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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汉中城内,潘府,风雨晦暝。
这夏天的天,就如那恋人善变的脸孔一般,朝阳初升,大雨便倾盆而至。
乌云把正午的全盘遮住,白昼如黑夜般,乌云密布的天空像一个漩涡,大雨从漩涡的漏洞中,倾泻下来。
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青石板路被洗刷光亮,而没有石头覆盖的道路上,则成为一片泽国。
午时已至,阿添并没有出现在潘老爷的府院内,潘老爷坐在厅堂之上,看着厅外的暴雪,一脸愁容。
厅堂外因豪雨升起了一道水雾,被高高的门槛挡住,而厅堂内却干燥而凉爽。
潘老爷的手旁放着一盏香茗,浓浓的茶香味顺着热气飘散开来,可坐立难安的潘老爷却无暇喝它。
他知道自己的昨日的承诺,似乎已没有办法兑现了。
他也知道昨晚那位年轻人的手段有多狠辣。
他想着想着,冷汗直流,竟不觉湿了衣领。
不过此时年轻人并没有出现,但潘老爷此时像一个等待处刑的犯人,刽子手却已然来了。
人们总是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
什么比面对死亡还要可怕呢?
面对未知。
年轻人没有来,潘晓虹此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潘老爷一贯最宠爱这个老四,不单单是他最宠幸的夫人为他生的,潘晓虹好像生下来就特别招人稀罕,不管做什么都能讨他欢心。
可渐渐的女儿大了,终于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父女之间好像多了些秘密。
那个劳什子比武招亲,潘老爷想想就后悔,谁知道那个所谓的秦岭剑宗不世出的才俊,上官秋明,竟是银样蜡枪头,这般没用。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也刚好通过比武招亲,看出了他的真面目,女儿还在。
不过,此时潘晓虹去哪里了呢?
豪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向,潘老爷茫然的望着门外,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突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了潘老爷的视线中,潘老爷好像被雷打到了一样,突然直立起来。
油纸伞自己当然不会走,一个年轻人,撑着它,施施然从门外走来,只见他穿着华服,衣服的下摆被他别在腰间,下身挽着两条裤脚,露出一双葱白的脚脖子怡然自得的踩着水。
昨晚上和年轻人一同的另外两个人呢?
年轻人迈步进屋,将油纸伞收起,对着门外轻轻地甩了几下,然后把伞立在门边。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和脚上的雨水,笑着说道:“抱歉,把你的地踩脏了。”
潘老爷不等他笑容消失,连忙上去陪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您能来已是给我这蓬荜生辉了。”
说着连忙命下人收起他的油纸伞,并请他去上坐落座,一杯香茗恰到时候的端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约莫着十六七的少女,穿着一袭红衣,手捧着一个红木大锦盘走上前来,上面竟摆放着一块洁白的帕子和一双小羊皮的鞋子。
这鞋的做工和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小黑记的靴子,年轻人还没做反应,那个红衣少女便已把锦盘放在地上,用那块洁白的帕子为他擦拭起双脚。
年轻人着一双脚竟跟帕子一样洁白,少女看着竟有些面红了。
“潘老爷有心了。”年轻人享受着服务,好像并没有觉得很过分,又好像早就料到如此这般。
少女为他穿好了鞋,便识相的退到了堂后,而那双鞋正正好好符合年轻人脚掌的大小,好像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潘老爷不一般啊。”年轻人看着自己脚上这双鞋,很满意的说道,他很喜欢聪明人,聪明人做事,总会让人放心一些。
“您谬赞了,在下只是正好跟皮匠小王六关系不赖。”潘老爷陪笑道。
这小王六正是四川有名的皮匠,年轻人脚上的鞋也都是出自他手。
不过年轻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潘老爷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又站起了身子,连忙给年轻人道歉。
“对不起,昨天那小子好像消失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潘老爷哭丧着脸说道。
年轻人没有说话,反而端起了手边的茶,轻轻咂了一口。
潘老爷见年轻人没有说话,竟然一下子跪了下去,说道:“潘寿全做事不利,任凭六公子处置。”
妙法门上下都姓潘,内部必然不用姓氏来称呼,这年轻人原来是六公子,但又是谁家的六公子呢?
年轻人一把扶起了潘老爷,并把他撑到了座位上说道:“不妨事,我已知道了阿添那小子的去向。”
潘老爷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成的。
“对了,汉阳楼那场宴会你也不用去了,阿添一定会去。”年轻人笑着说道。
“那我该做什么?”潘老爷紧张的说道。
“放心,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年轻人抚摸着自己的手指道。
潘老爷一下正色直言道:“但听您派遣。”
年轻人噗嗤一下乐了,他略带戏谑的说道:“这几日得劳烦你带我在这汉中城内好好玩一趟。”
潘老爷愣住了,他猛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一刻也擦不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索性,这一关算是过了。
潘晓虹去了哪?
自上午与阿添分别之后,她便不见了踪影。
是因为那场豪雨阻断了她归家的路吗?
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