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66132。陆华生将昨天表哥告诉他的密码输入门上的电子锁。
　　一串轻快的提示乐音后，怡昌大厦D座2316室的门开了，混着泡面味的沉闷空气从门里透出来。老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后，苏福摩抬起头，讶道：“这么早？”
　　他仍穿着昨天的Polo衫，正啃着什么，嘴里发出硿隆硿隆的响声。
　　一听就是上好的砖头糕。
　　“呃，睡不着，”陆华生也是一惊：“表哥你也好早。”
　　“我没怎么睡，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清醒了。”苏福摩大大打了个哈欠，揉着脖子道：“唉，毕竟是老了，熬了一宿就困得不行。吃糕吗？或者一楼便利店有包子。”
　　“买包子了，”陆华生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案子有进展吗？”
　　“过来看。”提到案子，苏福摩目光一亮。
　　屏幕上是一个名为“万物皆可吸”的论坛。苏福摩用鼠标指了指列表中名为“大猫大猫，妙！妙！妙！”的子版块，道：“这是个大型猫科动物发烧友网络集散地，每天至少都会有十多个帖子，包含大量狮子、老虎和豹子的高清照片和视频。
　　“5月11号，吴易以‘老虎高清视频’的关键字，通过搜索引擎发现了这个论坛，就成了重度用户，每天都逛，几乎把大猫区的帖子翻了个遍，还经常发帖、留言。”苏福摩点开一个帖子：“这是他自己拍的郊野动物园老虎图片。”
　　“不过5月29号以后，他上论坛的频率明显变低了，也没有再发过帖子，只是反复浏览几个有高清视频和图片的老帖，”苏福摩点开一个名为“孟加拉虎狩猎实录”的帖子：“比如这个。”
　　视频里老虎撕咬羚羊的场面和记忆中吴易撕咬活鸡的场面奇异地交叠在了一起。陆华生深吸一口气，强笑道：“竟然有人会对老虎热衷到这种程度。看来他真是去看老虎的。”
　　“倒也未必，看老虎也不耽误幽会。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对老虎这么上头。我问过王丽，他以前从没有对动物表现出特殊的好恶，只会经常开玩笑说什么‘啊，压力好大，要是变成动物就好了’。”
　　“什么？”
　　“你没有听过类似的话吗？”苏福摩翻出聊天记录，读道：“‘要是变成熊猫就好了，卖卖萌就可以当国宝’，‘要是变成翠城山的猴子就好了，想要什么拿什么’，‘要是变成河马就好了，一口一个大西瓜’。不过我跟王太太确认过，就连这种玩笑话他都没有提到过老虎。而且大概是四月份之后，他就没再说过类似的话了。”
　　“呃……听过。”
　　“对了，他的上网习惯也突然在四月下旬发生了剧变。之前，他上网主要是逛游戏、动漫和篮球论坛，偶尔当当键盘侠，唔，还会看些少儿不宜的网站。”苏福摩边说边在网址栏中输入“https://miwendao.com”：“但4月23号到30号，他几乎只登陆一个我怎么都连不上的网站。呐，请求被拒绝。”
　　“那……30号以后呢？”
　　“31号，他突然花了几千块，网购了十二个变形金刚模型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就是我们在他的书房橱柜和卧室床头柜看到的那些。当时王丽一说，我就觉得不对，模型这种东西又贵，又只有发烧友会当成宝贝，看房间布置，吴易又不像个死宅，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会有朋友送这个？还每样都送两份？多半是他自己买的，怕老婆骂他乱花钱才这么说。
　　“你还记得王太太说过，他们一起看变形金刚电影，吴易睡着了吗？我问了王太太，大概是今年三月份的事情。五月之前，浏览记录里只有日漫，就没出现过变形金刚，他却突然买了那么多模型，还莫名其妙藏了几个，在我看来，只能有一个解释，”苏福摩露出冷峻的笑容：“他买的虽然是变形金刚的模型，但并不是因为变形金刚而买。他热衷的其实是某种近似于变形金刚的存在。”
　　原来柜子里那一对人形和兽形的白虎勇士已提示得如此明显。陆华生微微退后半步，一面在市场列表中翻找，一面敷衍道：“那……是什么存在？”
　　“不是我有意卖关子，华生，”苏福摩在搜索引擎里查找起“请求被拒绝”：“我这次的推理实在过于惊世骇俗，而且目前还缺失着极为关键的一环。如果不能把这一环补齐，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推理。不过快了，我感觉这一环一定就藏在那个怎么打不开的网站里……草，怎么一个有用的搜索结果都没有……”
　　“那表哥你觉得吴易现在会在哪儿？毕竟王太太的委托是让我们找到她先生。”
　　“对啊……”苏福摩思忖片刻，道：“我猜是躲起来了吧？要么躲得很远，要么就在郊野动物园附近，取决于他觉得这次自己闯的祸是大还是小。但既然惊动了刑事治安，他恐怕也发觉自己大祸临头了吧？”
　　“所以他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么？”
　　苏福摩微微一笑：“不，恰恰相反，我觉得祸事大了他反而不会跑。你先去躺会儿吧，等我补齐了缺失的一环，我们就先去永昌山附近找吴易。”
　　“小暖，呃不，小寒也去么？”
　　“她今天请假。那丫头每次安抚完当事人的情绪就会低落个一两天。唉，不过做这一行，像昨天王太太那样的场面可不少见。你以后找助手，一定要找个会安……”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便一头栽倒在桌上，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小呼。
　　“抱歉了，表哥，好好睡一觉，”陆华生将他扶到沙发上，自语道：“但愿吴易如你所言，没有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