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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老马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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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
  伴随着嘎吱声,简陋的门板缓缓关闭,素天歌最后扫视屋内的陈旧。哪怕早做准备,真正行动时,心中还是莫名的伤感。
  隐逸村,民风淳朴,安宁祥静。
  素天歌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比起外面中原十道的纷乱,连年征战的苦楚乱世,隐逸村可以说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哪怕再多的不舍,他也必须离开。
  哪怕这是长大的地方,但也只是旅途的风景,绝不是人生的终点。
  身负血海深仇,为人子女怎可遗忘!
  脚踏皮靴,披上披风,牵着瘦弱的老马,素天歌头也不回的离开十年居住的所在。
  此刻正是深夜,寂静无声的夜晚,唯有断断续续的虫吟声。萧瑟的寒风吹拂,让他不自觉拉扯身上的麻衣。就像田地里起身的农桑,那身冰冷孤傲的气息却尤为凸出。
  走出不到百米,一道深沉的话音远远传来:“想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好歹是这里长大的。”
  村口的老枫树下坐着老者,身着麻衣青布制成的长袍。手中拿着酒囊自饮,看似平静苍老的脸孔。双眼异常晶莹,有着看透世事沧桑变化的起伏。
  酒徒,嗜酒如命的守村人。
  孤苦无依,又喜喝酒,听村里的老人说,酒徒年轻时是混过江湖的武道宗师。后来被人打伤,寂寞悲愤下就回了村。
  隐逸村的位置虽然隐秘,不过用心去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因为酒徒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打破隐逸村的平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隐逸村。表面看上去很贫穷,实则日子非常的富庶。这不会“饿肚子”的平静所在,自然引起各方势力的窥视。
  “酒徒先生!”
  酒徒不收徒,只传武学,更不许他人称他为老师,亦或者师父。
  为表示对他的尊重,隐逸村都尊其为先生。素天歌十年修行的刀法,就是来自酒徒无私的传授。
  说起来,他也出自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年仅五岁就完成百日筑基,成就练气十品的境界,这等修行速度无疑是惊才绝艳的存在。
  若非当年家破人亡,家族武学被人哄抢一空,素天歌如今早就是名扬江湖的少年英才。
  酒徒神情随意的撇了撇少年,如鸡皮般褶皱苍老的脸孔,以不屑的嘲讽之色道:“不过练气七品,放在外面连蝼蚁都算不上。你想离开,忘了规矩是吗?”
  猫,尚且可为好奇心而身死。
  少年对外界的期盼,常年被困隐逸村,自然心中不得畅快。
  酒徒当年就是如此,江湖让人热血沸腾。吸引人前赴后继的涌入,他自然不会阻拦少年们的好奇心。
  不阻拦,不代表没规矩。
  酒徒定下铁律,想走出隐逸村。要么接他一招不死,要么修成练气一品。
  …
  …
  武学初境为练气境,亦被称作“武道筑基境”。最低为十品,也就是初开气海丹田。
  最高为一品,能将气海蓄养充盈。成就狂风暴雨,气海翻滚的异象。气海蓄养的真气越浑厚,境界和战力也就相对越强大。
  自千年前三教,即道门,魔门和儒门定下公论。武道筑基的练气十品之路,已是天下公认的武学修行的道路。
  …
  …
  酒徒没有私心,定下的规矩,合情合理!
  素天歌闻言皱起眉头,言语不甘的道:“已经等了十年,不想在继续等下去。与其按部就班的修行,不如入世生死搏杀。”
  “生死间有大恐怖,我可以做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酒徒拿起酒囊,仰头痛饮后继续道:“你很有灵气,以战养战的路数很适合你。”
  酒徒的眼光超凡脱俗,况且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情和资质。
  酒徒颇为遗憾道:“剑为君子之器,虽是嗜血夺命之杀器,但世间也有不杀人的剑。原本我想教你剑道,剑术剑意最具儒门和道门的恢宏浩然之气。”
  “可你偏偏选择练刀,还是魔性傲然的弯刀,或许这就是药家的宿命!”
  素天歌原本姓药,药王府的药,素姓是他母亲的姓氏。
  十年前药王天府骤然间被灭门,素天歌改了母亲的姓氏。由家族忠心的死士护卫,凭借多年前药王天府的救命之恩,护送逃逸至隐逸村生存至今。
  作为村长和守村人的酒徒已经同意,报恩而担下扶养素天歌长大的责任,隐逸村的村民自然没有反对的声音。
  十年前药王天府,如日中天,名声赫赫。
  不止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就连江湖上也是一呼百应。
  药王天府以医术和刀术扬名,刀术尚且还在其次,但医术却是名满天下。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热血的江湖,谁能保证毕生平安。
  如此一来,药王天府的地位,自然超人一等。
  自小耳濡目染的影响下,素天歌选择弯刀也并不奇怪。
  酒徒神态看似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懒散,实则隐逸村全在他的监控之内。武学达到如此非人的程度,感觉好似面对无可匹敌的太古凶兽。
  素天歌想接酒徒一招而不死,根本是无稽之谈!
  继续等下去,又非心中所愿。松开牵着老马的缰绳。身姿挺拔如松柏的素天歌,态度傲然的站在原地,没有抵抗,唯有言语冷冷的道:“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他要出村的绝心不容置疑,又无法达成酒徒的规矩,弱者的命运由强者制定。心中哪怕万分激愤,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酒徒放下从不离手的酒囊,负有煞气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素天歌感觉心中惊诧而胆寒。
  仅仅只是眼神,哪怕没有杀气,浑身冷汗而颤抖不止。酒徒收回气机气势,素天歌感觉浑身无力,瘫软在地时大口的喘息。
  “连我三成气势都受不住,还要离开吗?”
  酒徒的话直击心神,足足沉默一盏茶后,他神情坚定的点头道:“只求烈日暴晒而死,不求安逸怠惰而活!”
  酒徒闻言站起身,浑身上下空无一物。白发胡须如雪,面容却依旧精神奕奕如青年。
  “也罢!知道拦不住你。”当他站在素天歌的面前,直感觉承受莫大的压力:“这是药王当年留下的弯刀,既然决心要走,索性彻底走个干净。”
  吟——
  酒徒微微抬手拂过,清亮的刀鸣声似如水浪般回荡。一柄弯刀横空飞跃而来,速度如闪电般一闪而现,悬浮于酒徒和素天歌的面前。
  “明月何时照我还!”
  父亲的佩刀,家族的象征,药王天府的至宝。素天歌曾以为家族覆灭,这柄弯刀名器已经遗失,没想到一直在酒徒的手中。
  双手托起悬浮的弯刀,神情认真而又真挚的磕头,他热泪模糊双眼而痛声道:“多谢先生,待家族血仇清算,天歌定然回来服侍您终老!”
  收起弯刀,素天歌起身,牵着身边的老马转身离开。
  他不会回头,甚至不敢回头,深怕自己会有片刻的犹豫。十年的情分,十年的养育之恩。不管如何坚定的决心,心中终是波澜起伏而不舍。
  就在他即将踏出村口,酒徒浑厚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想了,累了,回来看看。你的家不止药王府,养育你的隐逸村也是。”
  世间什么东西最清白,对素天歌来说,无疑是眼中滴落的热泪!
  ………
  当金乌东升而照耀天地,村民们起床忙碌生活之时。骤然发现再也不见那十年如一日,迎着初阳挥舞镰刀的少年。
  终究还是走了,就像一闪即逝的流星,留下无尽的遐想和思念。
  …
  …
  素天歌站在山涯巅峰,远远眺望生活十年,安静祥和的古老村庄。什么也没干,就双膝盘坐于原地,双目注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静村庄。
  初阳变为夕阳,缓缓坠落西下时,平静的安宁已然成为奢望。
  他会犹豫,但绝不后悔!
  因为他是素天歌,药王府的素天歌。
  就在他踏出隐逸村的山界,阵法毫无预兆的启动。璀璨而又复杂的阵纹,构建恢宏庞大的屏障。与世隔绝的守护阵法,让原本就神秘的隐逸村,骤然间凭空消失。
  夕阳,西下,
  少年,老马,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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