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这一年的深秋，比以往更冷，李成梁时不时登高远眺西北，满脸笑意。眼瞅着都来年二月了，蒙古人还没来，李成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这一天，他买了不少纸扎的人头，在总兵府里祭奠前任总王治道。
　　“可怜的老王啊！人多没有了，我再给你多烧点儿纸钱。老王，也不知道你投胎了没有。怎么说呢！老王，你是最够意思的了，一定会保佑咱们辽东的老兄弟。你说，土蛮汗怎么还没有来？他要是不来，我也不好去噶女真人的人头……话说，这噶女真人头，还是王哥你教我的呢……”
　　也不知道是土蛮汗闲来无事，还是老王真的显灵了。
　　三月初，土蛮汗真的来了。同来的，还有速把亥和炒花。长胜堡守备范芝率军防备，不知怎的，蒙古人突然撤兵了。
　　李成梁大喜道：“看来是王总爷显灵了，这土蛮汗也忒懂事了，简直就是自己人。小赵，明个儿就去捣巢女真人。”
　　赵完眉头一皱，道：“总爷，不对头啊！土蛮汗自己来也就算了，还带着速把亥和炒花瞎晃悠，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李成梁道：“你这么说也对，肯定有什么猫腻儿。小赵，捣巢的精锐不要疏于训练。老苏，告诉各堡垒的兄弟们加强防备，密切关注蒙古人的动向。”
　　夜里，李成梁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于是，他让李平胡将李成材叫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李成梁问道。
　　李成材道：“天太冷了，被窝里暖和。”
　　李成梁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小老婆虽然润滑，但是败家，你小子注意点儿，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卖了。”
　　李成材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哥，你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成梁道：“这回，蒙古人的动向很迷，我总感觉有什么阴谋。你去问问佟叫场，他有什么消息没？”
　　李成材道：“哥，这有点儿难办啊！都是他来找我的，我上哪去找他呀！”
　　李成梁道：“你平时不是挺鬼道的，咋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事了。”
　　李成材小眼睛滴溜儿一转，道：“哥，要不咱挑几个机灵点儿女真兵走一趟，如何？”
　　李成梁道：“唉！咱们辽兵连军饷都没有，你让一个女真兵去，那他可就真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指定不回来了。老二，你是不知道。张抚台跟我说，俺答汗和咱们议和后，朝廷的使臣去蒙古的归绥城，发现那里有十多万老百姓给俺答汗种地，大多都是逃过去的军户，简直不要太惊悚！”
　　李成材道：“外人确实不靠谱。”
　　李成梁点了点头，道：“老二，你先剃个头，然后去一趟建州，找佟叫场问一下，王杲跟土蛮汗有没有勾结？”
　　李成材险些惊掉了下巴，颤声道：“哥，我都要提参将了，大小也是个人物，你让我提个金钱鼠尾，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李成梁道：“只能委屈你了，别人我还真信不着。”
　　李成材道：“可我女真语一句也不会，去了还不让王杲给抓了。我堂堂一个大明千户，被王杲抓了，说出去太丢人了。”
　　李成梁道：“你就不会机灵点儿，别被抓吗？王杲连辽东副总兵都敢杀，你被抓去多半是活不了了。”
　　李成材道：“哥，你是知道的，我一张嘴就汉话，能不被抓吗？”
　　此时，李平胡在一旁也听了很久了，早就想说话了，他插了一句：“爹，我可以冒充蒙古人，去建州探一探道儿。”
　　李成梁道：“平胡啊，你会说女真话嘛！”
　　李平胡摇了摇头，说道：“我只会说蒙古话，不过我听老叫场说，建州的集市上，有蒙古人来，也会女真人会说蒙古话。”
　　李成梁眉头一紧，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太小了。”
　　李平胡道：“不是还有二叔呢吗？”
　　李成梁点了点头，道：“老二，你去剃一个蒙古人的不狼儿，然后跟着平胡去建州。你装成哑巴，平胡负责打探消息。你俩儿一定要平安回来，平胡若是少了一根毛，我把你从苏州买来的小老婆剁了喂狗吃。”
　　李成材道：“这关我小老婆什么事？”
　　李成梁道：“别墨迹了，快去快回，延误了，按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