找家宝。
我俩走过了长长的巷道没有家宝的影子。我拉长浓厚的乡音喊道:“家宝,家宝……”心想,家宝真是个犟怂。又走过了一个巷道又一个巷道,还是不见家宝的影子。我嘟囔了一句:“这个碎怂走哪里了?”
你大看了我一眼说:“大丫妈,不要管他了,咱俩回家睡觉。让狗日的碎怂饿上一顿,冻上一晚上,看他还敢不敢?”你大虽然这样说,并没有往回走。
我气愤地说:“要是他有这个觉悟,他就不可能去偷人。”
那时已是严冬,乌云森森,北风凌冽,看来要下雪。风像刀子一样穿透衣服,夹杂着沙尘打在脸上,这些都没有我心痛。我裹紧衣服,和你大加快脚步,找遍了学校,找遍了巷道,找遍了网吧,又找了家宝的同学和好友,问了所有的熟人,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和你大都着急了。
我说:“他大,你说家宝能跑哪里去?这个狗日的碎怂!”
你大说:“家宝要是去了同学家就好了,在这大冷天里,冻出病了咋办?”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让饿一晚上,冻上一晚上么?”
你大:“我那不是气话吗?”
我怨你大平时把家宝惯坏了。我俩相互埋怨。天亮了还没有找见,只好去派出所去报警。
警察说:“还没有过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我俩又去了学校,问了老师也没有见人。
早上下起了雨夹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几步之外都看不见人。我和你大两人满头都是雪,眉毛和睫毛都成了白色,出来时穿着比较单薄,又饥又饿。我俩返回出租屋准备加件衣服继续找。
当我俩推开房门,听到均匀轻微的呼吸声,走进家宝的卧室,发现家宝正睡得香呢。我当时就想把家宝扯下床痛打一顿,让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大示意我等家宝醒来再说。我虽然心里有气,还是听了你大的话。我进到里屋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可是我咋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家宝的身影。我咋能养这么个逆子,我就打了你两下,你就不回家,你咋就不想你干的事,多么丢人?你咋不想我和你大的艰辛?你咋不想你两个姐姐为你操的心?家宝在这个家里想要啥就给啥,完全是有求必应,有些东西完全超出家里的负担能力,全家人省吃俭用,甚至苛减家里其他人的花销和生活必需,也要满足家宝的要求。家宝想咋干就咋干,完全是随心所欲。是我和你大没有正确地引导,你大不管,还不让其他人管。让家宝走到这一步,你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没有出现那件事之前,我一直心存希望,把事情往好里想,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越想越气,想到人家的娃儿都在学校上课,家宝却心安理地睡觉,这哪是一个学生做的事?哪是一个儿子做的事?
我起身走进家宝的套间,见你大坐在家宝床上,用一贯的慈爱的眼光注视着家宝。这让更加生气。我走到家宝床前,掀开被子,拉住家宝的手用力往外拉扯。你大有些吃惊,想阻止已来不及了。我拉起家宝,怒气冲冲地问:“家宝,你昨晚去哪里了?干啥了?”家宝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倒头蒙上被子又睡下了。态度比路人还冷漠,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似的。我没有想到家宝竟然是这种态度。我想到一家人的艰辛付出,二丫受到的种种委屈,我和你大昨夜的艰辛,我顿时像只受伤的母狗扑了过去,一把扯起家宝的被子扔到地上。家宝并没有理我,好像我的所作所为与他无关,翻身面向着墙又睡了。我的怒气就像火苗上浇了汽油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刷地一下子串了起来,瞬间燃遍了整个房子。我一把扯住家宝的胳膊使劲往外拽,竟然把家宝扯下了床。我反复地诘问道:“家宝,我问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家宝手一撑,跌坐在地上,用力一扯,差点把我摔倒。我彻底爆炸了,竭力站稳,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家宝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我就不信,我只能养你却管不了你。”
这一切是在几秒钟时间内发生的,你大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打完了家宝。你大站起来拉开我,把愣坐在地上的家宝拉起,安抚了几句。要拉我往里间走。我气咻咻地说:“今天,家宝不给我说清楚昨晚走哪里了?我就和他没有完。”家宝从床上下来,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横眉冷对,丝毫没有让我的意思。这哪是我的儿子,他比仇人还狠,还拽。让我更加气愤,上去又是两个耳光。我没有想到,家宝一把我推倒在地,然后夺门而去。我看着渐渐跑远的家宝,不由悲从心来,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肆意流淌,我边哭边说:“我上辈子造了啥孽?咋养了这么个不孝的逆子。”你大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对我的讥笑,意思是:你能得很?咋没有打住!?随后,跟在家宝后面紧紧地追赶。我无力地说道:“他大,让他走,咱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你大赶上家宝,生拉硬拽地把家宝拉回家。对家宝说:“家宝,这次是你不对了,第一,你不该偷别人的钱。第二,你不该出走。第三,你不该对你妈动手。”家宝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我见状几乎喊道:“张富贵,今天你不把你的碎老子收拾住,我看要上我头呢。”说着回头找东西,看到一把挟煤用的铁火剪,拿起又要打家宝。家宝一副死羊不怕狼撕的样子,对着我吼道:“你来把我打死!你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说着头顶到了我的怀里。你大吼道:“家宝,你不说话,谁把你当哑巴了?”说着过来拦住我,夺掉我手中的火剪,把家宝推进套间。
我当时是疯了,一定要让家宝说清楚他昨晚到底干啥去了?我也不相信管不住家宝,我还想打家宝。你大和家宝坐在套间,从里边把门反锁了,我进不去。我用力想推门,告诉家宝,就是穷死饿死都不能偷窃。我还想,现在不制服家宝,将来他一定无法无天,还会把我们杀了!你大隔着门劝我先冷静冷静,再和家宝说话。你俩说我能冷静吗?我用食指指着门说:“张富贵,家宝成这样,完全是你惯的。”你大毫不退让说:“咋都成我的事了,你好像不是娃儿妈一样。”
我哭诉着说:“对,我是娃儿的妈,可是我和大丫、二丫在这个家算啥?这个家一切都以家宝为重。谁为了家宝不让二丫上学?这是一个做大的能做出来的吗?”
你大一听我翻了他的老账,气急败坏地说:“刘巧女,你是老狗记起陈干屎了!”
我当时被气昏了,不管你大说的,接着说:“大丫为了家宝上学,到目前对象都找不上。”
你大不高兴地说:“刘巧女,你烦不烦,我快烦死了!”
我豁出去了,啥也不怕地说:“张富贵,家宝把我没有气死,我看你还想把我气死。”
这时,门开了,你大攥着拳头,挺着胸膛走向我说:“你能不能消停消停?”说着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我和你大扭打了起来,我俩从前屋打到里屋,又从里屋打到前屋。这期间,家宝竟然像死人一样,在套间里没有出来拉架。我多么希望家宝出来,劝说我和你大,但是他始终没有。我想要是你俩在,早该出来劝架了。那一刻我失望了,对家宝的失望比对你大的失望还大。我由失望变成伤心。我俩打架惊动了邻居,邻居过来劝架,我俩打架才结束。
你大的无情,家宝的不成器,让我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义,活着还有啥意思?那时,我不想活了。我想上吊死。在出租屋没有可以上吊的地方,也没有机会。我又想喝农药死。我听说很多老鼠药都毒不死人,要是喝了药,还没有死,那多丢人。反正我不想活了。我边想边走出出租屋。风夹着雪花吹打到脸上,像刀子割一样。我脑子里一片杂乱,衣衫不整,满头乱发,失魂落魄,缓慢地挪动着身躯,毫无目的地走在那个生活了十几年,却又非常陌生、永远无法融入的城市。我的心既冷又酸。我嫁到张家二十多年,你大和爷爷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只把我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了家宝以后,本以为母随子贵,没有想到我的境况一点都没有改变,你俩还可能步如我的后尘,我只得带着二丫和家宝逃走。在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围绕家宝,希望家宝好好成长,将来能出人头地,我跟着享清福。我咋都没有想到家宝那样顽劣冷酷,让我极度失望。把我生活的一点希冀迎头压死了。这让我有了寻死之心。我这辈子太失败了。作为母亲,生了八个儿女,竟然遗弃了五个,剩下的三个也没有教育好,我还有啥理由活在世上?想到被遗弃的五个女儿,我的心就像被锥子戳一样,更是无地自容。我没有把他们抓养大,更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死是活?我还有啥资格活在世上?那时,我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正如流泪一样,我的心在流血。我极度的惶恐,在这么大的世界上我竟然没有立足之地。我觉得用我的死,来唤醒你大和家宝。想到这里,我抬起了头,向周边看了一眼。街上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没有几个人注意我,我在他们眼里简直就像空气一样。还有极少的几个人,他们不能理解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避讳、毫无尊严的哭泣。在我的心中,相比我的遭遇,这些啥也不算?啥也不重要。我又走过了一条街,发现不远处有一座桥。我心中有了主意,终于找到了归宿,快速向桥的方向走去,上桥,跨栏,纵身一跳,跳进了寒冷的江水中。我听到有人喊道:有人跳江了,有人跳江了。接着我往下沉,江水灌进了嘴里和鼻子,我被呛了,又浮出了水面,刚张嘴又灌了一嘴水。接着我使劲地往水底沉,就是沉不下。我被呛得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