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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银月下的刀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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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会如此,为何我还没死?
  明月下,雪地上,一只孤狼左胸中了一箭,猎人眼见这孤狼没救了,便上前欲剥了这身狼皮。
  不要过来!不要!
  随后凶性大发,再回过神来,猎人的鲜血已经在融化积雪了。而自己身上插着一只箭,一步一步地离开,随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晕晕乎乎,生平第三次,在雪中感到了寒冷。
  第一次是年幼时,在狼群中被安排在外围。
  第二次是刚刚放逐离开狼群。
  第三次也许是这孤独的一生,到了要休息的时候。
  就在此时,一道华丽的颜色出现在它的视线,耳中隐隐听到了几句:
  “还活着,没救了。”
  “它的心脏长在右边。”
  “太好了,可以救。”
  原来,自己的心脏是在右边的。原来,这就是活下来的感觉。
  如果说终年孤独是一种不幸,那令这种孤独继续下去的幸运,是幸运吗?
  欲贪狼也许一直在思考,也许一直不曾思考。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孤独,以及比我更加坚定的信心,我们也许可以成为好朋友。
  哪怕对我射出那当胸一箭。
  只是回忆怎么起来了,那雪夜中的孤寂,那箭矢射穿左胸的疼痛,那猎人临近的恐惧。
  倒地的欲贪狼瞳孔逐渐放大,一如当年的孤狼,在离散绝望的眼神中,最后浮现了一轮明月。
  与当年一样,意识逐渐远去。
  “嗷呜——呜——”
  一声狼嚎,在东曲湖上响彻四野。
  星刻陨将背后的爪伤止血,眼看着充满兽欲的眼神,便知晓方才那个令人尊敬的枪者,暂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乃是没有限制的兽性。
  “有趣啊,难道真的中奖了?”
  星刻陨拿出流星划,三矢连发,再开战局!
  ………………
  无名山林,常天君一剑扫出百丈空地,其内树干枝叶凌乱相藉,二人自第一下试探之后,对峙良久。
  夕阳拉长着二人的身影,显得耐心越来越长。
  “你在等什么?”
  常天君问道。
  “我在等你问。”
  拢曼青回答。
  于是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唉——”
  无奈的叹息,象征着无奈的战局。
  “这次是我要争取时间。”
  常天君无可奈何,时间的优势不在自己这边,缓缓拂过剑身,问道:
  “这是我们第几次交手了。”
  “千年以来,第十一次了。”
  “啊,两负八平。”
  “还在纠结这个?”
  “不,今日我想赢。”
  话未毕,剑中现寒芒,一点锋刃是平常。
  语甫落,刀现若龙盘,乾坤不动山重山。
  常天君一剑启攻势,一刺一挑,极尽剑法精妙。
  拢曼青持刀御无敌,岿然不动,一展刀招稳重。
  凌厉的剑,单纯的法,两人兵刃来往,印证刀剑之心。常天君一改往常剑气开道,仅仅是剑招你来我往。拢曼青亦不用御气防守,精湛刀法,更显万无一失。
  常天君与拢曼青多次交手,实力相近,自然彼此熟悉对手的招式,只能在不断试探交手中抓住对手的破绽,或者诱导对手出现失误。
  然而两个皆是如此思考,因此互相忌惮,不敢率先出招。然而天不予时,常天君心系传承令,久攻不下,只得找准时机先开名招。
  “一剑如常!”
  剑锋之上,是千年如一日的修行,招式之间,是对世界的感悟。
  天纲伦常,一剑独往。
  如常一剑,一剑如常。
  天地之力尽数化纳,虽一剑如一剑,当是如此,这剑,便是天道伦常,注定的一剑,必然的一剑。
  拢曼青深知这一剑之重,含有常天君千年如一日的决心和意志。积累因果,顺天而为,当因累积到一定程度,就必然会结出硕果。
  山重山乃是一把唐刀,似剑非剑,注定了在挥砍间,更多一份灵活。面对常天君信念之剑,拢曼青自信挥洒,以回忆之招,敬千年因果。
  “西山烟雨断人魂。”
  刀进如清风徐来,刀退留烟雨蒙蒙,在记忆中是极其轻快的一招。
  刀势密密如织,真如山雨一般,迎上厚重一剑。
  拢曼青感受着刀上传来的厚重,也轻巧地躲过了迸发的剑气,如细雨缠绵,化消着这一剑的气势。
  常天君感觉自己的剑上缠绕着一股思念,勾起了自己少时的回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正光,你呢?”
  “我叫元道煌。”
  “那么我们是朋友了吗?”
  “是的。”
  这一刀,是思念织就的雨,洗涤心灵污渍,只留下纯洁的回忆。
  这一剑,是苦练成就的厚,打磨心灵漏洞,使之变得纯粹通透。
  正如常天君陷入思念之中,拢曼青亦感到了剑之厚重。
  日夜磨炼的剑意仿佛泰山般的压力,若不是拢曼青平日里也勤学苦练,早被这千年的时间压垮。如今,只能苦苦地对抗,凭自己的意志撑过这试炼。
  而随着思念的细雨越来越密,常天君的剑逐渐轻了下去。
  “明日我便要上山学武去了。”
  “我也要被义父带走了。”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永远的好朋友。”
  那一日的分别,是否也下着这迷人眼的细雨。
  常天君意志坚硬如铁,在细雨缠绵下,终不敌绕指柔。
  片刻之后,剑止,雨停。
  无言的人,坚硬的剑,伤感的刀。
  这一刻仿佛静止,是默契的二人各自在体悟彼此的招式上的意识。
  “为何你的招式如此细腻?”
  常天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军旅打扮,相貌平平,一看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之类。
  “年纪大些罢了。”
  拢曼青抚刀而立,转头看着常天君,微笑着说:
  “若是有一天,彼此不再敌对,我有故事,等你一壶酒。”
  “我希望那一天,是我等你。”
  “哈哈哈,也多亏我年纪大了,虽然没有你勤奋,但是也坚持不辍,硬生生扛过来了。”
  拢曼青悄然指出常天君此招的劣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岁月面前,过分的勤苦,是无用的。”
  “有失必有得,失去的时间会在剑上回报与我。”
  “可是你失去的不仅仅是时间,而你成就的也不仅仅是剑。”
  拢曼青诉说着自己的经验:“岁月无疆,人生苦短,过犹不及,适可而止。势所极尽,则无退路可言,人之穷极,便离大道更远。”
  “可形势不由人,生死但问天,一夕辛苦,换得百世太平,亦是此间少年志比天。”
  常天君一心奋起直追,追寻师兄师姐的脚步,追赶师尊的高度。
  “各人所向,人自有志。我的哀痛,尽是如此。”
  “伤痛并非错误,汗水说明进步。”
  “是吗,也许是我错了?”
  一道血雾从拢曼青左肩爆开,缠绵细雨终究没能化解心坚如铁。
  “这一招,竟然是我败了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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