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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时,我好像就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用八字,不看手相,只是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中一间狭小的阁楼,三分之二的空间全是藏书,地面上和桌上堆满稿纸,而我就躺在那些稿纸当中,闭着眼,面无血色,一支钢笔扎入腕中,墨渍与鲜血溅了一墙……
虽然我从小嗜书如命,钟爱写作,但也绝无什么自残倾向,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自杀,并不像我的风格。
所以高中时,我又请算命的替我算了一卦,算命的问了我的姓名和出生时间,又让我告诉他一个字。
“梦。”我脱口而出。
“好像确实是自杀。”很快,算命的就完成了操作,意味深长又惋惜地看向我,“你会陷入一场关于天命与人事的矛盾当中,你会纠结,会彷徨,最后要么自我了断,要么脱胎换骨。可是小丫头……你怎么会选中‘梦’这一字呢?”
因为,我在心里想,我这十几年的人生,不就像一场梦么?
……
“打她,她咬人!”
2015年,刚上六年级的我被四个大男孩压着,趴在草地上。
我满脸是泥,嘴角带血,却仍然目含凶光地抬起头来,因为这个动作已拼尽全力,我周身上下都在颤抖。
“还敢抬头!”为首的男孩名叫安白,他上来又是一脚,踹得我门牙都松了。
“混球!”我愤愤地将嘴里那点儿血吐出来,不服气地大喊,“是你们先欺负我兄弟,我才咬的人!”
“你兄弟?”安白轻蔑一笑,拎起手中的毛茸白狐,像抖落布袋那样晃了晃,“这他妈是你兄弟!”
话音落处,和我一样浑身是泥的白狐玩偶被扔在地上。
“阿蓝!”我不顾一切地大叫。
但安白全然不理会我的反应,乐在其中似的上去又是三脚,直接将白狐踩成了黑狐。
“我和你拼了!!!”我再也按捺不住,挣脱了其他人,猛地窜出来,不等安白回过神来便一头将他撞倒,整个人像狗一样死死扒在他身上,对准他的脖子就咬下去……
“救命啊,疯狗咬人啦!”
“韩峙!”
老师的一声断喝让我瞬间住了口,我怔了数秒,老师趁此机会一把将我拽开,安白立刻痛哭出声,坐在地上直嚎:“没天理啦!学校进疯狗啦!我要得狂犬病了!呜呜呜……”
我瞧他不瞧他,只是挣开老师,走过去抱起和我一样脏兮兮的阿蓝,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老师身边,乖乖站好。
老师正在安抚安白,我看着安白,就像在看一只正表演的猴子。
“呜呜……老师她疯了,她和玩具说话,还说玩具是她兄弟……”
安白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流氓,他留着寸头,皮肤偏黑,五官还挺周正。因为父母都是当兵的,时常不在家,他在学校可以说是毫无规矩,把父母教他的武术会用在了同学身上,一天至少打个四五架,不是为了抄作业就是没事找事。但每次被老师找到,他都会装无辜,哭闹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比如今天,我只是抱着阿蓝站在走廊看风景,就被安白他们逮了个正着。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对他们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在发现避无可避之后,才同意把阿蓝给他们看一眼,谁知他们趁我不备,一把夺走阿蓝,径直冲进了男厕。我当然不是吃素的,当即追了进去,奈何架不住他们人多,这才出现了先前那一幕。
这时,安白的几个小弟也来添油加醋:“就是,韩峙刚才还冲进男厕所!”
“简直是女流氓!”
“疯狗!女流氓!”
“不是的!明明是你们抢……”我急了,开口就要反驳,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师揪了起来:“少狡辩,跟我来办公室!”
……
三十分钟后,我和我爸妈就坐在了班主任对面。
我妈是个教师,她每天都会给我读故事,教我功课,多年后我也会想,我对文字的热爱,是不是在我妈给我读故事的那些岁月里养成的?
我爸重男轻女,因为想要个男孩却未能如愿,便经常在醉酒后大吵大骂。
至于我和玩具说话这个事,从小就有。小时候,我不是一个人看书,就是一个人画画,做手工,我会用手中的任何材料做出栩栩如生的小动物,然后给它们起名字,赋予它们性格,和它们成为朋友,彼此交流。
比如阿蓝,就是我用毛根扎出来的。
我把这些被我创造出来的小动物称为“灵兽”,已完成的躯体是它们的壳,而它们的灵魂自由自在,可以陪我上学、玩耍、聊天。
办公室里,我抱着阿蓝,有时候我真佩服自己的手艺,都被折腾成那样了,阿蓝也只是腿弯了弯,被我小心地一拧,又恢复了原状,只是毛黑了,回去还得洗……
其实,老师也了解安白的秉性,一般被安白找茬的孩子,她都会网开一面。可我不一样,因为我总和“灵兽”说话,所以被老师认为成“喜欢自言自语”的“怪小孩”,那样一来,我的待遇就和安白姜不多了,偏偏我的家长还随叫随到——于是,我几乎经常被找家长。
在让我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老师便让我先出去了,至于她有没有相信,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爸从办公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对我怒目而视,然后大声问我:“咬人是谁教你的,啊?”
“恺,恺撒。”我如实相告。恺撒是我的另一只灵兽,一头白狮,也是毛根扎的。
“啪!”我爸上来就是一巴掌。
我给打蒙了,只是呆呆地站在走廊上,望着他,眼圈不自觉开始泛红。
“好好的人不当,你要当兽!”
又是一巴掌。
我的一边脸肿了,我捂住那边脸,开始掉眼泪,余光里,瞟见安白就站在不远处。
“把它给我!”说完,我爸就要来捡阿蓝,我这才反应过来,紧紧护住阿蓝,我爸便开始在走廊上踹我,一下又一下,直到我妈赶来,拼命将他拽走。
“老师都说她有心理疾病了!”回家路上,我爸在车上和我妈说。
“那你也不能在人前揍她!”我妈厉声道。
“我回家就把她那些玩意儿丢掉!”
车子后座上,我紧紧抱住阿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它们,保护我的伙伴们!
果然,刚到家,我爸便闯进了我的房间。
“你要干什么!”我满脸泪痕地挡在动物们面前,“不许你碰它们!”
“滚远点!”
“不行!”我转身一扑,将所有动物都护在身下,红着眼大吼,“不许过来!”
但我哪里拗得过我爸,他拎起我往床上一扔,便找来垃圾袋把我的动物们装了进去,提着就往门外去。
我早已拼了命,肿着大半张脸再次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尖叫道:“你放下他们!放下他们!”
我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在一番争吵之后制止了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