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应付完周大人，孟忠来已经走了，他便去账房领了银子。
　　张捕头和自己的跟班王捕快先去元家酒铺买两坛花雕酒，可是元老板说花雕酒没有了，二人只能买了点普通的烧酒。
　　提着烧酒，两人转头去了顾工头家，感谢他的帮忙并询问了孟家的情况。
　　大概听顾工头提了两句孟家父子回家后的争吵，但也没在意，留下一壶烧酒便回衙门了。
　　提着烧酒回来，径直来到酒鬼的屋，张捕头发现郑仵作屋里有一坛花雕酒，他把自己带的酒放下，打开自己的札记和尸检单继续工作。
　　“你醒啦。”
　　张捕头发现床上有动静，合上札记，倒了一杯茶走到床边。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头格外的疼。”
　　郑仵作半坐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把空杯递回去，扯下被单下床找鞋。
　　“天都黑了，你昨天喝了多少啊。”
　　张捕头让开位置，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地上的花雕酒。
　　“前几天买了两坛，昨天想着要熬夜就带了一壶过去，看来是睡得久了，肚子都饿了。”
　　“这烧酒是你带的吧，谢了。”
　　郑仵作换好衣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时候肚子识趣地叫了起来。
　　想着昨天没喝多少花雕，剩下的一坛今天就不带过去了，这时才发现地上多了两壶酒。
　　“晚饭热好送去停尸房吧，我们去那儿吃。”
　　“啊。”
　　“啊什么啊，你叫厨房送过去吧。”
　　“知道了。”
　　两人结伴而出，跟班王捕快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三人并排走。
　　晚饭叫了几次，张捕头吩咐等郑仵作醒了再吃，其他人都吃过了，王捕快想和师傅一起，所以晚饭只剩他们三个人的。
　　厨房热了又热，终于等到了郑仵作。
　　王捕快离开三人行去了厨房。
　　“你吃你的，我来点开胃菜。”
　　“嗝。”
　　王捕快刚吃了一口肉，郑仵作就把装肠子肚子的盆放到了三人眼前，伸手就要扒拉。
　　那肉就噎嗓子眼里了，不上不下的，急得王捕快直蹦。
　　“慢点慢点，吐出来就好了。”
　　“你出去吃完了再进来吧。”
　　张捕头忙拍他的后背，看王捕快脸都红到脖子了，才把肉吐出来，就让他出去吃了。
　　十几岁的小孩没经历过很正常，虽然张捕头也才二十出头。
　　“哈哈哈哈，瞧他那样。”
　　郑仵作笑得前仰后翻，他最喜欢逗新来的了。
　　张捕头也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遇到命案被郑仵作耍笑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好笑，但还是要板起脸维护自己徒弟。
　　“昨天没尸检就醉了，白天也就看了剖的地方，得好好检查一下。”
　　“尸体身份都确认过了吧。”
　　“宋铁虎的尸体是从他家直接拉出来的，身份没有问题；偷鸡的那家伙也确认过了。”
　　郑仵作收起笑脸，捧起碗，把脸埋进饭里。
　　随便吃了一些，迅速投入工作当中。
　　先检讨，再过流程，最后提出目标，一套连招下来，张捕头也差点招架不住。
　　“好，第一具尸体除了死后的剖伤，只有头上有血迹，伤口像重物击打，就这一块的面积，凶器小不了，好像还有花纹，看着有点眼熟。”
　　郑仵作进入工作后表情就变得非常严肃，跟之前完全不同，像换了一个人。
　　他边说，张捕头边记录。
　　没错，郑仵作的新学徒又跑了。
　　这次待得最久，小半月呢。
　　衙门里都下注，看这个小学徒能不能待一个月。
　　张捕头太了解郑仵作了，所以他赢得盆满钵满，再一次取得胜利。
　　捕快们赌咒发誓再也不相信郑仵作能收到徒弟了。
　　“这个呢，确定是撞死的吗？”
　　张捕头指向另一具尸体，再次确认死因。
　　“是，虽然也是脑袋开瓢，但跟那一具比明显伤口没有那么大片，只有一条隆起的划痕，一般刀剑伤，口子就开了，棍棒留的印子更宽一些。”
　　“根据你对现场的描述，比较符合死者撞击灶台边造成的伤痕，死因大致是没什么问题。“
　　郑仵作靠近尸体，向张捕头比划着，同时讲解伤口的形状大小。
　　肯定了张捕头的判断。
　　“这是什么？”
　　“怎么了？”
　　“他喉咙好像有东西，刀给我。”
　　说着，看到了一些异常。
　　联想到王捕快刚刚的小插曲，郑仵作觉得死者的喉咙凸起有些不寻常。
　　张捕头停笔顺着郑仵作的手指方向看去，虽然没看出什么异常，但身体还是很听话，挑了一把小刀。
　　“一节手指，还戴着戒指，像女人的。”
　　接过刀，郑仵作觉得它大小非常顺手，于是麻利地切开尸体的喉咙，在里面掏了一个东西出来。
　　擦干净表面，大概能看出来是一节手指，指甲磨得平整，还套着一个金戒指。
　　“难道这小偷临死前咬掉了凶手的手指？”
　　张捕头抓着郑仵作的手，端详他手里的一节手指。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不是，这手指是死后被切掉的，你看伤口这一面还很齐整，是一刀切的，没有刀来回磨的痕迹。”
　　郑仵作很快摇头否认，这只手被抓着，他只能用另一只手给张捕头展示横切面。
　　横切面很光滑，而且没有大出血的痕迹，明显是死后造成的创口。
　　“男人？或者是力气很大的女人。”
　　张捕头松开手，马上做笔记。
　　然后继续提出一个假设，等待对方的肯定。
　　“可以这么说，先收起来，这可能和剖尸案有关。”
　　“凶手是为了它？”
　　郑仵作的手终于恢复了自由，他顺势把这节手指递给了张捕头，并给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张捕头抽出自己的手巾包住，小心地将它放在桌上。
　　找到剖尸案的记录，加上了这个线索。
　　就在两人为剖尸案找到新突破口而兴奋时，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
　　“捕头，捕头。”
　　赵捕快气喘吁吁地来到张捕头面前，刚想说话，就被自己的气堵住了。
　　“怎么了？你慢点说。”
　　“又来一个。”
　　“什么？”
　　张捕头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赵捕快，他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是问半天，也没得到一句完整的对话。
　　旁边的郑仵作都替赵捕快着急，这么晚了会有什么急事发生，需要来找张捕头呢？
　　“又发现一具肚子被剖的尸体。”
　　终于，赵捕快的气喘匀了，才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同时停尸房外捕快正抬着一具尸体正往里走，王捕快赶紧让开一条路。
　　尸体摆上木板床，解开白单子。
　　张捕头一怔：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