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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门。
在城墙上站的太久了,明军百户宋广略感疲惫,刚想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忽然便听到手下士兵提醒。
“宋百户,快看那是什么?”
宋广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情知今夜责任重大,不敢怠慢,立即一跃而起,顺着士兵的手指方向,往外面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一个精致的灯笼由远及近,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弓箭手准备!”
宋广立刻大声喝问。
灯笼没有回答,只是放低了几分,照出一件飞鱼服的下摆,那是只有极得皇帝恩宠才能获得赏赐的荣耀官服,下面露出两只脚,脚上穿着一双金丝镶边的皂靴,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继续向前走着,。
“沙沙”“沙沙”。
宋广自然知道,能穿戴这么一套行头之人,必然是朝廷大员,而且与皇帝极为亲近,
又见只是一人前来,并无任何威胁可言,不由得松下一口气,口气放缓了许多:
“下面是哪位大人?是否想要入城?皇上亲自吩咐过,今晚九门全部关闭,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大人还是请回吧。”
灯笼一直沉默的走到护城河之前,由于吊桥早已被拉起,他无法过河,只得停下脚步。
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上面是哪位将军当值?报上名来。”
听出是太监的声音,宋广当下更不敢怠慢,马上回答:“末将锦衣卫百户宋广,敢问大人是?”
“呵,区区一个百户,什么时候也能自称‘末将’了?”
下面一声轻笑:“现在锦衣卫最高指挥使是谁?”
宋广:“是李若链大人,副指挥使吴孟明大人,敢问大人是?”
“哈哈哈哈,李若链?李若链也能当上都指挥使?真是笑死人了!”
灯笼发出一阵放肆的嘲笑。
宋广这时察觉到有点不对,顿时警惕起来,马上命令弓箭手瞄准,
随即大声喝道:“下面究竟是哪位大人?再不表明身份,末将只好得罪了!”
“你不够格,谅你区区一个百户,也不敢擅自开门于我,速去禀报李若链,就说大顺特使杜勋来了!让他迎我入城!”
紫禁城皇极殿外面。
朱阳稍微理清了一下头脑,正要举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轻微脚步声。
“谁?”
“陛下,是我。”
听到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朱阳一拍脑门,哎呀,把他给忘了!
“高扬?你的伤怎么样?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沙沙的脚步声走到朱阳近前,正是高扬。
他背后的伤口又长又深,五脏俱有内伤,若不是袁承志的金疮药确有神妙功效,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此刻全靠一口气强撑着,虽然走的慢,但也慢慢的追上了朱阳。
“陛下,我没事。”
站在朱阳面前,高扬依然把身子挺的笔直,说出的话简短而有力。
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发觉,就在此时此刻,皇极殿正东方向,一道黑影从宫墙外面悄无声息的翻越进来,
皇极殿漆黑一片,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他看都没看一眼,
先往端门方向瞥了一眼,察觉到有大批人马快速往这边跑来,便不敢停留,顺着宫墙墙角一直往北,朝着内廷方向跑去。
“唉,这还是袁承志手下留情,你才侥幸留下一命,”
朱阳说道:“他似乎有意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随后补充一句:“他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高手,说他天下无敌并不算夸张。”
“不学!”
高扬斩钉截铁的:“将来我要找他报仇。”
“你武功太差了。”
“我会带着火枪队去。”
“……”
端门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承恩带着第一批人手,以及各种各样的木板、工具,快步跑了进来。
从皇极殿门前望去,通过前面皇极门的门洞,可以看到那边灯火通明,
大量的火把、灯笼迅速把皇极殿到端门这一段照的亮堂堂的,
“快快快,按照先前的规划,把端门到皇极门之间这片空地,用木板隔出三千个单间,要快!第一批百姓马上就到!”
王承恩大声吆喝着,虽然嗓子尖细,但已显得疲惫而沙哑。
数百个兵丁、百姓混杂在一起,拿着各种简易工具,有的在地上划线,有的抡锤砸木钉,有的竖起木板,短短时间已是干的热火朝天。
“走,过去看看。”
朱阳招呼一声,和高扬一前一后走向皇极门。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朱阳仔细一看,只见一道娇小的黑影,从皇极殿的西边悄悄摸了出来,快步跑到皇极门,
扒着西边门洞往外面看了一会,似乎没找到想要的目标,便又换到东边门洞,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朱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那人似是有点紧张,只顾看前面,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正在被偷袭。
“呔!何人胆敢偷窥?”
朱阳猛然一声断喝。
“呀!”
一声刺耳的尖叫,那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蹦老高,
朱阳却被震的耳朵嗡嗡乱响,差点被当场送走……
“你是谁?”
两人齐声喝问。
“你管不着!”
又是异口同声。
借着门洞传来的微弱光线,朱阳大致看清了眼前之人,
原来是个宫女。
只见她还穿着白天守卫皇城之时的铠甲,纤细中透出一丝英气,模样颇为清秀,还带着一丝受过惊吓的恐慌之色,
“你是哪宫的宫女?”
“你又是何人?关你何事?”
“你仔细看看,朕是何人?”
“皇上?”
宫女猛吃一惊,退了一大步。
随即醒悟过来,复又迈前两步:“奴婢就是找你!”
也不下跪,径直逼到朱阳的面前,气势之盛,竟似要找朱阳讨债似的。
朱阳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你要干什么?”
那宫女双眼如刀子般盯着朱阳,气势汹汹的发问:“皇上你好狠!逼死了周皇后、袁贵妃,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昭仁公主,又把长平公主砍断了右臂!奴婢就想问问,皇上不是说要全家殉国吗?”
这个问题,朱阳还真的没法回答,
总不能说,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也没办法啊,要怪就怪老天吧……
“咳,朕当时确实万念俱灰,不愿让皇后和公主受到贼人的屈辱,她们也愿意以身殉国,朕也当真去上吊了,不信你可以去问王承恩,只不过朕突然想到,为国战死总比上吊要好,所以……”
听到这话,宫女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下来,
“你这话,长平公主也是这么说的,你们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朱阳佯作不知:“长平公主没死?太好了!她怎么说?”
宫女道:“陛下砍断公主的右臂,便去了煤山,但公主侥幸未死,奴婢帮她包扎扶到床上休息,我们当时只以为皇上已经自杀,公主一再的寻死,奴婢千辛万苦的把她挡住了,公主当时说,我对父皇没有半点怨恨,父皇不是宋徽宗,我朱媺娖宁死也不做宋徽宗的女儿。就哀求我让她去死。但奴婢怎么忍心让公主死在眼前?后来传来消息,皇上御驾亲征朝阳门,我们都很兴奋,公主也不寻死了,奴婢就奉了王总管的命令,上皇城守城,皇上打退贼闯之后,我们从皇城上回到宫里,我回去建福宫服侍公主,等了很久很久,”
宫女突然指着朱阳,恨恨的说道:“你虽是皇上,但怎么能如此狠心?这么久都不去看看公主?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朱阳不停的摸鼻子。
“咳,朕诸事实在太多,你且回去看着公主,待朕稍一有空,马上就去看望她,好不好?”
“奴婢也不敢勉强陛下,只希望陛下说到做到,不要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宫女转身就要离去。
“哎哎,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皇上要治奴婢的罪吗?奴婢青瑶,皇上随便吧。”
朱阳苦笑:“朕哪里要治罪了?只不过要麻烦你一件事,”
一指高扬:“把他带走吧,带到公主那边,你一块照顾着,等会朕就过去。”
青瑶把高扬上下打量一番:“一个臭男人,怎么能待在公主身边?”
朱阳苦笑:“这不没办法嘛,朕真的很忙,但宫里现在哪有人照顾他?他是为了保护朕而受伤的,你和公主说说,就权当代替朕照顾他一下吧。”
青瑶还要拒绝,朱阳忽然板起脸严肃的喝道:“朕不计较你冲撞之罪,允你将功折罪,还待怎地?非要朕把你下大牢不成?”
青瑶张了几次嘴,什么都说不出,只好一把扯住高扬:“走!”
高扬惊愕的看着朱阳:“陛下,我……”
“服从命令!”
朱阳用力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