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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突然身边一人跪下,双手挖地,竟帮他挖起墓坑来。卫渊惊讶无比,抬头看去,原来是魏子卿。卫渊好生感激,轻声道:“魏大哥...”魏子卿笑了笑道:“好兄弟。你还年轻,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好好练武,将来一定有机会给他们报仇雪恨!”
魏子卿虽然也只用一双手,却比卫渊快得多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墓坑已大了一倍。两人葬了王顺,仓促间别无准备,只立了一块简陋至极的木板,魏子卿拔剑替卫渊刻上“恩公王顺之墓”几个字。卫渊磕头痛哭一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双龙派弟子,专心习武,日后方能报恩报仇。
日出东方,驱散雾气,卫渊站在王顺墓前下望,只见层峦耸翠,金河灿灿,果然风景极佳,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魏子卿见他脸上悲伤之情消失,便趁机问道:“卫兄弟家逢不幸,大悲初丧,我本不该多说。但复仇之事,非同小可,足以耗费一个人毕生精力,到最后使尽浑身解数,仍可能功败垂成。我在比你还小的时候痛失双亲,也立志报仇,因此咱们可谓同病相怜。”
卫渊睁大眼睛看着魏子卿问:“原来魏大哥也…”见魏子卿略带苦涩地笑了一笑,立时觉得与他亲近了起来。这位武功高强、能与萧玉树打的有来有回的大师哥,竟和自己共有丧父丧母之痛。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天能像他一样厉害?不由得备受鼓舞。
魏子卿道:“我常常思索复仇之事,心中总会浮现三个问题,颇能解惑,不妨也问问你。”卫渊道:“魏大哥请讲。”
魏子卿道:“这第一问是问报仇之志,问题虽然简单,却不得不问:你可知道为谁报仇?又向谁寻仇?”
卫渊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为父母、王三伯、以及众位石泉帮的好汉报仇!仇人便是灵泽帮和金沙帮的人,当中最可恨的就是萧玉树!此外还有一个度生和尚。”
魏子卿又问:“第一问还有一句:这仇是不是非报不可?”
卫渊随即道:“当然是非报不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魏子卿道:“好!这句话千万不要忘记。第二问乃是问你的舍身之心:你可知道这复仇之路千难万难,既要武功极高,又要计划周详,是一项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大计划,大工程。你可有吃苦冒险的毅力恒心?”
卫渊咬咬牙道:“既然此仇不共戴天,没有毅力也只好有了!不管怎样,我都要报仇雪恨!”
魏子卿笑了笑,又问:“这第三问有些奇怪,但我却想的最多,每每陷入沉思。我问你,复仇之后,你待如何?”
卫渊吐出一口恶气,大声道:“复仇之后,我要一把火把仇人的家烧光,再买一座好坟,厚葬父母。然后叫上亲朋好友,散尽千金,大家欢庆十天…不,一个月!”
魏子卿笑道:“那也不过是一个月之后。再然后呢?”
卫渊挠了挠头:“再然后?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那么远的事情,我还没想过。”
魏子卿伸出大手在卫渊小脑袋上拍了一拍,和善地说:“也是,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得那么远?这些烦恼,以后再说吧!”
两人并肩走回“玄静居”,路上不见了那些尸体。卫渊细思恐极,对魏子卿道:“魏大哥,昨天我经过时看到好多尸体,现在却不见了。该不会…该不会有鬼吧?”
魏子卿笑道:“人死即为鬼,却不在这里。那些人擅闯双龙派地界,打扰我们清修不说,又出手伤人。师父昨天也有些生气,便亲自出手,将他们都杀了。今早为免过客受惊,我便叫师弟们处理了尸体。没想到半夜里却有你这个小过客偷偷跑出来,吓了自己一跳。”
卫渊奇道:“昨天师父明明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怎能是他杀的?”魏子卿道:“刚进洞时师父离开了一阵子,这些人便是彼时杀的了。”
卫渊不敢置信道:“是那时候?师父不过走了一炷香多点的功夫,那么短的时间内竟杀了几十人么?”不可思议之中,对季天雷的钦佩之情又多一分。但想到有那么多人等着做他的徒弟,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师父武功盖世,为什么每三年才收一个门内弟子?不能多收几个吗?”
魏子卿从神情上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问道:“卫兄弟,你说令尊是双龙派的外家弟子,可曾教过你武功么?”
卫渊脸红道:“父亲曾教过我一套灵溪剑法,可我实在愚钝,只学了两招。”
魏子卿递过剑来,卫渊默念那两句剑诀“太渊星落追日月,上星华盖叩列缺”,尽力试演了两招,又根据记忆中阿姐的样子,多演了半招。魏子卿道:“确是本门的‘灵溪剑法’,只是一味求快,失了招数中的精髓。你要切记‘后发先至,准胜于捷‘八字要领。从今日起你便从这门剑法开始练。让陈福、王静先教你两个月剑法,四师弟季子松再教你一个月掌法,满三个月后我来查你功夫。我已晓得了你的武功根底,届时便知道你用没用功。”
卫渊大声道:“小弟一定勤勉!”从此便在“玄静居”住下,成了双龙派的门外弟子。
卫渊过惯了闲散优渥的生活,玄静居的日子于他是苦不堪言。然而每每想要偷懒之际,便记起姐弟生离,爹娘死别,王顺之墓在望,魏子卿言犹在耳,萧玉树狞笑历历在目,无不令他浑身发抖,一团怒火灼得心烧,咬咬牙又爬起来继续练武。
十几天过去,三秋恰半,转眼已到八月十五。这天双龙派上下一片喜庆,陈福带着大伙儿将玄静居打扫整洁,王静更是前一日便奉师命下山,买来许多物件装饰,与七个师弟一齐布置山洞。十来个住得近的弟子提前请了假下山回家,还有二十多弟子留在山上。大家动手从后山搬来许多菊花、桂枝,摆满洞前平台,远远望去一片金黄灿烂。临近傍晚,更在洞口挂上明灯,十二笼花灯烛火艳艳,赏月之情油然而生。
众弟子早早来到山洞。只见洞口灯火明艳,洞外净台阔朗,三面皆是夕阳美景,霞光照天,孤云万里,秋风飒爽。正门口布一张八仙八宝案,特是为掌门季天雷所设;左右各两张紫檀小案,分坐四大门内弟子。再往外另有八张樟木长几沿着平台外围排成半圆,每张可坐三人。几上酒盏、银碟、碗筷齐置,然而只有些许果子点心和茶水,未上热菜。众人一一就位,卫渊被排在最末,等掌门入座。
陈福满脸喜气,不住赞赏道:“这‘升龙台’四周满是菊花,咱们便如坐在花丛中吃饭赏月,真是好看。王静师弟,你布置得好哇!”
王静淡淡道:“都是师父如此吩咐,我照做罢了。”
洞里传出季天雷的声音:“静儿毕竟细心。若是让子驰、子松去办,绝不会这么规矩周到。”众人闻声起立。季天雷带着四大弟子从洞内走出来,魏子卿、季子松在右,周家兄弟在左。都入了座。魏子卿命下人搬上酒菜。霎时间升龙台上飘香四溢,引得林中蜜蜂、麻雀、野狗都纷纷凑近,在地上寻找残渣余香。
酒过三巡,宴饮至酣,夜色如遮天大幕盖过头顶,日降月升,桂蟾霜华,广寒皎皎,银光洒洒。升龙台上泛起一片白光。季天雷略有三分酒意,见景心怡,情不自禁起身吟道: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翛然是玉京。
他体高瘦长,一身白衣随风舞动,恍然有乘风登仙之姿态。正自品读诗中韵味,见空中无数桂花徐徐飘零,赫然兴起,拔出一把长剑跃上天空。剑尖环动,舞出一道道剑花,将空中的桂花敛于剑花之中。他剑势成风,一剑划过,千万朵桂花紧随其后,顷刻之间便连成一条长长的黄带,在夜空中上下翻涌。
众弟子齐声喝彩。季天雷跃至最高处,畅然开怀,大笑三声,一剑劈下。那条黄带立时散作漫天飞雪,和着月光莹莹,将整片天空都照得一片玉光。季天雷缓缓落地,宛如神仙。卫渊看的呆了,心想:“天下竟有这种武功!”
众弟子也无不为之倾倒,又是赞叹,又是仰慕。季天雷收起长剑笑道:“花拳绣腿,不值得大惊小怪。子卿,你若肯用功,三年后便可做到。”
周子驰问道:“我若用功,几年可以?”季天雷伸出一根手指。周子驰大喜:“一年?难道我竟这般天资过人?”
季天雷道:“不,是一百年!”众弟子哈哈大笑。周子驰不服气道:“我不信!师父定是偏爱大师哥才这样说。我再不济,十年…十五年之后总可以的。”
季天雷道:“若单单论悟性,你并不比子卿差。可输在轻浮贪玩,易于自满,不求精纯。什么都只学个皮毛。若是这个性不改,十年之后莫说想追上子卿,就连子岩、子松也要远远把你甩在后面。”
周子驰大不甘心,直道不可能。季天雷笑道:“你素来是不肯服输的。值此美景佳节,我也懒得与你争辩。不如我出个题目考一考你们四人,一来分个高下,二来正可当作今夜的节目,博大家一笑,如何?”
众弟子无比兴奋叫好。周子驰也大喜道:“好极!好极!我早就想和大师哥一较高下,只是他每次都不愿意。”
魏子卿暗暗好笑,激道:“我和你动手,只怕伤了咱们师兄弟间的和气。这样吧,我只用单手,如何?”周子驰大叫:“谁要你让?我再打不过你,也不至于要你让一只手!”
季天雷道:“且慢。我说要出个题目,并非让你们彼此对招。”四人齐声道:“请师父出题。”
季天雷指着距离最远的两张几案道:“题目很简单:东首几上摆两只酒杯,西首几上摆一只酒壶。你们两两较量,谁能盛到酒,再回到这边的几后喝下,便算胜了。但有一个规矩:不可用手、脚触碰杯壶。”
周子驰奇道:“不碰酒杯怎么喝得到?”但随即领悟道:“啊,师父是让我们比试剑法!不用手脚,只用剑尖!有趣有趣!好,大师哥,咱们来吧!”
季天雷却道:“且慢和你大师哥比试。子松,你先来和你三师哥过几招。”
季子松起身一拜,嫩生生道:“是!三师哥,你可不要让我。万一我赢了也别说什么是你让我之类的话。”
周子驰又好气又好笑:“好,看我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众弟子摆好酒杯酒壶,让出场地。两人在几后三步外立定。王静取来两把未开刃的练习用的钝剑,递给魏子卿。
魏子卿道:“两位师弟,接住此剑便可开始!”将两把剑一齐抛出。季子松还老老实实地等剑落下来,周子驰早一个健步腾空抓住剑柄,哈哈笑道:“四师弟,快来啊!”不待落地,剑尖伸进杯中一旋,挑起酒杯,滴溜溜绕着剑尖旋转,颇有几分季天雷以剑尖勾带桂花之意。
季子松急道:“三师哥,你怎么犯规?”抓过剑柄急急忙忙地去挑酒杯。周子驰早已斟满一斛往回走了,笑道:“我哪里犯规?大师哥说了接住剑便可开始,没说不许我跳起来接啊!”季子松辩驳不得,只好加劲儿追赶,也去斟了一杯。
周子驰遥遥领先,胜负已定。但见季子松气呼呼的,不禁玩心又起,伸出腿在季子松脚下一绊。季子松不曾提防,一个踉跄,酒杯落地,全都洒了。周子驰嘻嘻笑着跳到几后,轻轻斜剑,将酒杯送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