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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须弥神州志 / 序三 破庙青灯小僧

序三 破庙青灯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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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瞻部洲,青禾山,白塔寺。
  青禾山,又名青河山,安北七大名山之一,去龙城约百二十里。山高千七百仞,方八百里,东至安阳,西接殇(念shang第一声)谷,一条大青河,自山下蜿蜒而北再东出离海,又因顶出三峰如禾而得名,实为泰安山余脉。
  此山有东、西、北三峰,又以北峰最高,传说人皇伏羲曾设日晷定午时于此,因此得名正午峰,而后人族大兴又以此地为基大昌武道,故又名正武。正武峰顶下二十丈西南有一缓坡,唤作向阳坪,坪上有一寺,有挂匾额作白塔寺,来历不可考,只知坐落至今已有千年。
  话说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话比人相似实则比物皆如是。正当子夜时分,秋风萧瑟、老鸮夜啼,向阳坪上荒草丛生,一盏孤灯照处断墙残桓入眼皆是。千年间这白塔寺可能曾辉煌数百载,但此时,一阵乱风刮起残叶无数,皎皎月下那白塔也只落得一个残基,唯独一座大雄宝殿稍显完好,但也只堪添用几把茅草遮风雨,权作片瓦遮光头罢了。
  大殿之内四周昏暗无光,伸手难见五指,唯有殿中佛前一盏青灯尚在努力支应出一泓光明净土。一老僧面佛端坐,消瘦却挺拔的身躯以及破旧而宽大的僧袍在微弱灯火的映照下,散作一片可怖的光影洒向四周,将一个好好的破庙掩映的如同鬼蜮一般。
  忽听得吱呀一声,只见一面容清秀肤色白皙的少年僧人手执一把破蒲扇,提一红泥小炉推开半扇殿门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师傅,子时都过了,您该早些歇息了。”少年僧人径直走到佛前,将小火炉放在老僧近前地上,随手拖过一个破了两个大洞的蒲团掸了掸尘土就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始扇火。随着扇落风起,炉中火苗忽忽蹿起,橙色的火光与带出的温热使得整个大殿顿时温暖和亮堂了许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闻言眉梢一动,轻轻唤了声佛号,睁眼看向小和尚说道:“半斋,董将军那里你可安排好了?”
  “放心吧师傅,刚从他处回来。”小和尚手中不停,微笑着回答,恰似云淡风轻。
  老僧看着小和尚明澈的眼神,不知为何,再次陷入了沉默。眼神忽明忽暗,似有犹豫,也有挣扎。
  老僧的情形,小和尚似乎完全不曾知晓。只见他看了看炉火炉温,随即扔下手中破蒲扇,从佛前供桌上取下一个盛着太半水的铜钵盂架在了小炉之上,又从附近包裹中抓出一把炒熟的黄精撒入其中,再从怀中摸出一个脸大的烧饼小心翼翼的压在了钵盂口上,继而吮了吮刚才拿捏烧饼的手指,又捡起破蒲扇继续轻轻扇火,表情专注而认真却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喜悦。
  片刻之后,伴随着黄精和烧饼的香气顺着热气蒸腾而出,老僧眼神一凝,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他随手放下手中的串珠,起身对小和尚说道:“如今变故在即,师傅此去凶险为未可知,唯恐时日无多,半斋,你且随我来,我有一事需交托于你!”
  小和尚闻言微微有些诧异,抬头一看老僧,却不曾站起相随,左手继续扇火不提,却用右手抠唆着包裹又抓出了一小撮粗盐巴揭开烧饼撒入钵盂之中,“师傅,您日常教我,咱们这智宗山门一脉清法渡厄,参禅定性,当万事无碍于心才是,夫禅者,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可您看您现在?师常言:法轮未转,食轮先转,又云上乞佛法以养慧命,下乞饮食以养色身。你看这餐食当面,自当清净己身,喜乐以盼才是……”
  “说人话!”
  “万事临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老僧听得嘴角一抽抽,“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和尚我一世英明,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劣徒!”说罢大袖一甩,白眉渐竖,霸烈之气勃发,却把原来那一身高僧味冲了个一干二净。
  小和尚丢下蒲扇,反手掐一诀,便将那钵盂上的烧饼抓在手里放入嘴中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含糊说道“吃吧师傅,咱肉体凡胎尚试不得餐霞饮露,还是得混口热乎吃食才能得真自在。”说着又将那滚烫的钵盂随手奉给老僧,而丝毫不见怕烫。
  老和尚见状有些无奈,也不知此怒应从何起,不由苦笑一声伸手接过了钵盂,稍散了散蒸腾的热气,便细嚼慢咽的喝了起来。
  少顷,小和尚将最后一小块烧饼塞入嘴里,拍了拍双手,只见淡淡清光一闪,两手两袖已不见油腻残屑。稍后一顿,摸了摸光头貌似犹疑的对老和尚道:“师傅,我且有些腌臜事,待我再去拾得一番,稍后就回”。说罢拎起门前提灯,吹亮火苗,吱呀一声推开殿门,一甩袍袖施施然便跨步走了出去。
  老和尚抬头看着殿门轻轻砰地一声再次合上,眉毛稍稍一挑,随即摇摇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三两口喝完剩下的汤粥,便将那钵盂搁在一旁,再次跌坐佛前垂目念起经文来。
  然尚未过得一刻,突觉大殿一颤,梁上尘埃扑簌直下,老和尚猛然惊起,略一思量,手往怀中囊袋内一探,顿时暗道不好,心惊之下飞踨起身,哐的一下撞开殿门,飞速向殿外掠去,未得近前,却已见那白塔残基已轰然坍塌不见,其所在处唯留断墙残桓及一两丈许深坑,一泓清泉漫灌而出。
  老和尚见此不由一阵恍惚,颓然欲跌,几乎坐倒在地,但又迅速起身双袖飞舞扫开一应障碍,于那坑边残桓之间一阵翻腾,终得见一块残砖压着一张黄纸置于一处断壁兽首之下的角落里。
  慌忙展开一看,却只得两行八字——“勿怪勿念,且去且回”。显为刺血所书,其迹尚未干透。老僧见此不由仰天一声大吼,颓然于地。
  那黄纸脱手落下,却随风而起,转眼腾起一阵火光化作飞灰而逝……恍惚间透过那瑟瑟尘埃,忽见得云开月现,将一泓惨白月华倒影潭上,其水波光淋漓,宛若那九天琉璃盏玉碎于前,迷离辉映不似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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