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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寂静之中,只听到不知哪来的水珠,点点滴滴落下的声音。
梅凌寒揉了揉依旧有点酸胀的太阳穴,哑然一笑。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贪杯误事的先例,不想今日自己竟也亲身体验了一回。
人呐,往往就是太过于自大。
总以为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往往现实总是会不经意间给你一个无情的大嘴巴,打醒你那狂妄无底的自信。
想想自出幽谷以来,事无大小,对梅凌寒而言都还算是顺风顺水,以至于他都快忽略了这江湖原本就是险恶非常。
背部依旧隐隐有些疼痛。好在那偷袭之人出手的瞬间,梅凌寒迅速推宫换穴,这才不至于被那人点中后背要害。
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幸好伤势不重,还能站起身来。梅凌寒扭了扭腰,顺着那哒哒嘀嘀的滴水声而去。
越靠近那滴水的地方,越能感到一阵似铁器传来的寒意。忽然梅凌寒的手探到了前方似墙壁一样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嗙……嗙……”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墙壁,却是传来两声闷响,似乎里面是空心的一般。可这手上的感觉却不是很好受,怪不得刚刚觉得一阵寒意,原来这墙上竟是用整块的铁皮封盖了起来。
“不用想了,看来这四周的石墙应该都用这铁皮封牢了。”
身上的火折子肯定早已被搜走了,这漆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换做其他人,时间久了,恐怕早就精神失常了。
只可惜,这铁屋子里现在关的却是一个真正能够做到心静如水的人。这样的心性,放眼天下,除了那位,恐怕也无人能够做到。
又折回到原处,似乎是一张铁床,一样的寒意。梅凌寒却一点也不在乎,靠着那张寒床,侧身躺下,静静地思考起来。
“封文芹!十八年了,如果还有人记着你,恐怕也只有那个曾经对着皓月,送你寒玉凝霜的那个男人了吧。”
那方山水小世界内直插云霄的参天大树首先浮现在了梅凌寒的脑海之中,那个随风飘逝了十八年的北地第一美人的名字也同时在耳畔似被人唤起。
厨房里那把菜刀不徐不疾的模样,虽然看似与普通的厨子没有差别,甚至比普通厨子更显得生疏,可那刀光中暗合的种种刀意,却是梅凌寒见过的最厉害的刀。
轻且巧,快且利。不似一般的刀法大开大合,更不似神刀门的刀法,快却沉重。那一刀,如那用刀之人一般,说不尽的风流倜傥。让人总觉得那刀使出的并不是刀法,而是以刀所行的剑法,无限飘逸。
虽然自己的剑终究破了那风流一刀,可那毕竟不是临敌之际。若真是大敌当前,又怎有如此空暇,给自己去思索那破刀之法。
还有那酒。想到了酒,梅凌寒不自禁又自嘲地笑了一笑。
“呵呵,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这时候那静谧的心少有的分神了片刻,那个清秀的身影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他紧闭的双眼之中。
“还是该听你的话,酒能不喝,便不喝最好。”
想想自己当时揶揄赵小天的话,不喝来路不明的酒,不喝无功而受的酒。此刻梅凌寒更是挠了挠头,黑暗之中露出一丝苦笑。
稍定心神,眼中又出现了那一幅春之风貌。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眼中那一幅秀美画卷,却总是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
那静静躺在水牛背上的牧童,忽然坐了起来。只见他脱掉了遮盖在脸上的斗笠,竟露出一副与身材极不相称的成年人的面貌。
那笑容可掬的脸上,似乎挂满了童真乐趣。可当那嘴角咧开,露出里面那参差不齐的牙齿之时,终是让人理解了为何这美中,却是充斥着邪魅之感。
春风吹过,那牧童的身影倏地一闪,速度极快。这速度,便是比起上官鸣来,也是不遑多让。
茅草屋的门被推开,身影闪入,出指如电。那本已快被迷药迷晕的不速之客顿觉后背传来巨力,瞬间便意识全无。
“真是没有想到,北地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便是这指上的力道已然不逊死去的陈升了。”
庞青云,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脑海中最终浮现出了那清矍消瘦,似仙风道骨的身影,那个被北地武林人士忌惮了多年的名字同一时间也出现在了意识之中。
“为何没有直接将我杀了呢?”
心中陡然升起了疑问。
死亡的恐惧,在七年前的姚家大院,梅凌寒早已经历。那时候,他是真的害怕就这么忽然不明不白的死掉,那是对于死亡本能的敬畏。
也无怪乎那个恶梦伴着他七年之久,直到破了那第七道剑意才彻底战胜了心中的梦魇。
黑暗之中的梅凌寒,此刻依旧惧怕死亡。这世上恐怕有人是真的无畏生死,只不过他不是那样的人。
七年前的血案,还有自己那心爱的人儿。
他不能死,这世上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查清,这世上至少还有惦着自己的人在默默等待。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活着的执念。
怪不得秦朗曾经跟他说过,人越是成长,便越不会只为自己活着。到得此刻,梅凌寒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不执念而身处悠然呢?便是他那位看似潇洒一生的师父也恐怕无法做到。
铁床上传来的寒意着实让人感到很不舒服。梅凌寒在那床上摸索了一下,终于摸到了那柄随身带着的被灰布缠绕的宝剑。
“怪哉,怪哉,这剑居然还在。庞青云,你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长剑在侧,心下稍安。
梅凌寒直起身来,盘膝端坐。
仿佛此刻他又身处那不知深浅的剑池之中。不对,此刻的他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睛,正在那云端之上,将那剑池中的景象看得明明白白。
剑池中的那个身影,此刻满脸坚毅,面无惧色。不过他周身的气血疾速流转,虽是身在水中,可那身上依旧有丝丝热气溢散而出。
身边两股巨流冲天而出,发出轰鸣巨响。
渐渐,那双眼之中的身影越来越小,及至最后竟只剩一个黑点。而这四周的一切却依旧如初,似乎只是单纯的那个身影渐渐变小,没入了这人间万象,世上百态之中。
耳畔的轰鸣,也从波涛汹涌渐至细水潺潺,到最后竟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可云端中的那双眼睛却流露出极致舒适的神色,似乎那消失声音之后的天地之间充满着人间最美妙的音符。
水中那个黑点也同时不见了踪迹,那一洼清池碧水,好似一眼便能看穿水底。
就在此刻,黑暗中的梅凌寒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仿佛这一抹黑色中两盏闪耀的明灯,眼前竟是突然明亮了起来。
身侧长剑已蠢蠢欲动,与那铁床轻轻撞击,发出铛铛响声。
梅凌寒劲力全发,周身似被剑流裹住。那柄长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只见他一提一撩之间,数道剑气发出,霸道极致。
“轰隆!”一声巨响。
那铁皮盖住的石墙已被剑气割开了一个足可一人穿过的缺口,外面的春意早已迫不及待的扑面袭来。
梅凌寒整了整衣服,从那缺口中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黑夜,星光洒满了大地。
抬头看向夜空,只觉得好一阵舒畅。
“呵,还真得感谢你。让我领悟到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真谛。否则,这剑荡八方也不会有如此的威力。”
稍顺气息,梅凌寒这才发现,此刻竟已在半山腰一处悬崖边上。那石屋就在身后,依山而建,四四方方,倒还真是个囚人的好地方。
一扇铁门,已在刚刚他蓬勃的内力一击之下,倒在了一边。那石屋顶上右侧一角,有一根细长的竹竿插在上面。这竹竿看来以做换气之用,那滴滴哒哒的水声正是水气凝结之后顺着竹竿内壁滴落了下来。
“似乎他并不想取我性命,只是不知道他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庞青云的种种举动,让梅凌寒百思无解。这次一探血煞旧址,他便是想到庞青云或许真没有死。而白日里的所见所闻,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哒哒哒哒……”一匹马儿此刻正从不远处寻着梅凌寒方向缓缓而来。
“难道这马儿也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马儿来到梅凌寒身边,俯下身子静静地吃着马蹄边初春的青草。看着马儿那乖巧的模样,梅凌寒却有种仿佛一切都被人算计好的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倒也如旁人一般成了某些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咦?”梅凌寒发出一声淡淡的疑惑。鼻子中闻到那马儿身上传来的一阵异香,不似花香,倒像是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
莫不成这马儿原本的主人竟是一个妙龄的女子。
既然安排好了,那便欣然接受吧。梅凌寒跨上马背,马儿昂起那骄傲的头颅,低低嘶鸣了一声,缓缓踏步,方向竟是直接向着河间府而去。
已经缓缓下山,忽然梅凌寒似乎感到后背传来一阵机警之感。他回头朝着山上望去,那黑夜之中,依旧云雾缭绕的地方,似乎有两双眼睛正盯着他一般。
回头的一瞬间,那机警之感也突然消失,好像那掩藏在暗处中的两双眼睛也刻意收敛了气息。
梅凌寒哑然一笑,不做他想,勒紧了缰绳,那马儿四蹄狂奔,望山下奔去。
云雾缭绕之处,那两双眼睛看到梅凌寒的身影渐渐远去,也转出身来。
一高一矮,一个清矍消瘦的老者,一个长着一张成人脸面的五短之人。
“师叔,为何要放他离开。”
“前日你师妹飞鸽传书,提到过此人。若是你我二人要摆脱当下的困局,唯有此人才能办到。”
“刚刚那一剑,能破万钧之力,这份修为对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真是难能可贵。”
“虽然他白天刻意掩藏了内息,可我却能感觉到,这一日的功夫,他的气息竟又强大了不少。也难怪你师妹如此看重此人。”
“为何近几日师叔公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你师叔公前几日便回了漠北,因为中原武林有一个大人物也已开始在调查这件事了。”
说到这里,庞青云转头看向那矮个之人,眼神之中尽显怜悯和遗憾之色。
“小海,这么多年了,你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未曾后悔!因为我知道,当初在门中,只有师叔才是真心待我之人。”
说罢,二人在黑幕之中,看着梅凌寒远去的方向,久久驻足。二人眼神之中,竟都充斥着丝丝期盼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