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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苏州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谢道仪晨起洗漱,换了件白衣,有凤服侍理发,不在话下。今儿是谢安请道仪、安世、谢游以及各家眷汇聚一堂的日子,大家也早到齐了,除了谢道仪。
道仪正在廊道走着,见叔叔谢盖迎面而来,
“嘿,我这宝贝侄女,还不速速随你叔叔去大堂,都在等你哩!”
道仪只见叔叔壮硕的手臂扯着自己,露出丰满而有力的肌肉线条,以及那不拘一格的几寸头发,也就安心随他去了。
话说谢盖乃是谢安弟弟,武功盖世,外出任武官,任侠洒脱,颇有名声。其妻乃赫赫有名当朝太子太傅之女鱼姬,亦是一身绝世武功,镇守山海关。正所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说起鱼姬,流商人便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行至大堂,众人都看似和悦,惟谢安很庄重。道仪挑了空位坐下,扯扯皱衣,忽听谢安询问:
“仪儿,昨日你可私自出门了?”
谢道仪强颜欢笑:
“不过猜了灯谜,看些戏法,百无聊赖,有何不可?父亲?”
“哈哈哈,罢罢罢!庄子有云,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也长大了,为父不该再拘束你,只是文章武学可别荒废了。”谢安摩挲着柳如纹的玉手,暗示其帮他下台。
雨珠滴滴沿瓦檐而下,落在院里几株四季花上,又俏皮滚下。大堂蒸蒸的香烟凝雾,恍然给人以仙境之感。
“今日大家聚在一起,不如让小辈们谈谈自己的理想,说说喜欢的英雄可好?”柳如纹笑笑了说道。
谢盖一听,便喊道:
“嫂嫂主意甚好,谢安世,你先来!”
谢安世正襟危坐,咳咳嗓子,倒颇有几分状元之范,
“安世不才,若论当世豪杰,非道乾皇帝莫属。定九州,抚百姓,如今大夏歌舞升平,龙踞虎盘,道乾皇帝功不可没!我读书,便是要像他一样,做这朝廷的栋梁之树!”
谢盖大笑、谢安微笑,惟谢道仪插了嘴,
“堂兄,所谓树之利者,在于其壮硕和谐,可为材也。大树体形之大,是因为它每天吃青山一座,白云两片,蜂鸣与蛙唱四两,早晚各吃晨曦与落日一遍,有时也吃些鸟粪、腐叶,喝点朝露与山泉;大树体形和谐,是因为风为它修饰身材,雷为它劈去放肆,雨为它洗去尘土,电为它斩去高傲。不过堂兄虽是功利些,堂妹在这还是祝堂兄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谢安大笑道:
“好!得体得体,谢游....”
道仪看去,只见谢游还搁那玩铜钱。谢盖呼道:
“谢游虽小,他这志向不言而喻啊,谢安,你说呢?”
谢安正欲答应,柳如纹抢了先,
“小叔子怎的这般没礼数,谢游这孩子,将来定是经商济世之才。”
“害,嫂嫂可饶了我,想我媳妇也如我这般,惯了,惯了。”谢盖用手挠挠头道。
谢安小酌一杯大红袍,问谢道仪:
“仪儿,你有何见解?”
“临高远眺,思潮如流,良辰美景,总看不够。朝看晨鸟啼柳绿,夕看晚霞染山红;晴看日丽天高远,雨看船行水迷蒙;春看雏燕吻桃红,夏看荷风剪莲舟,秋看风凉月如钩,冬看雪白洁如玉。我想走遍世间,再想前程。”
谢安看着谢道仪,百感交集,自知不必过多干预她,只教她能文能武,到时能进能退。
.......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元丰十五年,谢道仪及笄,盘着丸子头,两鬓飘逸着几缕青丝,眼含秋水,肤如凝雪,真是个九天仙子下凡,月殿嫦娥谪落。
堂哥谢安世已赴京参加殿试,堂弟谢游十岁便去临安历练,想来堂堂谢家,如今也只剩她一个后辈。这七年,谢道仪自以为对这世间人情世故,已是轻车熟路,况其文武双修,别人也欺负她不得。
她站在青落桥上,凝眸远方
“去看看这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