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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西域,楼兰。
阿里木走出宫殿,抬头看了看天空飘落的雪花,脸上随即皱起了眉头。
寒冬已至,西域冬天可是会冻死人的,不知道这个冬天过去,又会有多少人死去。
“王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巴图尔上前行礼,看了看漫天得大雪随后又说道:“下雪了,王子要不要改天再去拜佛。”
“不用,拜佛最重要的就是心诚,若是因为一场雪就改变时间,那我也没必要去了。”
“是。”
被教训了一下的巴图尔赶紧让开路,阿里木随即走下台阶,巴图尔赶紧跟上。
到了马车前,一旁等候的侍女先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上车打开车帘,伺候王子上了马车,随后马车便出发了。
马车很大,也很宽敞,帘子放下便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中间还有一个火炉烧着木炭,不一会儿,阿里木不仅感觉不到冷,反而还有些闷热,随即他打开了旁边的窗子,
“王子。”
巴图尔就在旁边跟着,看到王子,赶紧行礼。
“没事,车里闷,我开窗透透气。”
马车继续前进,阿里木看着两旁的街道,下雪了,路上行人也都是满面愁容,一个个行色匆匆,商铺的老板们也都在加固门窗,准备防御更大的风雪。
路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了一群乞丐,已经是冬天了,但很多人身上的衣服依旧单薄,相互拥挤在一起,身体冻得瑟瑟发抖,眼神充满了绝望,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是不可能渡过这个冬天的。
“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施舍棚?”
他看了看收回了目光,转头问道,施舍棚,这最早是用来施舍那些苦行的僧人,后来王国逐渐富足,便扩建施舍棚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路人以及乞丐。
“王子您不知道,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人太多了,城里的几个施舍棚都已经住满了人。”
阿里木愣了一下,又皱起了眉头,他心里很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是却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往年都是这样,只是今年更严重,由于商路出现问题,中土的粮食没能运来,城里的粮食价格早就涨了一倍,很多人自己都吃不饱了,那还有粮食供给施舍棚,往年的那些大户很多都已经悄悄的拆了自己的施舍棚,所以街上才会有这么多的乞丐……”
巴图尔像是在是汇报,又像是在抱怨,嘴里说个不停,一点都没有发现王子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大漠的马帮还没有控制住?”
听到王子换了问题,巴图尔这才住口,回头看了看王子,随即继续汇报。
“万马帮彻底散了,派去的人虽然控制住了一些马匪,但是想要收服所有的马帮恐怕还需要时间,而且入冬了,很多马帮洗劫一番之后都已经躲了起来。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那些中土的商人,一个个奸诈狡猾而且胆小如鼠,听说万马帮出事之后,都不敢来西域做生意,有几个胆大的,但却乘机将价格抬高了好几倍。”
阿里木皱眉,这次是他大意了,以为扶持了一个万马帮控制了大漠所有的马帮,既能稳定商路,又能暗中敛财,一石二鸟之计,但却没想到一旦出事,后果却是整个商路几乎断绝。
“王平。”
他嘴里念了一句王平的名字,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杀了大漠刀王,在他的计划里,大漠刀王,其实是可以随时替换的,谁杀了刀王谁便可以取而代之,大漠刀王的由来向来如此,只是他没有料到,大漠的刀客,竟然会有人不愿意继承这一切。
在接到消息之后,他想到的就是扶持王平成为新的大漠刀王,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什么也没做,就直接离开大漠去了中土。
“巴图尔。”
“在,王子。”
阿里木喊了一声巴图尔,打断了他抱怨似的诉苦,随后吩咐到:“拜佛回来之后,你带人去街上还有施舍棚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将他们带回来,编入军营,同时告诉管理施舍棚的官员,让他们尽可能的救助更多的人,粮食我会让人从王国的仓库中特批。”
“是王子,巴图尔一定将事情办好。”
巴图尔严肃的行礼,同时内心也躁动起来,因为他知道往往这个时候,王国就是要准备打仗了,事实上王国这些年的兵力已经扩张了好几倍,作为一个勇士,他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上战场了。
阿里木放下了车窗,靠在舒适垫子上,闭目沉思,这时候他想起了西域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西域曾经的得罪了天神,所以天神降下神火将整个西域变成了一片荒芜,而且施下诅咒,这里永远得不到太平。
事实也是如此,纵观西域数千年的历史,几乎都在打仗,从来没有一个王国能够稳定繁荣的发展上百年,即使有那也是预示着更大的战乱发生。
楼兰王国是现在西域最强盛的国家,在他强大的压迫下,这片土地已经难得竟然有百年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争,人们一边在享受和平所带来的繁荣,但也在担心着诅咒的再次降临。
作为一个聪慧的王子,他自然不相信什么诅咒,这一切原因其实都源于这里是西域,世仿佛世界的尽头,一片荒芜之地。
在西域这片荒芜地方,能够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水都是有限的,他所能养活的人口也是有限的,当超过了这个人口数量,人们为了生存,便只能相互争抢相互战争。
这便是西域常年战乱的根本原因,每当和平年代,繁华的背后必然是人口的暴增,当超过土地所能供养的人口,食物出现短缺,战乱便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这便是无法解除的诅咒。
此时西域人口早已饱和,所以街上才涌现的越来越多的贫民和乞丐,人太多了,这里的粮食已经不足以养活所有人。
一场战乱不可避免,但是这次他却将目光看向了遥远的东方。
马车很快出了城,没多久便到了一处断悬前,远远的便看到那雕刻在崖壁上高耸入云的大佛。
这里便是大佛寺,西域佛教圣地,也是大佛如来的传承之地。
马车最终停在了大佛寺前,有随从通知了守门的和尚,然后小和尚便急匆匆的跑进去通报了。
阿里木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一旁崖壁上高耸入云的大佛,这是整个西域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大的佛像,大佛寺就因为这尊大佛而得名。
他并没有进寺,而是转身步行去了大佛跟前参拜,其他随从立刻跟上,门口几个小和尚也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大佛跟前,人渺小如蝼蚁,不还如佛祖的脚趾高,抬头仰望,也是难见真容。
大佛前有一个石案,石案前有一个香炉,香火十分的旺盛,人们都是跪在这里拜佛,等下人将一切都安排好,阿里木这才一个人走过去,虔诚的跪在佛前参拜。
他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乞求什么,跪了好久,也没人敢去打扰,直到大佛寺的主持解空大师出现,他这才收礼起身。
“解空大师。”
“阿弥陀佛,王子真是虔诚,大雪之日还不忘前来拜佛。”
“但愿我的虔诚能够感动佛祖,让我能够得偿所愿。”
“阿米陀佛,佛祖会保佑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一同向前走去,阿里木身后的随从留在了原地,解空身后的和尚也站在了原地,看着两人一路前行,最后进了远处的亭子。
“大师,我欲东行中土,此次远离佛国,路途遥远,不知道我佛可否保佑我一路平安。”
周围没了旁人,阿里木看着解空说出了此行目的,言语意味深长。
解空含笑点头,看着眼前的阿里木,早就听闻他野心极大,没想到他真的打算进军中土。
中土王朝腐朽,而且西域诸国却是最强盛时刻,没有比这更好的时间。
他抬头看向东方,那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人口最多的国度,但佛祖的信徒却少的可怜。
“大师。”
看到解空看着东方久久不语,得不到回应的阿里木轻声唤了他一声,此次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因为西域人人信佛,是否能够得到佛教的支持,对他的计划有着很大的影响。
“阿弥陀佛”
解空回过神,念了一声佛号,没有回答他,而且是伸手对着远处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和尚便跑了过来。
“他法号目莲,乃是我佛如来弟子,自幼聪慧,精通佛门神通,王子若欲东行中土,可让目莲一路随行,定能护你平安。”
阿里木看着目莲,早就听说过他,自幼便被这一代大佛如来收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是极有可能继承衣钵,成为下一任大佛如来。
原以为他相貌必然不凡,但却没想到长相如此平平无奇。
“目莲见过王子。”
目莲主动问好,太子立刻恭敬回礼,在这个佛教盛行的国度,佛徒地位超然,更何况他还是大佛如来的亲传弟子,即使国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有目莲大师相伴,此次东行中土,定然安然无忧。”
他笑着回应,解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此举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这让他更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三人在亭中继续探讨了一会儿佛法之后,阿里木便告辞离开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要回去精心准备东行之旅。
看着远去的车队,解空回头看着大佛,双手合十,默念一声佛号,我佛四大皆空,他知道自己今天却犯戒了,在佛前诚心悔过。
但抬起头,目光又十分坚定,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众生当为佛徒,只要能够将佛的信仰传到那片未教化的土地,他情愿葬身阿鼻地狱,永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