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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寝宫外一人正仰头望天,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信鸽自天边飞来,他遥遥看到几个宫人取下纸卷,那是来自远方的家书。
“近日倒是收了几封三弟家的信,居然忘记看了。”季元修合上手里的奏折,那是上月季陌身死的战报,他已看了一遍又一遍。
背着手往书房走,身后十几位太监宫女忙不迭的跟上,托起他垂落在地的龙袍。
“哦?居然是轩小子的?”信件很多,但独季轩那封用的是金蚕纸,往日只有他们兄弟间遇到大难时才会使用,不知这小子想说些什么。
对于季轩,他还是很看重的,自己这些年倒也不是不爱做那头耕地的老黄牛,可生出来的几个不是早夭就是死在宫斗之中,这群嫔妃大多都是宗族长女,牵一发而动全身,搞谁一个不好都很麻烦。于是这个三弟家的小子早早就入了自己眼,以前明里暗里也向季景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可对方却不答应。
摊开纸,一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就这么呈现在当今圣上眼前。感觉季轩是根本没看落笔闭着眼睛写的信,若是寻常文武所作,季元修早就拖出去斩了。
强忍着看了两行,季元修的眼睛却猛然一睁,金色的流光旋即溢满他泛红的瞳孔。
......
帝宫,后山地下。
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逸散在空气中,地下很是寒冷。季元修迈着步子独自行走在幽深昏暗的长廊里,层层阶梯直直通往地下,走了足有一炷香才走到了一片空地之中。
草木楼阁错落有致,走兽侍妾不时在其内穿梭,整个微型的宫殿群占地近千平。宫内能找到的珍奇物件大多存放于此。打发开周围跑来接待的奴才,季元修独自推开紧闭的里屋大门。
来到这里的仆人大多是父皇以前的奴才,自打来到这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再也没有返回地面的机会,个个被脚铐锁着走起路来能牵起一串噪音。
殿内散发着一股恶臭,即使里外满满当当吊着绣荷香囊也无济于事。抬抬脚,季元修感到一阵滑腻,低头一看,脚下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不知何时又流了一地。正屋里很黑,拿过门外油灯,季元修终于看清了屋正中央的东西。
充斥整块空间的是一大团极具视觉冲击力蠕动的蚕蛹,底下衬着的白色羊皮早已沁的变湿变软跟纸一样薄。那蚕蛹大过寺内菩萨,整个屋子除了它几乎再摆不下任何东西。墙角一些碎裂碗碟留着油渍,显然还没被人收走。
顶部蠕动,贴近房梁的地方从阴影里探出个苍老憔悴的脑袋,老年斑布满他的脸跟脖子,两只眼珠只剩下眼白,就这么死死盯着季元修。
“父皇。”季元修俯身跪拜,待三拜九叩后对方这才有了反应,僵硬的面皮咧了咧,从牙缝里扣出些许药渣甩在地上。
“来了好,你都好久不曾来看寡人啦......”老头指头扣着嘴,白发许久没有梳洗过就那么贴在额头上,“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倒是没有。”季元修提着下摆一步一迈地靠近不住蠕动的巨大身躯,上面密布的棕色绒毛随着蠕动不住颤动着,一些粉末就随着漂浮在空气中。“只是轩儿来信了,说起被歹人所害,但被一奇女子救下的事,朕有些吃不准,就想来问问父皇的意见。”
季轩信里说的条理清晰,因此没过多久,太上皇帝就知晓了全部事情的始末。
“竟然是朝云的虫皇丹!”老汉很是激动,“这可是好事一件哪!”
“好事一件?可那其中的邪物想要季轩的命啊。”季元修大感疑惑,父亲这是老糊涂了?
“不然,不然......”老头从房梁用线吊着的药草里选了一株塞进自己嘴里咀嚼起来,“等他年岁一到,我不就可以和我孙子一起产丹了?”说着似是想到了那天伦之乐的景象,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整个寝室都是他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话虽如此,可那邪祟已开灵智,轩儿现又无龙气护体,万一被夺舍......”这正是季轩信中所担心的事,那碎脸之恐怖,只是平日不显罢了。
“世道之所成,势也。”老头浑浊的眼中泛着精光,“那不过是一只虫皇,小小蝼蚁还能翻天不成?”想着自己孙儿小时候的稚嫩笑脸,老头枯瘦的手掌一翻,布满裂痕的残破罗盘就出现在他掌中。
“您这是......”季元修认得这东西,父皇至今对自己都有所提防,不曾将此物交予自己保管。而大秦几十年内纵横千万里,此物平定天下也独占一份功劳。
老头连着蚕蛹的上半身渐渐绷直,头紧贴着房顶高声念诵着什么,随着一段段经文在他口中诵念,整片空间就开始出现畸变,罗盘上指针疯狂摆动,竟逐渐在二人面前现出一片虚无缥缈的星空来。
大片的黑血从屋顶看不见的双臂之间泼洒落下,季元修看不清父皇喷吐鲜血的脸,但表情想必痛苦到了极点。
随着整个蛹身的精气神都被抽提而上,那巨大的兽形肉体色泽变得黯淡,而星空之中的十数颗星辰也在此时光芒大作。
“天乙、文昌,我孙命里只此两尊福神,怪不得遭此劫难......”老头嘀咕着什么,右手又从云图中一提,大片璀璨的星辰被他硬生生拽到半空:“而这皇虫幼虫八字独占四种显贵神煞,此消彼长,轩儿未来定夺不过他,可今日么......”右手用力一握,一大团星云被无形大手强行捏爆,那云图崩碎,其中闪光的部分被老人牵引着入到左边那块星空中。
代表着季轩的八字命格从昏暗无光渐渐变得熠熠生辉,若隐若现的四爪蛟龙从云泽星图中穿行而过。
“毁了这蝼蚁的全部命格,从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其身更被此界排斥,若是依赖我孙还有一线生机,胆敢造反,那就是死路一条!”老头哈哈大笑,似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肉蛹攒动,似乎随着老头的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
季元修看着眼前一幕没有接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父皇的境界从曾经的高不可攀一下子直线跌落,气息萎靡,寿元削减,渐渐滑到洞虚境,而后稳固在炼虚初期。
父皇啊,你总是这么护短......
“好了,吾儿,早些把轩儿带来吧,寡人实在是寂寞啊......”老头半截身子缩回到一堆天灵地宝的药材之中,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