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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土大陆生于荒蛮与混沌。
在漫长的岁月间,这座大陆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王朝。
因为那些强者们纷纷选择隐居山林,对一统天下或者征服城邦那类庸俗的事提不起半点兴趣。
于是,青天之下玉门宗,大河剑意南岳剑阁,北方四大家族,中原佛光普化寺,玄机阁,西北狂刀一族,益州天恒宗便屹立在大陆的各个角落。
渐渐的,没有修行天赋的平民们抱团取暖,形成了郡城下的大小城镇和村落,这些平民们受到各方势力的庇护,也滋生出了凡人中的领袖,俗称郡城之主。
临仙郡就在玉门宗的庇护下富强繁荣,金魁便是能在其中排得上前十的彪悍将军。
而随着近几年玄机阁的没落,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微山郡也时常遭受魔物侵扰,迷信的平民们便开始受到不怀好意的游方术士蛊惑,供奉起各种神明来。
......
在完成修复任务后,体内元气消耗过大的元苍松开始静修。
闲来无事的贺炎抓着金魁问东问西,了解这个大陆他不曾知道的趣事。
刚开始,金魁还耐着性子跟他聊,等到后来,发现这小子有点呆,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不再搭理他了。
贺炎瞧了一眼冰山一样的于青语,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他不敢搭话,便抱着师叔祖送他的那本书出了门,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看上两眼。
外面日头很毒,但还好赤山中不缺枝繁叶茂的大树。
贺炎躺在绿荫下,津津有味的翻开了“风刃”。
“嘶!”
“嘶嘶…”
忽然,耳边传来了异响。
那东西离他很近,贺炎的脸上甚至能感受到它吐出的气息。
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慢慢回过头。
下一秒,脸唰的一下,白的毫无血色。
一条青眼斑黑蛇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黑色的信子随着呼吸吐出,在贺炎的鼻尖划过。
一人一蛇对视了足足五六秒,直到他被吓的跳了起来。
“妈呀!!!”
想到被它咬到之后的惨状,贺炎大叫了一声,撒开丫子就开始狂奔。
那条黑蛇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一直将他逼到山崖边上。
退无可退的贺炎回过头,见那条黑蛇已经立起了上半身,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便哀求道:“蛇哥,你能放了我吗?”
黑蛇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贺炎急的都快哭了。
“我不会说西域那边的方言!”
“嘶!”
贺炎的话音未落,电光火石间,青眼斑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亮出了毒牙。
“靠!”
它这一举动,吓的贺炎连连后退,六神无主的他哪还顾得上脚下,一个踩空,向崖下跌落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极速下坠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扑通!
他猛地砸进了水中。
亏的山谷不算高,下面又是一条不深不浅的河流。
在水中下坠的过程中,他的头部在最后的时刻,还是撞到了水底的石头。
贺炎两眼一黑,鲜血混着河水将他向下游冲去。
这条河的下游是微山郡的地界。
往北走三十里路便是枣林村。
枣林村信奉灵蛇,所以每年都会以献祭的方式进行祈福。
祈福的方式,便是献祭一名未成年的少女。
......
......
贺炎猛地睁开双眼。
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少女的脸庞,有点婴儿肥,五官未完全长开,显得稚嫩和可爱。
她的眼睛有些红,却在下一秒甜甜的笑了起来,操着微山郡的口音说道:“你醒啦?真是太好了呀。”
“我这是在哪?”贺炎摸着生疼的脑袋问道。
“枣林村哦。”
少女递过来一颗红扑扑的山果,贺炎接过去咬了一口。
“好甜......”
“你叫什么名字?”
“贺炎,你呢?”
“小竹篓哦。”
“你的名字...很奇怪。”贺炎眯眼笑道。
小竹篓的眼中隐隐,但并不介意。
“因为在我被捡回村子的时候装在竹篓里,所以大家就都这么叫我。”
忽有风起,河畔柳絮飘扬,尽是暖意。
少女站在阳光里,贺炎靠在绿荫下。
由于她生的矮小,所以站着时才能与坐下的贺炎平视。
下一秒,他们灿烂的笑了起来。
人生只如初见,若能留住时间该多好。
小竹篓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贺炎便装模作样的讲了起来。
春天的花海,夏天的繁星,秋天丰收的果实,冬天夜里飘起的雪花...
她眨着眼睛,用手托住脸蛋,憧憬的问道:“真的有一山的粉红色花瓣,风一吹,就落下来吗?”
“真的。”
“临仙郡的姑娘们都很高,而且都有胭脂水粉抹?”
“没错。”
“西瓜真的要两个人才抬得动?”
“是的,有的时候,兔子也会帮忙。”
“初雪的时候许愿真的很灵验吗?”
“你要接到落下的第一片才行。”
就这样,他们聊了很久很久。
......
忽然。
树林中响起了一阵簌簌声。
笑容在她的脸上凝固,恐惧从眸子深处冒了出来。
小竹篓下意识的后退,撞到了什么,她颤抖着抬起头,是一张中年男子冷酷的脸。
紧接着,又钻出了十余名村民。
“你们是谁?”
面对这突如而来的一幕,贺炎警觉的问道。
他们并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小竹篓扛在了肩膀上。
“等等...”
眼看他们即将离开。
“阿兄。”
小竹篓在眼眶的泪水掉落之前,对贺炎挤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要走了,谢谢你跟我讲的这些。”
......
......
枣林村口。
拄着拐杖的村长带着村民们焦急的向东边看去。
他们的身前是一个供台,上面摆满了各类水果和牲畜的头颅。
两根粗大的蜡烛后,是一个红色的木柱,周边散落着一根麻绳,隐约还沾着血迹。
这个村子死气沉沉,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阴霾,却在看到小竹篓后贪婪的笑了起来。
那几个中年男子一声不吭的将她绑在红柱上,力道比先前的更大,勒的她呼吸有些困难,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
“小竹篓,听我说一句,你不要再逃了。”
“就是,把你养这么大,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你跑了,全村人就没命了。”
原来,从捡到她的那一刻起,这个村子里的人就已经做好了将她献给灵蛇的打算。
这样,村里就能少死一个孩子。
像他们这种弱小的村落,就只能靠献祭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隔壁的村子曾经不从,当天晚上,灵蛇便将他们全村老少全部屠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从那之后,这座山里的人没人再敢忤逆灵蛇的意愿。
反而将它奉为神明。
“我不会再逃了。”
小竹篓看着天边的飞鸟,喃喃自语道:“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
“什么狗屁宿命。”
身后传来贺炎愤怒的喊声。
村民们皆是一惊,那几个中年男子也是,他们明明很小心的回头查看过,这个外乡人并没有跟着。
贺炎走到了她的身前。
“小竹篓,你听着,在这片大陆上,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如果所谓的神明不是庇护你,而是一味的索取你最珍贵的东西,那他便不再是神明,也没有继续供奉的必要了。”
“万万不能胡说!”村长气的猛烈的咳嗽。“你怎敢对灵蛇不敬?”
村民们也气势汹汹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贺炎巡视着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又想起了刚下山时见到的美好风景,心中百感交集。
他慢慢的调节着体内的天地元气,将它们流淌在自己的拳头周围。
转而回头微笑着问小竹篓道:“你得活着,才能去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色啊。”
她在哽咽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哭。
贺炎揉了揉她的头,像出尘子揉自己那样。
“我啊,曾经被顽疾折磨过无数次,我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所以啊,我能感同身受你求生的信念。人们,都应该开心幸福的活着才对啊……”
说到这里,贺彦低下头去,一道阴影下,看不清这个少年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有人已经举起了锤头和镰刀,不耐烦的问道。
“我吗?”
贺炎从怀中取出了一条蓝色的绸带,将它系在了右边胳膊上。
蓝绸随风而舞,再往上,是少年坚定的面孔。
“青天之下玉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