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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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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天空,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中仿佛漂浮着黑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葬礼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但这次却没有悼词,更没有一群围观的追悼者,没有棺材,只有一个老头、一个醉汉,和一个修女。
  “父亲会去往神的国度吗?”修女捧着父亲的骨灰,跪在墓碑前。
  安洁莉娜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却连一个完整的葬礼都无法给予。苍白的脸庞上,无喜无悲,最后只有一个小盒子,一个骑士的归宿。
  “艾斯爷爷,我没有母亲,父亲在我四岁半的时候从修道院领养了我,教我读书,识字。他是个大老粗,却总喜欢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告诉我要虔诚祈祷、坚定自己的信仰、好好的读书,将来成为一名神官。”
  “但他不知道,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学得神术,可惜他也再也看不到我成为神官的那一天了......”
  “他太严厉了,外人眼中高傲的骑士长,结果到最后也没娶到媳妇。我甚至有时候在想,父亲领养我是不是就是因为没人喜欢他,他太孤独了,父亲的最后……还在挂念我。”
  雨水混着泪水流淌,纯白的修道服已经被大雨浸透,污泥沾湿了女孩的鞋袜,安洁莉娜轻轻地将手中的骨灰盒埋进坟墓里。她抬起头,眼神却是异样的坚定。
  “艾斯爷爷,请告诉我,怎么成为一位焚灰人。”
  老绅士望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在漫长的岁月里,艾斯已经见到太多太多这样的眼神,或坚定不移,或彷徨无助。但真正走上这条路的,凤毛麟角,并且这条道路上充满了血腥。
  艾斯轻轻抚摸着安洁莉娜的秀发。低声安慰道:“安洁,弗里茨走了,但你父亲最大的希望是你的平安。前往圣·彼得堡大教堂,我会把你介绍给劳伦斯大主教,跟着他你很快就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女神官。”
  安洁莉娜倔强的说道:“教会是救人的地方,但杀不了邪魔!我知道的!”她紧紧的抓着艾斯的手臂。
  “艾斯爷爷,求你教教我,你以前说过,神官是可以加入审判庭的!”
  “那不一样!如果说施展神术需要虔诚的信仰,那焚灰人则需要万里挑一。”艾斯抬起手,手心燃起金色的火焰,即使雨水落在上面也丝毫没有影响。
  艾斯沉声道:“帝国十几个城邦,几千万人,数万牧师、神官;但审判庭只有不到一百人,为什么?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没有成为焚灰人的资质,放弃吧,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神官。”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入了安洁的心脏。
  女孩呼喊着:“那我也不会放弃!就算做不了焚灰人,我就去加入远征骑士团!无论多么艰苦我都会坚持下来,我会用双手把邪魔、邪兽永远的驱逐出去......”
  话音未落,雷克顿嗤声笑了笑,嘲讽着修女:“你去了能做什么,就你这一米五几的个子?麻杆一样的胳膊?”
  他仿佛在说教,又像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就算你成为了圣骑士又能怎么样?骑士营里没有女眷,没错,人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异类,薇薇安圣骑士,长发飘飘、英姿飒爽,但他大爷的是凯尔斯伯爵家的千金!”
  醉汉把酒瓶摔碎在墓碑上,疯狂的怒吼:“弗里茨你这混蛋,你倒好,自己走了一了百了。你不是已经活过战争了吗?带了20年的远征军你怎么就阴沟里翻船了?舍得把你闺女一个人丢下?安洁莉娜!你知道骑士营里都是些什么人吗?有多少流氓吗?白痴!弗里茨已经不在了!你会被那些家伙剁碎了嚼的渣都不剩,尤其是你还这么漂亮,有一对这么大的……”
  “啪”老绅士下手很重。
  “你失言了,雷克顿。”
  艾斯知道自己的老搭档不是故意的,弗里茨是雷克顿的战友,两人曾同在远征军任职。
  只是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这个壮汉无所适从。在这个边境城市里骑士团总会有伤亡;年幼的修女只要有空闲就会来帮老人打扫墓园。十六年来两个男人,一个老头共同抚养了安洁莉娜。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次远征,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雷克顿喃喃自语。
  修女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抖掉裙摆上的污渍,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让我为父亲祈祷吧……”
  这个世界没有终结,你的灵魂将会延续。光明之神的光芒照耀着你,请让这个灵魂安息……
  ......
  三天后,泥泞的乡间小路上。
  雷克顿驾驶着马车,回头一脸怪异的望着马车里穿着神官袍的金发美少女。“伙计这不对吧,劳伦斯大主教不是说给你安排个神官吗?这个修女是怎么回事?”
  安洁莉娜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道:“雷克顿叔叔,神官是我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呢。”美少女挺着高傲的胸脯,“红衣主教大人前两天刚刚引荐我成为神官,我会跟你们一起前往王都,到时候见到教皇大人,由我亲自向教皇大人汇报。”
  老绅士捏了捏眉头,很明显,他被劳伦斯给坑了,直到出发的时候他才知道陪同的神官是安洁莉娜。大主教不希望就这么放过他这个老头,教导安洁莉娜的活又扔给了艾斯。即使他离开了洛伦城,安洁莉娜这个小间谍也会把他和洛伦城绑在一起。
  其实安洁莉娜的天赋是很强的,16岁的神官绝对算得上年轻,但是焚灰人的信仰独立于神权之外,他们是邪恶之人的审判者。正因为成为焚灰人有极其苟刻的条件,审判庭不仅仅是对付邪魔和诡异,还负责审判异端,手法是直接烧死。
  有句让人闻风丧胆的话叫做:我看你就像个异端!
  艾斯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秋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夕阳把天边染红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在前边伍德小镇补给一下物资,安洁这个小丫头兴奋地什么也没带。”艾斯伸出拐杖,点了点安洁的头,“你得先买几身换洗的衣服。”
  “好的爷爷!您什么时候指导我神术?”安洁莉娜兴奋的像个兔子。
  艾斯没有搭理这个兴奋的小姑娘,“我们到了伍德镇先找个旅店住下,明天修整一天,之后我们就一路南下,争取在一周之内赶到王都。”
  “好的爷爷,我会好好学习如何成为合格的焚灰人的!≧ω≦。”安洁的双眼眨啊眨,像闪烁的星星,一动不动的盯着艾斯。
  气氛突然的安静,艾斯觉得掉进了一个大坑。
  雷克顿:“噗,哈哈哈~~”
  艾斯:“......”
  到达伍德镇之后,一行人前往旅店。伍德镇的规模并不大,这里距离边境并不远,镇民主要以伐木生意为主,有将近一万人生活在小镇上。可能是天黑了,镇子上并没有多少平民出来闲逛,显得小镇有点冷清。
  雷克顿牵着马匹前往旅店后院,艾斯陪着安洁走进旅店。旅店老板是个胖胖的北方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吧台跟前擦拭酒杯,今天没有客人,旅店还算干净,木质的桌椅摆满了一楼大厅。
  “住宿一枚银币一天,提供早餐。”旅店老板没有抬头。
  艾斯拿出一小袋金币,轻轻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请给我开两间房,住宿两晚。”
  “四枚银币。”旅店老板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老绅士皱了皱眉,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两枚银币,递给旅店老板:“我改变注意了,一间房就够了。”
  “好的,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安洁想刚说些什么,艾斯轻轻拍了拍女神官的肩膀,两个人一同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雷克顿走了进来,看见安洁愣了一下,大嘴一咧,嘿嘿的发着怪笑:“小丫头,是不是一个人住有点害怕?没关系,你雷克顿叔叔会保护你的!”
  在见识到他这个叔叔的无耻本性之后,安洁莉娜惆怅不已。每次雷克顿喝醉了总要口花花几句,有时候连自己这个侄女也不放过,因为这个事,自己的父亲没少发了脾气。
  一开始也害怕的不行,但久而久之,安洁就想开了,而且越来越想踹他一脚,——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不行,要忍住!
  “雷克顿叔叔,你的酒味好臭,建议洗个冷水澡,如果不是艾斯爷爷的决定,呵呵。”安洁白了他一眼。她收拾着被子,轻声对艾斯说:“爷爷,您睡床吧,我和那个醉汉打地铺就行,您年纪大了,小心别着凉。”
  老人没有答应,他拿出提灯,放在书桌上,面带微笑的保持着淡然的姿态:“安洁,你去睡床,好好休息,这一路还很远,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到了王都会有更多的事去做。”提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窗外的一小块黑暗。
  “雷克顿,今晚我来掌灯”艾斯思索着,慢慢开口。
  雷克顿眯着眼看了看艾斯:“嘿嘿,嘿嘿,没问题。”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大咧咧的往地上一趟,开始震天响的呼噜......
  秋天的风吹进窗户,带进来一丝凄凉,只有焚灰人的提灯闪烁着光。
  安洁莉娜捂住了耳朵,站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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