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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赵咸淳十五年,夏,四月辛卯夜,有史料记载“其夜,恒星不见,星陨如雨。”钦天监称此为吉兆天下大治,但坊间传言天生异象,祸乱将起。
少室山
少林寺
早课的钟声响起,悠扬浑厚响彻方圆数里。晨钟暮鼓,千年古刹。一派祥和之象,是这乱世之中少有的清净之地。
后山,山路陡峭,隐于密林之中,少有人迹,显得格外寂静,两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少年,一前一后手挑木桶沿陡峭山路飞快前行。
“师兄,等等我。”
喊话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睛明亮有神,虽然模样清秀,却给人一种憨厚之感。
少年名叫叶玄真,自幼拜在少林门下,随慧明大师在后山修行,为少林三十六院下三院杂役弟子。平日只负责打理菜园,做些挑水施肥的杂活儿。
跑在前方的少年名叫陈玄齐,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周正,虽然称不上英俊,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少年郎独有的英气,同样是负责打理菜园的杂役弟子。
“玄真师弟,跑快些,等下我还要去办件大事。”
陈玄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放缓了脚步,叶玄真快跑几步追赶上来,呼吸略显急促道:“挑完水便要去菜园捉虫施肥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陈玄齐压低声音说道“般若堂下月入院大比,昨天看到心宝和无尘那老秃驴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午后后山的,想来是要私下传心宝些比试心得,这种白嫖的机会不去偷听可惜了。”
叶玄真知道陈玄奇的心愿便是进般若堂学上乘武功,有此机会断然不会放弃,但还是担心的说到:“当心些,别和上次一样让无尘师叔逮到了。”
陈玄齐闻言当即鄙视道:“上次要不是你的光头晃到了无尘秃驴,咱们也不会被发现。”
叶玄真闻言大怒,立即回怼道;“我藏在草坑里好好的,若不是你把光反过来,我怎么会暴露。”
陈玄齐顿时哑口无言,心里更是泛起了忧伤。都是修习铁头功,全少林寺只有自己兄弟二人一颗光头越练越亮,已能发出刺目金光,吓的陈玄齐以为佛祖降罪。
这几年自己和叶玄真把寺里祸害的够呛,保不准就得罪了哪路仙佛。
有段时间陈玄齐更是带着叶玄真四处乱转,见了佛像甭管认识不认识都先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响头,一头磕碎一块地砖十分虔诚。
无色首座见状无名火起抄着手中经书就追打出去“两个小王八蛋,别让老夫逮到,不然打死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
无色首座越追越觉得面上无光,感觉这辈子的修行的功德都被这两个小崽子败光了。
无色当年在破庙中见到重病奄奄一息躺在佛案上的陈玄齐,只觉此子与佛有缘。一路背回山门,悉心照料。
陈玄齐佛性悟性出众,被寺中高僧寄以厚望,没想到交慧明照料不足一月,好好的一个佛子硬是成了混世魔王,短短数年就闯下了“少林三害”的硕大名头。
陈玄齐摸了摸自己有些滑手的头顶恨恨的说到:“放心,我的敛息术已经达到化境,任那老秃驴武功再高也发现不了,况且头套我还准备了头套。”
听到头套二字叶玄真才稍稍安心,但听着陈玄齐一口一个秃驴的叫着又不禁在心里吐槽,只怕现在的少林寺没有比自己二人再秃的秃驴了。
二人提着尖底木桶回到菜园,见园中的两口大缸被填满才坐在地上装着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对躺在树荫下的和尚喊道:“师傅,快累死了,让我们歇一歇吧!”
此刻慧明眼眸微睁没好气的说到:“就知道偷懒,去那边扎马步,站一个时辰。”
二人闻言立刻蹦了起来,像是换了副嘴脸,凑到慧明身边,又是捏肩捶背,又是端茶倒水。哪还有一点少林弟子的模样,像极了恶少身边的狗腿子。
“师傅,别再让我们扎马步了,你不知道,玄真都扎出痔疮了,少年得痔这怎么得了啊!”
叶玄真顿时急了,赤红着脸大喊道:“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师傅,玄齐纯粹是放屁,明明是他自己去茅厕时间越来越长,反倒说起我来。贼喊捉贼,师傅他是贼喊捉贼。”
慧明闻言长出一口气,眼神中充满悲悯之色,看着这两个不着调的徒弟,活脱脱的就是两个傻子,叹道:“以后莫要胡闹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听得二人一阵发懵,不知道师傅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没听懂,但先应承着准没错。
“谢师傅教诲,徒儿谨记。”
慧明老怀安慰的说道“好,记住就好。等到日后,你们就能体会到为师的良苦用心了。”旋即又喝道:“还不快去扎马步,一个时辰,谁敢偷懒,晚膳就别想吃了。”
话音刚落,便见二人已扎好马步,姿势标准到慧明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瞧瞧你们那点出息”说罢在两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滚到院中,找个没有树荫的地方站好。”
二人一脸幽怨的看着又躺回树荫下的慧明,陈玄齐苦着脸说道:“师傅,徒儿这隐疾可怎么办呐。让外人知道了,我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少林三害!有个屁的英名。隐疾方面不用担心,寺中有良方,保你们药到病除。”
二人闻言大喜,连忙问道:“师傅此言当真?”
“为师骗你们做甚!只是日子太久,这药叫什么来着,嘶……记不太清啊!”
陈玄齐见慧明如此戏耍,自己恨得牙根发痒,这是要逼自己用出看家本领了,随即上前揉捏起慧明的肩膀,一脸讨好地说道:“师傅,您定是近日操劳过度,都显得清瘦了。刚好方丈闭关,徒儿想去捉些鱼儿回来,给师傅补补身子。”
慧明大师看着笑的有些谄媚的陈玄齐,明明一脸忠厚却活脱脱的像去偷鸡的狐狸。自己的徒儿自己可太了解了,每次他这么笑准有人要倒霉。
“说吧,这次又要去祸害谁了。千万别再去偷功德池里的鱼了,那都是你们无相师叔的宝贝,还是换个人祸害吧,再去恐怕要出事。再说了,剩下的那些鱼苗还不够塞牙缝的。”
听到无相师叔名号,陈玄齐和叶玄真双腿齐齐一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双魔也露出了恐惧之色。
“不敢…不敢……师傅放心,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再去惹无相师叔了。”兄弟二人满眼的惊惧。
背地里早听说药王院首座无相有“心细如发”的名号,本以为只是寺中弟子说无相的心眼小的像头发丝,后来才明白过来和尚哪里有头发,再想想当初地狱一般的两个月,忍不住的额头见汗双腿打颤。
看着两个徒弟一副惊恐的模样,慧明不禁莞尔,果然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个混世小魔王也有怕的时候。
“玄齐,站完桩再去抓野味。别想偷懒,少一刻钟都不行。”
叶玄真闻言双目放光的喊到“玄齐师兄,方才后山我看到野鸡了,好大一只,不如一起抓来烤了吃。”
叶玄真看似天真实则无耻的模样将陈玄齐惊的呆立原地,啥野味啊,刚才明明说是抓鱼的,到师傅口里怎么成了野味,再愣愣的看着直流口水的师弟,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这个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憨货师弟,为了口吃食竟也能如此不要脸。
要说野鸡以前山上确实不少,但已经被师徒三人吃的差不多了,现如今别说野鸡,后山敢两条腿跑的恐怕只剩下野人了。
“平日里方丈师兄看的严,最近这两月更是一点荤腥都没有,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闹得太凶,何至于此……抓到野鸡先拔毛,然后用荷叶包好,用黄土包裹放入火中埋烧……咝……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咕咚一声,陈玄齐转头一看,只见叶玄真扎着马步双目放光喉头连动,不一会便张开嘴嘿……嘿……傻笑起来,口水更是顺着嘴角流下来打到衣襟上。
“唉……这菜园没救了,尽是些无耻之徒。”陈玄齐气闷的将脸别到一侧,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