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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伴圣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异变陡生!我发现礼拜堂的气氛突然变得深沉、恐怖,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潜藏着一种恐怖,许多人开始嚎叫,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
阳光明媚,男子的目光越过窗外的景色,回忆着那个黑暗的礼拜堂,回忆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场景。
“乐队明明没有动,却总能听到一种不知名乐器演奏的、贯穿灵魂的声音,脑袋里还有两种东西撕扯的感觉,总之非常的诡异、而且恐怖…
“而当我从这种诡异场景中回过神来,似乎已经太晚了…我看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还有几根巨大的、污秽的触手,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疯了,那种诡异力量势不可挡。而当我绝望之际,有一个女子出现救下了我——虽然最后我还是死了——她似乎明白些什么…
“她对我说了‘仪式’、‘邪神’之类的话,但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疯了还是另有他人,她…我认为,她被刀之类的利器杀死了,接着,巨大触手砸了下来,预言就断了…”
语调曲折到像在讲一个跌宕起伏的灵异故事,克拉拉将托盘上的果汁和布丁放在一旁阴影处的桌上,温顺地站在房间的中央,静静看着正“胡言乱语”的羽涅。
“然后我就在想,救我的会是谁呢?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却穿着一套庄园女仆款式相同的衣服?于是我猜,她一定是最近新来的女仆或是盗用女仆身份混进来的人…
“缩小范围后就好找许多了,我一下子就连想到了那个口口声声说是我粉丝的叫‘克拉拉.南茜’的女仆,现在再回过来想一想,我总算发现为什么她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是的,并不是她的脸长的过于有特色或是气质上的什么问题,而是衣服…衣服过于贴身了,导致她的身材曲线过于明显,这件衣服的设计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出于服从和清洁的形象,而是实用…”
羽涅的眼睛眯起,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口吻诡异得像一位说书人,仿佛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循序渐进地叙说着他的想法。
但这种与疯狂故事不符的理智很明显起到了反效果,让他在女仆眼里看上去更像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如此一来我也弄懂了一些事情,例如让人不自觉说出心里话的诡异反应、总有一种被人觊觎的心悸……我明白,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而且必须得我亲自来给…
“你是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对吗?所以才往果汁里面放了那种东西,我曾在魔药市场听到过它的功效,那是…叫吐真剂来着?
“但现在你不需要那么麻烦了,我们有很棒的合作基础,我知道你有一把红色和一把蓝色的剑,你也知道说出这些的我是出于真心而非谎言。只要你能帮助我渡过难关,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羽涅的语气相当诚恳,一边说着,一边似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左手上提着的灵摆。此时,它正顺着阳光逆时针旋转着。
“克拉拉”歪过头,当羽涅提到“剑”的时候,她神情中的质疑明显被打消了半方。
她的目中掠过思略的光芒,仿佛在思考对方提案的可行性,半晌,她才开口:“您……”
下一刻,她的身躯猛然一动,如蓄势待发的猛兽,瞬间爆发出冲击力冲向羽涅。她的动作如同闪电般迅猛,几乎没有任何征兆,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就在她瞬间与羽涅拉近距离的同时,她突然捕捉到了目标斗篷中传出一个清脆的机关声。
只见对方一直缩在斗篷里的右手中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在阳光下反光的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她心跳加速,本能意识到了危险。但是,她已来不及改变方向或停止势头,只得迅速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迎接扑面而来的热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空气,伴随着子弹的啸声,她感受到自己的腹部仿佛是挨了一记重拳。
她强行止住身体向前冲的惯性,肌肉紧绷,在凭空调整了姿势,一个闪身锁定了附近的掩体。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
她的身影如流水般迅捷,手指触碰到展示柜的边缘,猛地一转身,身体迅速滑入柜子的阴影中。
“……”
羽涅呆滞地看着这惊人一幕,甚至让他一瞬间忽略了这枪的巨大后坐力带来的疼痛。
好快。
他有些庆幸,他知道这人的身手很好,但不知道好到这种程度。若不是用了“大占卜师”的能力通过灵摆提前有了防备,现在的他即便早有准备、恐怕也已经被制服了吧……
不过,这下也证明了这个克拉拉.南希确实就是那个在“窥命”中救下自己的陌生女子。
羽涅眯起眼睛,见女子躲入掩体后便没有反应,他接着说道: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再者,倘若我说的是真的,你也没有必要付出风险,直接拿下我会更方便一些?我猜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之所以跟你和盘托出,正是我有自信的体现…
“你可以理解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促成交易而非审问…如我所说,你在预言中救过我…至少尝试救过我——因此我非常感谢你并且信任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心,帮助我阻止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羽涅温和地说着,见“克拉拉”没有回应,一边观察着她那边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几发子弹装上。
就在他低头的这一瞬,一股寒意袭来,耳畔传来有什么东西腾空而起的声音,心头警报响起,他错愕地抬眼,注意到地面上正有一个阴影急速冲来。
什么?
羽涅猛地举枪,只见女子仿佛飞一般整个人悬浮于空中,黑色长发在空中飘扬,眼中闪烁着寒光,身上也没有任何中枪的痕迹。
她的动作流畅而迅疾,如同一只灵巧的猎豹,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掠过上空,向这里俯冲而来,指节犹如白刃划过空气,直指羽涅面门。
羽涅瞳孔一缩,惊愕于这出乎意料的攻击,但他并未丧失反应能力,他的脑子闪过无数决策,身体迅速进入警戒状态,即刻叩响扳机。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速度和身法,她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敏捷和协调能力在空中灵活变换姿态,残影交错,竟让羽涅六枪全部打空。眨眼间,她的身影便从羽涅视野中消失,融化于无形。
寒光一闪,名为“克拉拉”的伪装已不复存在,她本人猛地出现在羽涅身后,长发披散,面色漠然,青色瞳孔中亮起妖异之色。
愣神的羽涅还在搜索着女子的身影,却不知身后一记迅猛的手刀已猝然而止!
手刀裹挟着凌厉风浪劈向羽涅后颈,可就在手刀距离羽涅还剩两寸时,女子眼前的景物却一阵粘滞,她的手臂悬停在半空,肌肉收紧,存蓄着最后一击的力量。
时间宛若被放缓、停滞,一切事物都变得缓慢而清晰。
恍惚间,四面八方涌上一股黑暗,她仿佛听到了哀乐在奏响,震撼的共鸣使得她的心灵都为之黯淡,一寸、一寸,记忆的海潮涌上心头,那摄人心魄的旋律勾起了她回忆中的赤色。
熊熊烈火似恶魔之舌般舔舐着曾经的房子,赤红高涨,一片片房屋结构在顷刻间摧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火焰的热量令空间扭曲,它们随风嘶嚎着,喧嚣而势不可挡,以狂乱的姿态肆意席卷,舞动成眼花缭乱的形状,也遮挡了屋内之人的身影。
从房顶到地基,一个完整的家正在迅速崩溃,房梁断裂,墙体倾塌,烧脆的瓦片四处飞溅……赤色恶魔伸展火舌,贪婪地啃噬着角落,不断抽取着这名为“家”的生物的每一寸生命力。
女孩可以感受到火焰的炙热、可以感受到“家”的悲鸣,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热浪灼烧她的皮肤,在她脸上倒映出绝望而惨淡的影子,她唯一的家,她唯一的亲人……
回忆里满是摧毁的声音,她隐约间能听到她正失声地发出哀鸣,悲伤、绝望、不可抑制的痛苦……仔细一想,她曾求而不得的美好也在这一刻化为彻底尘埃,幻想中与父亲的欢声笑语、闲暇时分的温馨晚餐,现在,全都被罪恶的烈火吞噬了。
“……”
回忆与现实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而就在女子目光失神之处,一道黑色色块从羽涅身上升起,于悲伤的情感中孕育而出。
那东西悄无声息,没有形态,与这个世界都显得格格不入,就连她的本能和灵感都否认了这是一个存在于世的物体,仿佛只是一个出现在眼球上、投射于脑海中的阴影而已,是那种就连最抽象的画家都会唾弃不屑的图像。
她没有收势。半秒后,羽涅.韦伯将会陷入掌控,而她也将会得到她所需要的答案。
阴影交织,恐惧和悲哀映入心扉。
女子的理智在此刻重新站上高地。
“什……”
她眼中涌上惊愕,但那诡异阴影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舒张开的深邃色块宛如利刃肆意纷飞,携带着的扭曲之势瞬间将她的手弹飞,同时,一阵剧痛便钻入了她的腹部,紧接着便要将她拦腰折断。
剧烈的疼痛是她所始料未及的,那轻飘飘的阴影仿佛直接将她的肠子吞噬得一干二净。而面对着诡异无比的现象,身体的本能反应使得她迅速调整了姿势,努力挣扎试图逃脱那阴影的攻击范围。
而这个像阴影一样的东西不依不饶,它以不可思议的精密度牢牢锁定着她,那难以琢磨的形态更是让其难以反抗,
女子咬紧牙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双手凭空一握,两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房间内顿时升腾起一股由炽热和寒冷交织的矛盾气势。
冰蓝剑光划破虚空,杀机毕现,红色长剑散发出炙热红光,剑气如龙卷般盘旋在剑身周围,并在顷刻间形成一道充盈的屏障。
可惜无用。
那扭曲的阴影陡然伸直,毫不避让地迎向那寒冷剑气,她全力斩下,就连空气都为之震颤,手上却没有任何命中的感觉,那阴影就仿佛不存在于世般直接穿过了冰蓝剑身,并如闪电般蔓过炽热的剑刃风暴,沁入了她的脖颈。
“嗡。”
那阴影突然发出了宛若实体般的、欢愉的共振,笔直地向前一抬,便以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将女子甩回原点。
“砰。”
想象中的落地声极速收束为闷响,那阴影潜入了她的影子中为她吞噬了可能发出的巨响和地板可能受到的巨力,并在最终整合为一,化为一个约有一米高的实体。
她眼神中满是惊骇,这应该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生物”,它的整个身体都是从阴影中长出来的,形态既像黑色烟雾,又像一种诡异的色块聚合体。它的口部像鸟类的喙一样尖,头上却长着一对如同山羊般的角,只是这个角更诡异、更具美感。
它的眼睛,或者说它的眼窝,深不可测,它没有眼球、瞳孔或者任何生物常见的特征。相反,那空洞的眼窝中充斥着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白,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这是不应存在之物。
而它就在那里,空洞地凝视着她,安静得像一株观赏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