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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秋,暮色沉沉,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人身上直叫人发抖。
御风城外,人迹罕至,坐在大榕树上的瘦高男子看向不远处,听着越来越近的犬吠声,看着细雨中那个被快要被狗撵上的过分瘦小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念安顾不得许多,自从把她捡回来的乞丐奶奶逝世之后,这样从野狗嘴里抢吃食的场面数不胜数。
她不是没听过沿途的人对她的嘲笑声,甚至御风城很多人都看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儿拼死护住一块从地上捡起的发霉的馒头片。
可是,尊严也好,嘲笑也罢,跟活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瘦小的人儿速度越来越慢,口中吸进的空气就像刀子一样钻进她的胸腔,嘴里泛起阵阵血腥味,干瘪苍白的嘴唇又丝毫不见血色。
今天,就要交代这里了吗?
念安脑海里想象着自己被大野狗追上,然后被它大快朵颐的景象,暗自发笑,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面庞流下。
从前抢了你那么多次吃的,现在轮到我被你吃掉,这难道就是天道好轮回?
可是,能不能等一等,等我找到那两个人再把我吃掉?
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陆清晨手指轻点,一丝微不可查的光线向那条膘肥体壮的大野狗射去。
“嗷~”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却也没让念安停下脚步。
直到她渐渐感觉不到来自身后的鼻息声和呜咽声时,她才停下了脚步。
转头一看,只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盛气凌人、龇牙咧嘴的大野狗定定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是嘴里发出的低吼声,显示出它内心的慌乱和急躁。
念安这才发现了坐在大榕树上的陆清晨。
好像全世界的风雨都略过了这个斜靠在大榕树上的清贵男人,他的身上竟见不到一丝雨迹。
一身青灰色的外袍上沾满了深深浅浅的污渍,腰间斜斜的挂着朱红色的酒壶,有的地方已经掉了漆。
发髻松松散散,脸型狭窄,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像是被清泉润过,嘴唇温柔性感,旁边是淡黄色的短短胡须,不加修饰,却像夏日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让人起不了任何轻视之心。
比那日御风派收徒时,受邀出来起舞的花魁还美。
这是念安对陆清晨的评价。
此时,陆清晨也在打量念安。
赤着脚,露着腿,身上只披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布,紧紧包裹着她那瘦骨嶙峋的身躯,两颊深陷,嘴唇干瘪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看着小丫头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自己,陆清晨“嘿嘿”一笑,说了一句让他时常想起来就懊悔不已的话:“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才四岁的念安在顷刻间就做了决定,立马“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还把从狗嘴里抢来的骨头递给了陆清晨。
“师父,给你吃!”
“哈哈哈......”陆清晨笑得喘不过气来,什么时候我也沦落到跟狗抢吃食的地步了?
看着瘦瘦小小跟只猴子似的的念安,陆清晨轻飘飘落在她身前,笑着摇摇头说:“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跟狗抢吃的,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念安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旋即又羞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的双手和脚趾,黑黢黢的,脏死了。
脚趾不受控制的牢牢抓着泥土,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让面前之人高看她那么几分似的。
陆清晨知道念安心中所想,伸手轻抚她的头顶,柔声说道:“无事,为了活下去,跟狗抢吃的,不丢人。”
一阵大雨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念安身上,她竟不觉得疼,只是面上热乎乎的。
难道老天下得是开水?
陆清晨牵起念安的手向远处飞去,这时,全世界的风雨好像也略过了念安。
看着脚下被掠过的山川,她却没有害怕,只是感觉心安。
就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收留它的港湾。
从陆清晨捡到她已经过去六年了。
一直到现在,陆清晨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收了念安这个徒弟。
一直到现在,念安都觉得自己给陆清晨当徒弟是陆清晨三世修来的福气。
两个人每每想起来都要长吁短叹一番,像是吃了什么大亏似的。
“乖徒儿,为师要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念安看着脸色红润趴在地上的“老头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眼里的怀疑和不屑深深刺痛了“为师”的小心脏。
陆清晨眨了眨眼睛,暗暗思索到:怎么,我徒儿今年不是才十岁,就这么不好骗了?我看别人家一骗一个准啊!
不行,我要再加把劲儿,努努力!
“我走之后......你要......”话还没说完,陆清晨的双眼就被念安手中的小酒壶吸引住了。
“只能喝一口。”小小的人儿却是老气横秋的吩咐到。
陆清晨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看着跟个老顽童似的的陆清晨,念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一张小脸像包子褶儿一样挤在一起。
还好是在自己家,不算太丢人。
“师父,昨天刘婶儿说要是我们再不交房租,她就把这间屋子租给别人。”念安使劲儿把小酒壶从陆清晨手里撬出来。
看着小酒壶重新被念安放进她的小背包里,陆清晨觉得自己很受伤。
一听“房租”,更受伤了。
“怎么?为师这张脸给她看了那么久还不够?”想到此处,陆清晨伸手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庞,暗暗感叹这女人是不是太贪心了,我都给你看了这么久了还抵不了这六年的房租?
念安心里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出口,那就是:你的美貌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毕竟,还是自家师父嘛。
“师父,你能不能说点儿我这个年纪能够理解的?”
陆清晨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捏了捏念安头上的发髻,无视了念安气成小金鱼的脸,看向窗外,悠悠说道:“安安,是时候离开了。”
念安点点头,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小小的人儿虽然看似平静,可念安的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
自从她跟着陆清晨学习除魔开始,除了第一次见到魔物时手忙脚乱了一会儿之外,她向来是大胆的。
可是,那毕竟是师父的师门啊......
他们......会不会看不起我......原来是个小乞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