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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秋风声渐渐停息,像是顽皮的孩子终于力竭,没有力气再去折腾。
屋里昏暗的烛光仍然在摇曳不定,直到朱回停止了书的翻页,烛火才稳定下来。
朱回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并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梁合的肩膀。
男人之间不用过多的话语,有时候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蕴含了最真的情感。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朱回望着梁合,将树墩上的瓢拿了起来,刚想喝口酒润润嘴唇,却发现酒早已经被梁合偷偷喝干,只留下布满斑斓纹路的空瓢。
朱回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去屋角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冰凉刺喉的液体流入嗓子后,缓解了劣质黄酒给嗓子带来的灼烧感。
“明日出发,我们去找黄路。”
梁合从朱回的手里接过来水瓢,一饮而尽。
第二天,梁合与朱回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这间破茅草屋。
当路过崔泽的院子时,崔泽一如既往的在院中站着吃饭,手里仍然拿着自己最珍爱的白瓷碗,看到了这俩人,崔泽高高举起了碗,
“两位,干什么去啊,吃了没呢?”
朱回一反常态的走到崔泽院墙旁,一改往日的不搭理的态度,而是说起了话
“崔泽啊,你知道你这碗是用来干什么用的吗”
“这白瓷碗,这么好的料子,那当然是那些贵人们用来吃饭用的呗,没准还经过某个大小姐的手呢”
崔泽说完,漏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你看啊,这个碗宽大,而底部磨损严重,一看就是经常放在地上,而且碗的碎裂情况也比较多,很有可能是它之前的主人爱动,经常打翻,造成的,富贵人家的规矩是用过的碗必须打成碎片在扔出去,你这保存完好,一看就是”
说到这,朱回忽然不说了,只是摇摇头叹气。
“你倒是接着说啊,到底是什么啊”,崔泽听到关键处没了下文,立刻着急的发问。
朱回仍然摇着头,最终叹息着说
“我说,你这碗啊,是狗食盆”
崔泽听到这愣了几秒,然后便破口大骂“你放屁!我这碗可是富贵人家用的碗,你用的才是狗食盆,你才是狗!”
说罢便要放下瓷碗,拿起土块扔向他们。
朱回见状,灰溜溜的拽着看热闹的梁合跑了。
崔泽看到他们跑了也不追,心疼的抱起自己的瓷碗,自己哼唧着
“全是放屁,我的碗可好着呢,这可是富家大户用的,就算是狗碗,也比你们的强!”
崔泽再次举起来他的碗,眼中仍然在冒着痴迷的光芒,对他来说,有东西盛饭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路上梁合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跑一边笑话朱回
“你没事惹他干什么,哈哈哈哈,挨打了吧”
朱回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去崔泽的土块并没有跟上来,随即拍打拍打自己身上的土灰,一面拍打一面说
“有时候迷住人们的并不是外物,而是他们自己。人们在面对苦难的时候往往是逆来顺受,编织出一个美丽的梦境来麻痹自我,当我们用真相的快刀戳破他们的自我欺骗的谎言的时候,人们不会感激你让他们认清了苦难,而是责怪你为什么把他们叫醒。”
梁合点了点头,叹息道
“我没有办法去戳穿他们的梦境,可是我想让他们自己意识到,他们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附庸物。”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向着黄路的家乡金城走去。
在走了半个月后,二人来到一处城池,俩人看着城门口有卫兵在搜身,不免奇怪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当轮到二人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对梁合的包裹搜索的额外仔细,很怕这个大汉是外来的敌人一般。
梁合无奈地配合着,到了城里以后,梁合问向路边卖柴的老汉,
“这里怎么了,是要打仗吗,怎么开始搜身了”
老头点起来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然后说
“我看你俩也是外来的吧,快走吧,这里有这一伙山贼,兵强马壮的,据说这几天就要来抢粮食了”
梁合和朱回对视了一眼,对老汉道了声谢以后就准备离开这里。毕竟二人再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法对抗陷入疯狂的土匪。
二人从城里出来,一直不停的赶路,直到傍晚才在一个村子中停下来。
虽然才是傍晚,但是村中却没有一处炊烟冒起,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梁合用力的推开一处屋门,刚要招呼朱回进屋休息,却猛然看到一把刀刺了过来。
梁合一把抓住拿刀的手腕,却发现这个手腕异常的纤细,,仔细一看是个妇人家。
这女人眼看偷袭不成,便扑通一声跪下。
哭着说道“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要杀要剐随您的便,咱这身子您要是不嫌弃也拿了去。可就是不要动我的夫君。”
梁合无可奈何的扶起来妇女,解释了一通自己只是个赶路人,不是土匪。
夫人半信半疑的收起来了刀,屋中的角落里响起了一声呻吟。
梁合与朱回向角落里看去,看到了一个被断去手脚的男子躺在那里,仿佛是一条蠕虫一般。
夫人拿起桌子上的水,往男人嘴里轻轻喂去,可能是夫人有些害怕,手不断的发抖,控制不好力度,将男人灌的一阵咳嗽。
朱回看着妇女喂好了水,向前一步说道,
“你家夫君这是怎么了?”
“手脚被土匪剁下了,就连我这身子也被他们糟蹋了。”
妇女神色平静的说出这些,她的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无奈。
梁合叹息一声,说道“您们家可还有粮食,要是没有的话。。。。”
没等梁合的话说完,妇女忽然撩起自己的衣物,对着他们说
“吃我吧,我我年轻,还瘦弱,我丈夫的肉太老不如我的,请你们割下来我身上肥美的部分,味道很好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梁合和朱回俩人如遭雷击,看着眼前的妇人漏出的身体遍体鳞伤,满是触目惊心刀痕和鞭痕,但是却仍然护住了自己的丈夫。
梁合从包里拿出一块干粮,递给妇人,示意把衣服放下。长叹一口气,再次和妇人解释了半天,妇人才肯接过干粮,然后把干粮掰成小块泡在水里给丈夫吃,等丈夫吃好后,自己才将剩下的大口吃下。虽然被噎的满眼泪水,仍然机械的下咽着。
妇人的丈夫此刻意识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受苦的妻子,喃喃道
“你快走吧,我活不久了,跟着我,你受苦了”
“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你”
妇人此刻却突然哽咽,她明白,丈夫忽然清醒过来,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傻姑娘,何苦呢,”
男人看着眼前瘦弱不堪的妻子,想要伸出手帮她捋一捋耳边散落的头发,却意识到自己已经早就没了手和脚。只能蠕动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
“我不会走的,成亲那天说过,要生生世世结为,我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妇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些日子的悲伤全都迸发出来,她凝视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害怕下一刻男人就要离她远去。
男人眼神有些迷离,张张嘴在低声喃喃,妇女低头凑上前去,听见丈夫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愿生生世世,结为。”
不久后,男子的眼神彻底涣散,嘴唇也没了动静,
妇人突然不再哭了,转头给二人跪下
“小女子体弱无力,求二位帮我埋葬我的夫君”
梁合二人早已心酸不已,便答应了这个差事。
二人带着男人的尸体向后院走去,准备听妇人的安排,就地挖坑埋葬。
屋里妇人愣愣的坐在角落里,仿佛还在照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般。
耳边忽然传来呻吟声,夫人急忙回头,发现角落的草堆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妇人站起身来,面如死灰的将自己的衣服打成一条,悬挂在房梁之上,随着两端的垂落,妇人熟练地打了一个绳结,踩着石头,当她想要把自己的下巴放上去的时候,恍惚回到了自己出嫁的那天。
妇人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穿着新衣,牵着自己的手,就在这个屋子拜堂。
二人凝望着彼此,妇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妇人对眼中的丈夫施了一个万福,随即把头放到绳结上去。
嘴里喃喃道
“愿生生世世,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