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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徒劳无功,真正谈得上意义的,一生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件,高考,结婚,立业,死亡。然后人不得不耗费一生的时间,活在回归默默无闻的平凡。
就像小时候奶奶常念叨地,“这就是命!”
她说,人都有命,爷爷是讨海的命,所以他的命是海的。
“一命换一命,这就是爷爷的命!”她说,爷爷在我还未出生前就被海给带走了。说是那一年出远海捕鱼时遇上了台风,那年代讨海的向来仗着自己有几分水性,船上配备的救生衣从来都是摆设,往往是不够的。他把船上自己的那件救生衣给了村里同船的父亲的一个发小。他活了,他走了。
这也是奶奶口中的大海,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乖张,仿佛宁静,永远只是它蔚蓝的假象。
但奶奶很喜欢看海,只要天气一好,她就像到点了一样拖着她那张脱漆的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的屋檐下,望着远处那片湛蓝的海湾,脸上过分自然地崭露出笑容,皱皱地,深深的。那双暗合着皱痕的眼眸顿时宁静似地渐渐飘远,微微眯起的双眼仿似岁月留下的划痕,满头银发,被轻风一丝不苟的拂乱。
“奶奶,海为什么是蓝的?”
“因为天是蓝的。”
“那海水为什么是咸的?”
“因为水里装满了泪,所以就咸了。”
“你是说我哭的时候那个眼泪吗?”
她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
“怎么流到海里去的?”
她摸着我的头,脸上扬起满是皱褶的笑容,“小孩子的眼泪都是流在外面,大人的眼泪流不出来,只能流到海底。”
“为什么流不出来?”
“因为心被堵住了。”
“心?”我将手放在了胸膛的左侧,感受着从那微微传来的跳动,脸上不由写满了疑惑。“是这儿吗?”
奶奶缓慢地抓起我的手,又缓慢地把我的手放回身旁,笑着摇了摇头,“心不是这儿。”她将视线投入了远处,然而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虚无缥缈的云不居流转而过。“在每个人缺掉的地方,那儿曾被开过一道口子。”她说得很慢,像她走路时一样,总让人有股恍惚,仿佛时间在她们身上停滞住了。“有个很深的遗憾一直住在那儿,一辈子都住着。”
“什么是遗憾?”我更加不解地问道。
她慈笑着抬起那只干枯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轻抚着我的头发,一阵风吹过她垂下的衣袖,像是一根枯槁似地抖了抖。“以为如果再来一次就能改变的的东西。”
“那心呢?”
她微笑着的视线重新投回了远处,像一同掉进了那个口子里,望着与海一样湛蓝的天空,皱出很深很深的眼纹,却没再说话,只有海风一阵一阵拂过耳畔,凝结出她当时的模样。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一阵阵海风的声音总是伴随着奶奶当时的面容猛然贯入脑海,记忆一丝不苟地作祟,透彻的黑夜包裹着屋外灯火下的喧嚣,仿佛恰如其分地分隔开黄昏和黎明。无数过往里的东西,宛如伸长着舌尖翘盼着岁月一点一滴甘露般落下的恩惠。偶尔不自觉地瞬间不是滋味,现实一点一点的消失,却怎么也掉不进梦中。
奶奶去世的那年,我和依然也随着领了证,办了婚礼。按照乡下人的习俗,孙儿辈如果不在老人殡天百日内完婚,那就必须得再晚个三年五载,否则可论不上什么孝道。即使不会有人会在你面前说到,可背后指指点点,也好歹难免。于是,刚办完丧事不久,父母便又火急火燎地安排起了我和依然的婚事,办完白事,再用喜事一冲,他们的人生仿佛一下子结清了两件大事。
婚宴那天,父亲喝的稀里糊涂,却异常清醒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该办的事我们都为你办清了,未来的路,得靠你自己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以为我可以,至少,当时,我真这么觉得,觉得自己彻底不再是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孩子了。
“放心。你儿子可以的。”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