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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关西,即便是快马,日夜兼程赶路,也得五日的路程。方多病带的东西多,他们也不可能日日日夜兼程,因此,等到了关西的时候,已经是第八日傍晚了。
关西的山,像一个笼屉里的馒头,一座后面隐着一座,他们所在的关西城四周都被群山环绕,就好像在一个盆里。
天空辽阔,金色的云层高悬,余阳的光辉铺满了周围的天空。李莲花向远处的残阳望去,盯着那金色的圆盘瞧着它一点一点隐没在山头。长时间盯着强光的后果,就是他的眼睛前有些黑影,眼眶中有泪水受不了强光的刺激溢出。
到了关西城城门,三人下马,经城门守卫检查后,终于进了关西城。
方多病说道:“终于到了,天色已晚,咱们去城里住一夜,明日我们再去贺家庄。”
三人毕竟是连着赶路,饶是武林高手,此刻也有些乏困。
听到方多病的建议,李莲花和笛飞声也表示同意。
寻了关西城内提供喂马服务的客栈,三人便打算在此歇息一晚,等第二日再去贺家庄。
连续几日的路途蹦波,三人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三人在客栈吃过早饭,方多病便去柜台跟客栈老板结账,顺手将二十两银子放在客栈老板面前。
“老板,我们要出去几日,这些银子你拿着,不用找。不过,这几日我们的马你喂好了,过几天我们会回来。”
老板拿着二十两银子,眼睛都亮了不少。笑嘻嘻的说:“客官,您放心,我一定让人给您喂的膘肥体壮,你回来的时候,绝不会影响你赶路。”
这真不能怪老板没见过钱,关西物价偏低,中原二十两的银子,在关西能当一百两花。
“对了,老板,向你打听一个地方,这贺家庄怎么走?”
“客官,我们关西这里有两个贺家庄,您是要去哪个?”
“两个贺家庄?”
“对啊。这一个呢就在城东,是有名的关西商户,离小店也不远,出门右拐再右拐再右拐,过三条街就能看到贺府了。”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比较远了,而且,没有贺家庄的人带,外人是进不去的。”
“怎么讲?”李莲花跟笛飞声见方多病去结账半天都没过来,便也来到了柜台前。
听到有人问,客栈老板继续讲道:“这个贺家以打造古琴闻名,说是古琴,其实是兵器。江湖上有些门派擅以乐为武,常有江湖客找贺家打造兵器。一来二去,这些江湖客用贺家的古琴你杀我我杀你,终于有人知道仇人的武器来自贺家。因此,有不少人找上贺家寻仇,这贺家呢,早些年也为此折了不少子孙。贺家家主为了保护族中人安全,于是就带着贺家全族迁进了西面的塔里木罗绿洲。这塔里木罗绿洲四周都是沙漠,没有人带路,外人还没进去就会渴死或者冻死在沙漠里。”
“老板,这贺家人毕竟也要与外界互通有无,那他们是怎么与外界交流的。”方多病问。
“奥,这每月月底三日是琴庄贺家出来采买的日子,不过,三位客官来晚了,要是早来一日还能看到他家的骆驼队。”
李莲花与笛飞声默契的看着方多病。
“看我干什么。咳咳”方多病理了理胸前的衣服:“老板,可有其他方法去这琴庄贺家。”
“不知三位是去干什么?”客栈老板突然严肃了语气。
“奥,是这样。”李莲花指了指笛飞声:“我这位朋友擅以口技为乐,想打造一把口琴,不过这以口琴为武器,江湖上没有武器世家能够做出来,几经打听,才打听到这关西贺家可以,所以我们才来找。”
“这,”客栈老板正要讲话,却被一个全身上下都沾着一些黑色,皮肤黝黑的壮汉打断。
“马老板,这个月的石炭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卸到哪里。”
“陈四,你等等,我叫何二过来,他带你去卸。”客栈老板转过头,又对李莲花几人说道“三位客官,稍等一下。”
“何二!何二!何二!”客栈老板连着喊了三声,叫何二的伙计才匆匆忙忙从后门撩起帘子进来。
“怎么这么慢呢?”客栈老板抱怨。
“这不在喂马?什么事啊?”
“你带陈四去把石炭卸了。”
何二看了看陈四,示意跟他走。
处理完石炭的事,客栈老板终于得空跟三人说话:“客官,我也不瞒您,这城西有一家卖石炭的铁家,他们与琴庄贺家有些生意来往,倒也知道如何去,只是他们未必愿意帮助几位客官。”
“知道如何找已是好消息,谢过老板了。”方多病说道。
三人从客栈出来,打算直接去城西找这个铁家。
李莲花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硬物,嵌进鞋底上,这鞋是该换一双了,有些破旧了。抬脚拿下来一看,发现是一小块石炭。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带回去烧火也不错,就顺手塞进了荷包里。
三人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城西铁家,正如客栈老板所说,这城西铁家并不愿意带他们去琴庄贺家,还把他们赶了出来。
“我呸!不就一个破卖石炭的吗?拽什么拽,还把本少爷赶出来,天机山庄都没听过的土鳖。”方多病对于被赶出来十分不满,出了门还在叫骂。
“铁家可不是什么破卖石炭的。”笛飞声说道。
“呦,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说呗。”方多病还在气头上,跟笛飞声说话都阴阳怪气。
笛飞声也不与他计较:“关西除了风沙还有酷寒,冬季全靠烧石炭度过。我的人查到这个铁家垄断了关西的石炭生意。”
“不可能,石炭买卖历来由官府专设的石碳务专卖,即使这铁家能够卖石炭,那必然也是经过官府允许,不可能允许他垄断买卖。”方多病说道。
“是不是,我们去关西都护府一趟不就清楚了。”李莲花瞧了瞧方多病:“既然你天机山庄少主的身份不好使,那就用用你另一个身份。”
关西都护府现任都护司马南,土生土长的关西人,父死子继的关西都护。关西虽属大熙,但历来都是自治为主,只是每年按照一定比例向大熙朝廷缴纳税赋。去的路上,方多病还在想,自己这个皇夫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使上劲。
到了关西都护府外,方多病亮出身份,三人被门口守卫请至客厅,下人奉上茶水点心便下去了。三人等了半刻钟时间都不见有人进来,方多病有些着急,就喊了门外路过的婢女问话:“你们都护呢?怎么半天都没人?”
“禀贵人,都护去西山剿匪,还未归,请贵人耐心等待。”婢女说完便行礼离开。
“剿匪?这关西都护看起来是个干实事的。”方多病评价。
李莲花点点头。三人在客厅又等了半刻钟,终于见一个身穿铠甲,身姿挺拔高大,面容硬朗,脸上还有些短胡茬、血迹和污痕的人走进了客厅。
“哪位是皇夫殿下?”司马南的声音与他的长相极为不符,单听他的声音,方多病还以为他是哪家的书生公子。
“是在下。”方多病自报。
“臣关西都护司马南,参见皇夫殿下。”司马南单膝跪地行礼。
“都护快起,我本私访至此,都护不必多礼。”
“谢殿下。臣已经吩咐府上备饭,稍后便可用膳。臣身上脏污,先去洗漱一下,还望殿下等臣片刻。”
“都护快请。”方多病赶忙说道。
司马南去洗漱整理仪容,三人依旧在客厅等待。
“我还以为这司马南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如此懂礼数。”方多病说道。
“人家是生在关西,这地理位置对人的容貌长相有影响,但并不影响官家的礼数教育。不过,有一点你说的还是挺对的,他这声音确实与长相不符。”
“是吧。要说这长相吧,阿飞一看就不好惹,李莲花你呢,一看就心眼多。”
“那你呢?方多病。”笛飞声问道。
“本公子当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贴心小宝一个。”
“聒噪!”笛飞声摇头。
“切,懒得理你。”
婢女来请,三人到了席上,司马南也过来了。
“这些都是我吩咐府上厨子做的关西特色菜,几位尝尝。”、
饭桌上是大盘的鸡肉炖土豆,大盘的白切牛羊肉,还有半个烤羊腿,几乎全是肉。方多病心想怪不得这司马南的体格如此壮硕,天天牛羊肉,他想他要是吃一段时间,会不会跟他一样。那时候他这声音怕是与长相也不大相符了。
这些都不重要,李莲花踩了踩方多病的脚,示意他别发呆说正事。
“咳咳,都护,我想问问这石炭不是官府专卖吗?怎么会让城西铁家垄断呢?”
“皇夫不知,这关西虽属大熙,但更多以自治为主。我父亲在世时,石炭这一块还是石炭务在卖,但开矿采碳,毕竟是费人费力之事。近年来,塞外异族又多有来犯,我继承都护之位后,将都护府的精力都放在了攘边治匪之上,于是将石炭专卖权竞价拍卖,拍得者除按律交纳税款外,每年还得给一笔钱给都护府,在下正是用这笔钱治理关西培养良将卫边。”
“难道朝廷不给你们拨银子吗?”
“皇夫说笑了,关西本就偏僻,当初这块土地是不毛之地,打下这块土地后,当时的陛下并没有想要设府的意思。我的祖辈坚持要在这里,与当时的陛下约定,希望由陛下设都护府,由祖辈自己治理,每年都会向陛下按照大熙律缴纳税赋,而关西境内无论发生何种灾祸皆由关西都护府自行解决,大熙朝廷不必为此伤神劳财。”
“原来如此。”方多病心想,朝廷就给了一个名,也不给钱不出力,不知道他所求之事,这司马南会不会帮他。可如今,除了司马南,谁还能帮他们。
“是这样,司马兄,我除了是皇夫,也是江湖人士。在外,也就不讲究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叫你一声司马兄,你唤我方多病就好,咱们,就是交个朋友。”
这司马南也是个爽快之人,听到方多病如此说,便说道:“好,多病老弟,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多病朝司马南敬了一杯酒:“司马兄,我来寻司马兄,是想请司马兄帮个忙。”
“是何事?方老弟不妨直说,如我能办到,必然尽全力。”
“是这样,我这位阿飞大哥想打造一把口琴,唯有琴庄贺家能做,但听闻只有这城西铁家能带人进贺家,不幸,我今日去铁家没能获得帮助,还望司马兄帮忙。”
“这是小事,好说,明日我便陪方老弟去铁家说一说。眼下,咱们还是吃酒如何。”
“好。”四人又碰了一杯酒。
次日,有了司马南的引见,三人终于见到铁家家主铁木兰。
三人都没想到,铁家家主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看到后皆有些震惊。不过,三人还是淡定的抱拳问礼。
“木兰妹子,我这位老弟和他的朋友们要去琴庄贺家,你抽个空这两日就带他们去。”
铁木兰在在场的三人之间来回打量起来,最后视线停在笛飞声身上,笛飞声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自觉的往李莲花身后走了走。
铁木兰从未见过如此害羞的男人,权当笛飞声是害羞吧,反正在铁木兰眼里他就是害羞了:“司马大哥交代的事,我哪一件没办好,你就放心吧,人我一定给你安全送到。”
“如此,他们便交给你了,我军营还有事,就此向各位告辞,来日再见。”
“司马兄好走。”方多病说着,向他司马南抱拳,李莲花和笛飞声同样抱拳送别。
“三位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吩咐府里准备进塔里木罗的骆驼和水粮。”目送司马南走远,铁木兰对屋里的三人说。
“有劳姑娘了。”李莲花说道。
三人无事便在客厅里坐着喝茶,这铁木兰也不走,就一直坐在主位上盯着笛飞声看。饶是其他两人再想忽略这视线,也忽略不了。
笛飞声被盯得有些气闷:“你们喝,我出去转转,好了你知道如何通知我。”
笛飞声说完便向门外走去,主座上坐的铁木兰立马不淡定了,起身追了出去,边走边说:“这里他不熟,我去给他介绍介绍,以免他迷路。”
二人都走之后,方多病止不住的大笑起来:“这铁木兰怕是看上阿飞那个木头了吧。”
李莲花点头表示同意:“有可能,阿飞这算算年级,也是该成亲的时候了。”
“我看未必,就阿飞那性子,能娶到老婆才怪。”
“不见得呀,俗话说,烈郎怕缠女。”
“不对啊!那句俗话是烈女怕缠郎吧。再说了,当年的角丽谯还不够缠人吗?也不见阿飞动心。”
“这角大小姐行事过于骄傲,一般男人她看不上,她看上的男人受不了她,所以啊!跟阿飞这种武痴不合适。反倒是这心思写在脸上的铁家家主,我看有戏。”李莲花说完,还朝方多病挤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