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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暗源江湖 / 第2章 踏雪无痕

第2章 踏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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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故人堂
  悍北国贺兰州之北,四十万北境男儿埋骨地,大雪又下了一整夜,长空玉龙尽兴而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幽冥谷内一座青砖灰瓦的小房子里。
  房前一侧是半亩菜地,种着北方极寒下依旧能收获的土豆和冬菜,另一侧是黑黏土堆垒的炉灶和水井,井口架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盒,盒盖早就不知去哪里了,露出胡乱绞在一起的麻绳和铜丝,松松垮垮的包裹着一个看起来会随时散架的齿轮机,原本用来放乌晶的小盒子是空的,而铁盒子下面本该连着一支木制取水臂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这口水井看来是不能用了。
  除了每月驾着马车在门口丢下包裹就走的军吏,这个地方根本没人来,所以瓦房周围也没有院墙之类的东西,反倒是房前房后此起彼伏错落有致的坟头围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然院子,在大概是院门位置的地上,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潦草的写着“故人堂”。
  故人堂正中是个十米见方的小屋,屋子正面的整堵墙画着幽冥谷墓园的地图,图中的对应的墓地位置上工工整整写着阵亡将士所属的部队番号,墙面下方是一组万寿长明灯,伴随着一缕阳光,灯前的守灵卒申屠勋刚刚结束了一夜禅坐,慢慢张开了双眼。
  申屠勋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走出房门,从炉灶内扒拉出一颗余温尚寸的土豆,转身关门的瞬间,房内窜出一只小兽,短吻、大耳、赤目、长尾,四足和尾尖处泛红,通体雪白。
  申屠勋用左手点了点右肩,小兽一跃而起轻轻巧巧的窜上了肩头,然后用尾巴盘住申屠勋的脖子,自己的头舒服的搭在右肩上,申屠勋把土豆举到肩头,小兽吃了一口,申屠勋自己也吃了一口,一人一兽就这样沿着小路上山。
  申屠勋一边走一边清理小路两侧墓碑旁的碎冰和枯枝散叶,然后再缓缓的用手中的水壶泼洒墓碑表面,这是他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幽冥谷本就地处悍北贺兰州的北部,初冬的早晨温度更低,正好脖子上毛茸茸的大尾巴传来了一丝暖意。
  进入白雪皑皑的密林后,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背靠山石的巨型石棺旁,石棺通体赤黑,但是积年累月暴露在林间雪场,棺体表面耗损严重,已经看不清原本石面上的铭刻和纹路,高十米,宽十米,厚六米,石棺整体微微向后倾斜,背部已经和后面的山石融合在一起,在非常隐蔽的一侧有一个狭小的石门,平日里四周被高大的雪松和茂盛的北地植被层层覆盖,除非有备而来不然根本难以发现。
  石棺前方有一个十米见方的空地,平整的地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落叶,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空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石堆,石堆之下有一个石头堆垒的石案,上面摆放着鲜花和一碗清水,清水已经结冰,石堆之中竖着一块半米高的石碑,磨平的一面刻着“爱妻秦云姗之墓”。
  申屠勋清扫空地上的落叶,小兽也跳到地面上用大尾巴帮忙,然后被自己扫起的烟尘呛到连打喷嚏,申屠勋静静的用手中的水壶泼洒石碑,换上一束新的鲜花,缓缓坐在石碓前方的空地上,对着墓碑闭目沉思。
  申屠勋睁开双眼时,看到小兽正乖巧的趴在墓碑之下,缩成一团,眼看主人醒来,小兽发出欢快的呼噜声,一跃跳上了申屠勋的肩膀,用头使劲的蹭着申屠勋的脖子,申屠勋轻轻用食指点了点小兽毛茸茸的头顶,缓缓起身,步行下山。
  还没进院,就看到佝偻着身子,用仅剩的一只独臂翻腾土灶的半大老头,守灵卒,老袁。
  1.2老袁
  悍北国的军用墓园坐落在幽冥谷的中央,整体结构座南朝北,这一点来自南朝的文人颇有微词,觉得北地荒蛮不通理法,而悍北国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按照悍北传承的祖训,真正的敌人一直就在更北的地方,故墓地的摆法也有震慑北方祸事的含义。
  墓园南面入口处有雄伟高大的石牌楼,中央拱门高十米宽八米,两侧各有高五米宽四米的小拱门四个,牌楼正中高悬一块黑玉质地的牌匾,上书“壮穆忠武”四个大字,乃是悍北国开国大帝手书。
  石牌楼北面有一个方圆百米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心立着一支高耸入云的大纛(dào)旗,旗杆使用了万年不朽的黑雪松,每间隔一米都有金丝黑玉环加固,旗杆顶端往上是一支两米长的矛尖,往下四米是一节完整的黑色金属,谁也说不清这节金属的来历,有传言是天外来物,还有传说这根金属整段都是乌晶,远看很像在黑雪松木制旗杆顶端接了一支巨大无比的长矛,旗面上“悍北”两个金丝镶嵌的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提醒着所有来此祭拜先烈的人,悍北国民作为游牧民族的那段历史。
  从大旗到石牌楼的百米墓道,都由厚重宽大的黑玉砭石垫道,这些黑玉砭石来自幽州东侧的无望海海底,从海中打捞已是费尽人力,还要北送数千里来到这冰天雪地的悍北墓园,足见悍北王庭对于报国尽忠的阵亡将士之重视。
  最奇的是,墓道两边各立有石人二十具,每具石人六米高,顶盔掼甲不说,日出日落时,他们还会转向大纛旗的位置,微微躬身施礼,这一切是由安置在地面之下的巨大机械绞盘驱动,而动力的源泉就是乌晶。
  幽冥谷因为埋葬着数十万阵亡将士,历来是悍北国禁狩之地,而且常年雾雪,山势险峻,阴气深重,除了朝廷特许的皇家采珍之人鲜有人迹。故人堂坐落在幽冥谷西北边缘,更是无人问津。
  老袁身高接近两米,肩宽背厚,面色黝黑红润,黑白斑驳的乱发随便用绳子在头顶打了个结,胡须半长,习惯性披着十几年前的悍北边军校尉甲,但也只能勉强说是“甲”,这些年来为了喝酒赌钱,老袁已经把比较值钱的头盔、面甲、肩甲、胸甲、腹甲,腿甲全部变卖,只留下脖子上的孤零零的一圈颈甲,据说这个部位曾经被老皇帝亲手搂过,已经升级成了传家宝。
  作为夜门关之役的幸存者,隶属悍北派兵马监的精锐斥候部队“夜不收”,老袁在抢关夺寨时斩首黑鸦部族十七人,立下了战功,万万没想到胜利之际天崩地裂,被神秘力量捣毁了天下八关中名气最大的关城,自己拼了老命从废墟中救出了当朝皇帝,但也永远失去了左臂。
  悍北朝以武功开国,对于有军功者从来不吝抚恤,何况救了老皇帝性命的老袁,于是战后镇抚司全力保障老袁安度晚年,在幽冥谷内门为老袁一人增设故人堂,名为守墓,实为嘉奖,还给了从七品武职,每月按时官饷。
  申屠勋在十年前的一个雪夜扣响故人堂的木门,老袁望着门外之人顶风冒雪、面容憔悴失魂落魄,只是一揖到地说自己刚刚在山上埋了亡妻,能否在院子内躲躲雪别无他求。老袁当时五十有余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行伍出身又最爱性情中人,冰天雪地有人作伴何乐不为,不只答应申屠住进故人堂,还擅自打了报告请朝廷批准自己加个人手,镇抚司对于钦点国士自然格外照顾,于是申屠勋作为守灵卒留了下来。
  自打申屠勋来到故人堂,老袁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对于他的过去从不过问,平日里不是摆弄自己捡来的机械零件,就是讲述自己的从军事迹,偶尔还抄起锈迹斑驳的浮屠大横刀比划两下自创的浮屠刀法,让勋把一招一式记在心里以备不时之需。老袁好酒,尤其悍北军中流行的一种红炉烧酒,入口刚烈,后劲更足,于是镇抚司的军需马车队每次过路幽冥谷,老袁都少都得打点秋风。
  幽冥谷煞气重,不能算人杰地灵之地,但谷中奇珍异兽繁多,其中最有灵性的就是血灵兽,血灵兽的血是九州之内罕有的热补神物,专门对应寒虚之症,喝了它的血普通人可延年益寿,紧要时刻甚至可救人生死,在宗师冢医圣岳白元所著《灵兽要略》中,血灵兽排进了十甲。
  但这灵畜只产在极北之地,数量很少且身形迅捷极难捕捉,而且幽冥谷又被悍北朝划为禁狩区,所以身价扶摇直上,溪源大陆一兽难求。五年前申屠勋和老袁在崖壁上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幼兽,于是带回抚养,老袁和申屠勋对血灵兽并没有加害的意思,只是当狗养了作伴,血灵兽通人性,很快就和他们形影不离。此刻见到老袁,小兽欢快的从申屠勋的肩膀跳到老袁的脖子上,但是老袁半年不洗澡的味道灵畜也差点招架不住,赶紧哀嚎着跳回申屠的身上。
  老袁一边用自己的衣服蹭着从土灶里翻出的最后一支土豆,一边说道:“听说今天镇上来了南蛮子的使团,应该带了不少那边的稀奇玩意儿,要不要进城看看?顺便......”比划了一个喝酒的手势。
  看申屠勋没有反应,老袁嘴里塞着土豆继续说:“我再买点零件,把前院的井口修了,以后省的你要绕弯去溪边打水,这样上山扫墓也方便一些不是。”
  申屠勋终于点了点头。
  老袁忙不迭三口两口吞下土豆,拉住申屠勋说道:“走着,车我都备好了!”
  1.3河谷镇
  收拾好行装,二人驾着马车下山来到河谷镇,镇中穿城而过的一条大河名唤莽江,是大滦河延伸到北方的支流,河谷镇也因此得名。
  莽江是北国南下、南国北上商船的必经之路,河谷镇就是莽江在贺兰州内最大的码头。大量产自悍北的兽皮、药材、矿石、木料、石料在此装船南运,也有来自大隆的瓷器、古玩、书画,渝昌的云锦和茶,西恒的珠宝和香料由此上岸,黑市里还有军方禁售的乌晶交易,整条莽江两岸,此起彼落布满大大小小的机械木臂,这些重型器械由乌晶驱动不停地重复着机械动作,而小商贩们索性就在江边开始叫卖和交易,因为商行林立,自然少不了酒肆、客栈和青楼,有些曾经纵横大隆国的过气花魁青衣罗衫招摇过市,本打算在江边酒肆前吸引北境土豪们的注意,万万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温度,别说酥胸半裸,即便包裹的和这群悍北鞑子一般严实还是瑟瑟发抖。
  相传当年天山仙人降临,不仅传授了武林秘籍,还留下了乌晶的使用方法。溪源大陆上的习武之人,可以通过修炼身体和精神,提升自己吸纳天地能量的效能,这些储备在人体内的能量被称为“气韵”,气韵经过身体的转化和调度,再结合适当的操控技术,会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而乌晶本身就是吸收和储存天地能量的载体,因此习武之人可以直接吸将乌晶中的能量吸纳到自己体内,快速的提升功力。
  随着悍隆第三次南北战争的结束,九州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四大国的能工巧匠与武林人士汇聚一堂,围绕乌晶的使用发起了溪源大陆上新一轮的技术革命!
  既然乌晶本身就蕴含着现成的能量,结合习武之人最基本的调度和操控能量的能力,就可以输出更多的能量作为动力,相当于通过消耗乌晶来立刻放大习武之人的气韵!这样一来,就连最基本的武人也可以通过乌晶操作巨大的机械设施,亦或是军队中只具备初步武学基础的士兵,也可以操作拥有巨大气韵攻击的兵器。
  这样一来,大量的初级武者纷纷转职成“气工”,他们放弃了对武学的深入追求,转而日以继夜的奋斗在建筑、农耕、采矿、货运的工地上赚取高昂的报酬,随之而来乌晶的需求也与日俱增,黑市中更是一晶难求,据说拇指大小的一块乌晶作为路费川资,已经足够走遍溪源九州的天下。
  于此同时,习武也变成了一条更艰难的道路,顶级的武者如果没有门道搞到乌晶提升功力,就只能看着同道门迎头赶上,或者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手持乌晶武器的军中小兵欺负。因此山野间穷苦的闲散修士们逐渐被江湖淘汰,人才和资源越来越集中到九州八门。
  1.4南国公子
  采办了必需物资后,老袁提议去河谷镇南的市集看看隆国使团的展位,申屠勋点头随行,走过一个齿轮零件的摊位,老袁进屋讨价,留下申屠勋在路边看着马车,血灵兽乖乖躲在勋胸前的口袋中,时不时伸出头来四处张望。
  这时一身华丽隆国贵族服饰的公子哥和十几个随从路过。公子哥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挺拔健硕,眉目英俊但双眼精光四射,头戴束发金冠,全身上下是产自云州的朱红色云锦劲装,青色护腰上悬暗金色大带,腰佩长剑。公子哥身边的随从里,有个腰悬双剑、中等身材的青年,此人面容清秀但脸色惨白、不时咳嗽一两声,一眼就发现了申屠勋口袋中的血灵兽,立刻叫停了衣着华丽公子哥低语几句,公子哥听罢喜笑颜开,大摇大摆的走到申屠勋面前定睛观看,确认了申屠勋胸前的灵畜就是血灵兽之后大声问道:“多少钱?”
  申屠勋胸前的血灵兽被吓得一个激灵,把头缩入口袋,申屠勋微微皱眉,回道:“你说什么?”
  公子哥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血灵兽,双眼放光,高声问道:“这畜生,卖多少钱?”一边问一边伸手掏向申屠勋的口袋。
  申屠勋侧肩挡住了公子的手,默不作声,顺势转身走向马车。
  公子哥从未被如此忽视,一把扯住勋后背的背囊,不客气的说:“你赶紧出价!这血灵兽本公子要了。”
  申屠勋没有转身,压低声音说道:“放手。”
  随即肩膀微微一抖,崩开了开了公子哥的手。
  公子哥手腕上传来一股电流,踉踉跄跄向后一闪差点摔个跟头,不由得高声骂道:“你这个鞑子,跟你好好说话你听不懂是吧!还想跟本公子动手么!”
  身边一众随从齐齐上前把申屠勋包围起来,剑拔弩张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放肆!”
  老袁一声爆喝镇住了一行人,全然没了在谷中一天到晚贪酒小老头的样子,此刻的夜不收老兵背着单手缓慢从店内踱步出来,每一步似有千斤之力,踩的地面的石板路咔咔作响!
  老袁皱着眉挤着眼角,嘴角裂开,似笑非笑的提高了调门:“怎么着?隆国蛮子敢在我们悍北军镇撒野,是嫌活的太久了吗!”
  一句话引得周围原本正在工作的悍北子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近处几个武族装扮的年轻人甚至直接抽刀走了过来。
  悍北国自古民风彪悍,跟隆国此前连年开兵见仗,尤其北院贺兰州大半是军户子弟,没见过大滦河南岸的灯红酒绿,当年悍北庆帝和大隆武帝和谈停战,北境从小到老一个个都老大的不愿意,还有退役老卒搬出了浮屠战甲横街抗议,很是让北镇抚司头疼,此时看到一群光鲜亮丽南朝华服的少壮,围着衣衫破旧的悍北老兵发难,不算宽敞的街面上瞬间聚集了百十来人,不只精壮小伙,街边卖胡饼的五旬大姐都从墙边抄起双手猎刀向这里围了过来。
  公子哥骑虎难下,眼神示意身旁一个面露凶相的光头和尚和一个腿上带着金属护甲的蒙面护卫准备发难,却被双剑青年摇头拦下,用眼神点了点老袁腰间的铭牌,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赤铜包边黑色玉石质地的牌子,用铜丝和鹿皮筋螺旋盘扣记在腰间,斑驳密集的灰色水纹上刻着一个篆体的“夜”字。公子哥看到这块牌子表情巨变,微微手掌向下按了几按,暗示身边的随从从长计议。
  老袁明白他们的意思,咧嘴打个哈哈,向前一步讥笑道:“怎么着?南蛮子也识得夜不收?”
  双剑青年微微侧身护住公子哥,小声说道:“不宜多事。”
  眼看着隆国一行人无计可施,老袁转身向周围人抱拳,“老少爷们儿,散了散了,别把人家南边来的娇客吓着!”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轰笑,老袁和申屠勋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公子哥咬着牙对周围的手下低声说道:“找到他们,我必须要得到那只血灵兽!”
  众人快速围成一圈,微微躬身低声道:“谨遵号令!世子殿下!”
  回到幽冥谷后,老袁去山前的镇抚司办事处存放物资,在故人堂安置好血灵兽的吃食,申屠勋独自来到后山雪林的石棺,绕到隐蔽的石门前,微微闭目运功,石门有所感应,徐徐向侧面展开,露出了里面的山洞,申屠勋举步进入石棺里面,石门在身后慢慢合上。
  洞内和故人堂大小相仿,四壁笔直平整,摸上去材质似石非石,似铁非铁,左侧有一个石床,右侧靠墙有一个铁柜,铁柜上层挂着半人高的金属和竹子拼接的箱笼,下层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箱,箱内是申屠勋收藏的数十块乌晶!在悍北国私藏乌晶是杀头的重罪,所以这个洞穴申屠勋连老袁都没告诉过。
  想起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申屠勋陷入了深思。
  幽冥谷的夜色已深,故人堂内老袁正在研究白天带回来的零件,趴在门前的血灵兽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溜到院子里东张西望,突然间被凭空降下的一张捕兽网套住,血灵兽大声嘶叫起来,老袁闻声冲出了屋子......
  申屠勋做了一个噩梦,被梦中妻子的痛苦哀嚎惊醒,还没定下心神就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他快步走出石棺,只见故人堂方向火光冲天,暗叫一声不好,飞身冲去。
  故人堂门前的灶台已经烧毁,菜地被踩了稀烂,青砖小瓦房的火势正盛,老袁靠坐在水井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申屠勋顾不上灭火,飞奔到老袁身旁,用手搭在老袁的手腕上查看伤情,老袁缓缓睁开双眼,颤颤巍巍说道:“血灵兽……”又昏厥过去。
  申屠勋目光一凛,用双指在老袁的后心灌入气韵护住心脉,然后将老袁背起,奔向幽冥谷深处。
  1.5宗师冢
  溪源大陆九州八门,其中行事最为诡异的便是藏匿于幽冥谷深处的“宗师冢”,这里被悍北国的军人墓园包围着,不止是武学圣地,也是悍北国最好的医学堂,即便江湖传言宗师冢有人盗取埋藏于此的尸体搞医学研究,也不妨碍悍北百年来的宗师大家多愿埋骨于此,现如今宗师冢上下不足三百人,比不过南朝动辄数千门徒的大门派,但冢内医宗乃是悍北国百万簪缨的世代军医,而药宗则出产着溪源大陆北方的灵丹妙药。
  宗师冢掌门岳白元将药宗大长老逐出师门后,就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来往,偶尔医宗和药宗会派人来镇抚司走动,因此识得老袁和申屠勋。
  宗师冢门前是一片黑玉兰花海,四枚手掌大的花瓣包括着银色的花蕊,看起来美艳高雅,其实黑玉兰的花粉是剧毒,闻之轻则昏厥重则丧命!两扇二十几米高的石门已经与四周的崖壁融为一体,这里是进入宗师冢的唯一入口,申屠勋此刻背着老袁在门前一声低喝:“救人!”
  门缝内传音道:“何人?”
  申屠勋答道:“故人堂有难!”
  稍许片刻,巨大石门缓缓打开一道门缝,露出一个小脑袋:“申屠大哥!这不是袁伯么!快进来!”
  申屠勋背着老袁闪入门内宽大幽长的走廊,身后的高大石门在两只巨大的机械吊臂的推动下缓缓关闭,驱动吊臂的宗师冢门徒鞠躬施礼后隐入两侧的洞口。
  走廊两侧的石壁灯火柔和,尽头是一个宽敞的石房,房子正中有四张巨大的石床,书童打扮的少年叫小许子,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年轻稚嫩的娃娃脸,大圆眼睛忽闪忽闪的放光,身材短小清瘦,正鬼灵精怪提着灯笼,快步走进石房内转身盯着申屠勋背上的人问道:“袁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小许子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按下石床上的开关,石床侧面的齿轮缓缓转动,将石床升起到离地一米的位置,小许子示意申屠勋将老袁放置到石床上。
  申屠勋轻轻放下老袁,小许子将灯笼靠近老袁,探了鼻息,以双手把脉,眉头紧锁道:“伤的不轻!”
  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淡蓝小瓷瓶,倒出一粒淡蓝色药丸,迟疑了一下,又倒出了第二粒,放到申屠勋掌心,“这是掌门赐我保命用的悬命丹,你先给他服下!”。
  勋接过药丸,在鼻子一嗅,然后依次将两颗药丸塞入老袁的口中,再慢慢递水帮他服下,北朝军用灵药立刻发挥效用,老袁伤口不再流血,脸色见好,呼吸也均匀了一些。
  眼看着老袁状况稳定一点,小许子用清水沾湿棉布,小心的帮老袁擦去身上的污血,正要解开老袁上衣,屋外匆匆赶来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进门看到申屠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转向石床,一边放下药箱一边问小许子:“故人堂老袁?”
  小许子道:“林师兄,正是袁伯,我刚刚给他服下两枚悬命丹。”
  老人五短身材,腆胸迭肚,青衣白靴,腰间拴着一排脏兮兮的口袋,发髻蓬松凌乱,满口虬髯,灰色眉毛茂盛到几乎连在一起,双目虽小但炯炯有神。他就是悍北国御医、宗师冢医宗大长老林云鹤!方才的少年小许子是他的小师弟,宗师冢精心培育的下一代的医学逸才,大名许怀恩。
  林云鹤来到榻前仔细查看老袁伤势,从腰间口袋内拿出许多瓶瓶罐罐,先针灸,再外敷,再灌药,然后运用内功指划走穴,将近一个时辰才缓缓起身,面色沉重的扭向申屠勋问道:“谁下的手?这也太狠了?”
  申屠勋眉头紧锁,起身道:“伤势如何?”
  林长老摇摇头道:“性命暂时无忧,但是内伤过重,恐怕就算缓过来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了.....”
  申屠勋低头看向病榻上的老袁,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林云鹤又道:“老袁夜不收出身久经沙场,虽断了一臂几十个好手也不是对手,但这次是遇到硬茬子了。”然后伸手指向老袁身上:“你看腹部这条腥红血印,应该为武尊派龙鞭腿所伤,这一腿可能已经震碎了内脏,胸部塌陷的这里是折了三根胸骨。你再看这个血手印,看印记应该是藏武寺的金刚拳,这一拳已经伤了心脉,最为蹊跷的是背部这个月牙形的伤口,想是太常教的凌月剑法!但是这剑气在几乎切断气脉的居然同时留了手!想不通啊想不通!”
  许怀恩恍然道:“武尊、藏武、太常!隆国三大门派的人怎会出现在幽冥谷?老袁又怎会惹上他们?”
  申屠勋猛然想起昨日隆国公子的众多随从中,有个腰悬双剑面色苍白的青年、还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和尚和一个小腿有金属护甲的蒙面人。
  沉默片刻后,申屠勋向一老一少抱拳:“老袁就有劳二位了。”
  说完转身就走。
  林云鹤伸手阻拦:“你可是要去寻仇?”
  小许子也赶紧上前劝阻:“申屠大哥,隆国三大门派不是你能对付的,我这就去禀明掌门再做定夺!切不可贸然行动!”
  申屠勋转身面对二人抱拳道:“照顾好老袁。”
  林云鹤看着坚定的申屠勋,知道劝也没用:“既如此,我送你一样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瓷瓶,“这里有两粒定魂丸,一粒定气,两粒回魂,万一有个闪失,可拿来保命。”申屠勋接过药瓶,然后深深看了一眼石床上昏迷中的老伙计,转身消失在大雪纷飞中。
  看着已经远去的申屠勋,许怀恩跺脚埋怨林云鹤:“师兄,申屠大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为何不拦下他啊?”
  林云鹤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多虑了,白白浪费了定魂丸。”
  小许子带着哭腔问:“你是说申屠大哥必然有去无回么!”
  老御医微微摇头:“你看看他走过的路面。”
  许怀恩经此提醒才注意到洞门外的雪地,不禁发出惊呼:“他此番来去,居然踏雪无痕!”
  宗师冢大长老陷入了沉思,不知此番江湖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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