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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星星睡不着的时候,也在数人类吗?”
第二杯龙舌兰喝下一半的时候,何思雨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身体也微微发热。在和母亲大吵一架后,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凝视着杯底的碎冰块,如同打量一颗颗预备用来打造结婚戒指的钻石。
“星空”酒吧的装潢格调一如它的名字,天花板和墙壁被深蓝色的夜空笼罩,灯光点缀成的繁星闪烁其间,忽明忽暗,宛若置身梦境。驻唱歌手是个年轻姑娘,她穿一身深蓝色吊带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边弹吉他边唱着一首《南山南》。何思雨觉得,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已过午夜,酒吧里客人仍有不少,吧台这边倒算冷清,服务生正在清理一只酒杯。何思雨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看向架在面前的手机屏幕。直播间的弹幕留言断断续续。她的直播号粉丝不到十万,目前在线的约有一两千人,并仍在不断增加。
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和她一样失眠的人。
“各位宝宝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何思雨微笑着做了个“比心”的手势,“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散心,顺便和大家聊聊天。”
弹幕开始热烈起来,问题也是五花八门。兴趣爱好、星座血型、在哪儿上学、最近玩什么游戏、追什么剧、是否有男朋友等等。何思雨挑着作答,大都如实相告,只在是否有男朋友的问题上撒了谎。她不想因此掉粉。
“亲们,我不是来钓帅哥的哦。”何思雨笑嘻嘻地回应着弹幕,又看到有人问她酒量如何,喜欢喝哪种鸡尾酒,便答道:“其实吧,我以前很讨厌喝酒,我爸总是喝酒,当然他喝的不是鸡尾酒,他都喝二锅头,一喝就醉,吐得满地都是,味道很不好闻。上学期一次……一次同学聚会,我才第一次逛酒吧——就是这家清吧,名字叫‘星空’,在曙光街这边,环境很好,很安静,也有格调,宝宝们有时间可以过来玩啊。”
她拿起自拍杆,镜头扫过四周,为观众展示酒吧的环境。
“那是我第一次喝鸡尾酒。同学给我点了长岛冰茶,还骗我说只是饮料,结果一杯就把我灌醉啦,所以我酒量很差的,只是当作饮料,让调酒师小哥哥调一些色泽诱人、度数低的来喝。而且,这里鸡尾酒的名字都好有趣,比如‘银河系里耍榴芒’啦、‘外星人脑溢血’啦……”她聊得兴起,弹幕的话题却已转移到她被灌醉之后是否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之事上,纷纷称她同学是老司机,套路深。
“喂喂,人家还是个宝宝呢,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何思雨又喝了一大口酒,脸上泛起潮红,嗔笑道,“不要乱带节奏好不好,是我闺蜜啦,她自己喝的深水炸弹,也醉得不省人事。”
粉丝不信,开始起哄。何思雨也不想多解释,只不停地喝酒,敷衍着转移了话题。她确实撒了谎。那个所谓的闺蜜就是小志,酒醉之后,她把第一次给了他。
龙舌兰喝完,她又点了一杯莫吉托。
这时,那位驻唱姑娘唱起了《奇妙能力歌》。她闭着眼睛,两腿交叉着,浅吟低唱。没有观众,没有喝彩,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何思雨怔怔听了一会儿,不自觉随着节奏轻唱起来:“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想要未知的疯狂,想要声色的张扬,我想要你……”
叫好的弹幕开始刷屏,礼物也多了起来。何思雨忽然看到“瓜哥”进了直播间,刷了价值千元的礼物,鼓掌道:“瓜哥豪气!感谢瓜哥!玩得开心,么么哒。”
“瓜哥”是直播间的土豪贵宾,几个月前关注的自己,每隔几天就会刷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出手很是阔绰。不过此人却很神秘,几乎不怎么发言,今夜也是一样,礼物刷完便直接退出了。
何思雨也不以为意,边喝酒边与粉丝互动,不时讲几句荤段子,哼几首歌,不知不觉已醉眼朦胧。她很享受与这些素未谋面的网友聊天,礼物倒在其次,她发现,只有在面对虚拟世界的时候,自己才能畅所欲言,放飞自我,一醉方休。
“Hello,美女。”一个染了一头黄发、挂着一身鸡零狗碎的小青年捧着酒杯坐了过来,“一个人吗?”
何思雨瞥了搭讪的男生一眼,笑了笑。
“在等人吗?”
“是呀,”何思雨醉醺醺地说,“在等男朋友。”
“什么混蛋男友这么狠心,要美女这么干等,等他来了,看我帮你打折他一条腿。”
何思雨噗嗤一声,问道:“左腿还是右腿?”
“你说的算,”男生笑眯眯地把手搭在她肩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何思雨没有拒绝,与他轻轻碰杯,一口而尽。
“你哭了?”男生放下酒杯,打量着她,“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没事。”何思雨揉着眼睛,含混地笑着,“小哥哥,你和我喝酒,是不是想睡我?”
男生愣了一下,干笑起来。
“这个太丑,那儿肯定不行。”
“混蛋,不许碰我女朋友!”
“滚,上个世纪的搭讪套路也拿来显眼。”
何思雨看着一条条弹幕,笑了起来:“我跟他走,你们答应吗?”
此时观众越来越多,“不答应”的弹幕破屏而出,仿佛声嘶力竭地呐喊。
“看吧?他们不答应,嫌你那儿不行。”何思雨笑着伸手去拿酒杯时,忽然感觉脑子嗡地一声,面前的酒杯摇晃起来,接着,她听到自己的胃里发出咕噜声。此时的酒吧仿佛更加阴暗,漫天星斗也模糊起来。
她喝了多少?
记不清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从未喝过这么多酒。
胃部猛然一阵痉挛,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刀片般撕裂她的腹部。她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打翻一支酒杯。虽然她竭力抓住吧台,但双手已不听使唤,身子缓缓从凳子上滑落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伸进她的腋下,把她扶住。
“你没事吧?”是搭讪男的声音。他就在身畔,声音却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卫生间……”何思雨说。
“我扶你去。”搭讪男说。
何思雨靠在他身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目光落在地面,看到自己虚浮的双脚,几乎足不点地。她觉得喉咙异常干燥,胃疼得直不起腰。
快到卫生间门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怀孕以来,这是痛得最严重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