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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辈,刀口添蜜,绝无行走江湖而毫发无损之理。便是武功登峰造极,也在所难免。阿阮久宅师门,甚少涉足别派。但同门切磋,早习以为常,向来无惧血腥。这时褪下他外衫一瞅,心里却不禁突突猛跳。
只见他脊椎周围陶道,身柱,大杼,风门,肩井,天髎,至阳,天宗,心俞,都俞等十多处穴位中镖。这暗器虽是软薄桑叶,但鬼庾三魂内功强劲,叶片尖缘犹胜任何宝刀利刃,每一片均入肉寸许。几乎尽皆击中穴道,尤其是那至阳。此穴当后正中线上,第七胸椎棘突下凹陷中。是阴柔内功之罩门所居,给阴劲打中,定然痛入骨髓,便如千万只蜈蚣噬肉咬啮一般。
他在初受暗器之际,便已自封穴位止血。但接连运功,导致伤势恶化。本来不甚严重,这时却尤为棘手。他功力浩瀚,基源牢固,虽不致命,但若不拔出暗器,有损日后修为。可这叶片薄弱细脆,极易断折。施术者投射手法颇奇,桑叶嵌肉又深,寻常伤处他以内力足可逼出,但数处穴位中镖堵滞,内息无法运转,便非动刀划开皮肉取叶不可。
阿阮于医理一知半解,但无疴神经中载了不少疗伤诊病的法门。瘸哑青年这创虽然难以处理,自忖尚可勉力一试。附耳说道:“我给你将暗器取出来,但我手法拙劣,不甚稳妥,你怕痛么?”
他额头汗水涔涔,想张嘴说话,苦于有口难言。于是如初生婴犊般咿咿呀呀磨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你说只需大难不死,便……便做……做我妻子!”
阿阮一愣,随即腮帮刷地红了。背过身去,双掌捧颊,将脸蛋藏在手心里。腼腆无以,呓语般道:“你……你伤得严重,怎么还想着这回事啊?你这般念念不忘,真的喜欢我么?咱们才……才相识不足一日啊!”
“你嫌弃我是残废么?嫌弃我是丑八怪么?”不知哪里来的奇迹,他一气呵成说完了这两句话。嗓子里有自卑与失望,有惋惜有惆怅,也有抹之不去,与生俱来的悲伤。
阿阮一窘,忽然听他语气中有股说不出的凄凉与怆然,脱口问道:“你心里有甚秘密?”
他不说话。
阿阮背对着他,一时并未回头,瞧不清表情。心想他恼自己答非所问,岔话题。于是续道:“是有那么一点儿,可我尚未那般庸俗。适才生死攸关,我为了弥补遗憾,所以冒昧。我不知道你……你是否情愿。”顿了顿,又道:“眼下非讨论儿女情长之时,待你伤好了,咱们再仔仔细细,安安稳稳坐下来商榷。”
他道:“嗯,这些事应当好生斟酌,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阿阮心想:如果放在前世,我瞧也不会瞧你一眼。可今非昔比,在这个世界,能为女人出生入死,那绝对是好男人。于女人而言,爱情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好男人么?
有时候,一见钟情不是虚妄与幻想;爱情与理由无关。
她不再多言,强行将这些思绪抛诸脑后,举目巡视周围景物。首先抬头仰望,只见氤氲叆叇
,烟霏露结。头顶数丈便是目光所及的尽头,云中有光亮渗下,却朦朦胧胧,阴沉黯淡。如同傍晚酉辰时分。但今日疲于奔命,没留意时辰,涯顶多半也正值此刻。
这涯底地景奇异,植株萧疏,荒凉零落,一派死气沉沉。周遭除他二人之外,没有其他活物,虫鸣鸟啼应无尽无。视线望出去不予三丈,也难辨方位。四处只天然堆砌了些嶙峋怪岩,石块的缝隙之间宽绰空旷,可纳人行走。但莽雾堵路,阴森森,鬼凄凄,也不知通往何处。这荒山野岭,穷谷深渊,只恐伏埋了魑魅魍魉,孤魂野鬼。
阿阮点了他脊椎旁数处未受伤的穴位,麻痹止血,令他患处血行暂缓,筋脉逆转。她从衣囊中取处匕首,说道:“你趴下,方便剜取。”他甚为顺从,依言躺卧。只腿骨行动不遂,动作滑稽。双臂枕在颏下,趴卧在地。阿阮深吸口气,手起刀落,以刃尖挑起皮肉,启出嗓叶。她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寻话题打破沉寂的氛围,说道:“适才我问你名讳贵庚,彼时无暇,现在能告知我么?”
他沉默,好半晌才道:“非是我隐瞒不说,实在我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阿阮一愕,他听语气云淡风轻,漫不在意。似乎浑不以自己无名无姓而卑,便问:“你这般厉害,总有父母师尊罢。”他道:“我父母早死了,师傅多半也已死了。”阿阮一听,眼眶酸涩,心中难过:原来咱们同病相怜!但想自己虽父母早亡,楚清尘却对己关怀备至,笑丘澜也爱护疼惜,比起他来,自己委实幸福得多。便问:“那你家住何方?是哪里人氏?你武功好生了得,有亲戚朋友么?”她见对方谈论身世仍古井无波,貌似性格凉薄,遂询问起来也无所顾忌。
他有问必答,说道:“此处便是我家里,唔,我不知道我武功怎样。今日首次与人动手,居然连三个老婆婆也打她们不过,瞧来也没什么厉害。亲戚?嗯,还有一位师兄。”也不知怎的,他说话突然一气呵成,流畅不窒,再无障碍。
阿阮听他字里行间颇有自嘲,劝慰道:“你无需惭愧,当世如鬼庾三魂那般武功之人,屈指可数。你毫无经验,又跛了足,打她们不过,无可厚非。武功要练至你如此境界,江湖上也不过两三人而已。怎么,你还不满足么?”
其实她于对方武功上的深浅造诣,委实一无所知。但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秦笑自诩对付鬼庾三魂颇为吃力,否则也无需爽三渊四域之约而来追捕这三人。他乃武林公认第一,尚且如此,何况旁人?而这瘸哑青年若非双足有恙,只怕亦可与鬼庾三魂斗个旗鼓相当。如此武功,不可谓不强。
他不悦道:“哼,你在讥讽消遣我么?”阿阮不知所谓,道:“看来你是个土包子,此话又从何说起?眼下百无聊赖,我倒真想消遣消遣。不过上面几句话却是肺腑之言。你若去江湖上行走,不论行善作恶,都能驰名中外!”阿阮话中有钦佩鼓励之意。他一听大喜过望,拍手笑道:“哎呦,如此说来,我倒并非一无是处!”阿阮奇道:“怎么,难道有人辱你一无是处么?”他说:“那倒没有,我未下过山。你说的对,我便是一只土包子,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前几日练功夫摔断了腿,好心人将我救了去,这才遇见了你。”阿阮娇嗔斥责:“你休要自贬,待你养好身子,咱们同去闯荡江湖。不瞒你说,我也是初次出山。三日之前,同样是只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阿阮抬眼观了观头顶稠霾。不由得万念俱灰:身处绝境,这里水粮皆无,再过得一两日便即饥渴而死。还说什么闯荡江湖,简直痴心妄想!
耳边隐约听得他喟然长叹,这一叹之中,有今愁古恨之意。
阿阮心事重重,也未理睬。一捣鼓了好半日,终于将他伤势措置完毕。所有叶镖一片不漏全部挖出,清理得干干净净。阿撕下衣摆,正要裹扎。一瞅眼,见他砌冰堆霜,晶莹剔透的肌肤上血洼殷红,碎肉匝迹。斑驳益缀,宛如一帖踏雪寻梅的水墨丹青。只看得阿阮心魂俱醉,生恐一触,便毁了这尊艺术珍品。
他久候无音,转过头来。见阿阮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微觉奇疑,问道:“那么你是答应嫁于我做妻子了么?”阿阮一呆,从游思中醒觉:“什么?”他道:“没什么。”阿阮面色悒悒,愁眉锁眼。替他包扎好伤口,说道:“咱们均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打从你用一只手保护那时起,等于将一半命也交给了我。我便觉得你很英雄,是真男人。而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真英雄,真男人!”
他给说得一愣一愣。愣够了双手胡摇乱舞,连连叫:“我哪里算英雄?我只是那个……唔,路见不平罢了。那时事态忧急,我什么都不想,只想护你平安。”
“是侠义之心作祟么?”阿阮犹似喃喃。“可你已经仁至义尽啦,为何不惜赔上性命呢?如果你早知咱们不会死,听到我那番话时,为何不否定反驳呢?”
阿阮口中的“那番话”指得自是在涯顶所说“你是世上第一个”等云云。
他道:“彼时你那般说,吓了我一跳。但是我听了很欢喜,心里就像捡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即便让我立刻给那三位老婆婆杀了,也只希望你没骗我!那时我想,就算她们马上放手离去,我也不让你走,要拉着你跳下来!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激动!一颗心便要从胸腔里跳了出去!”
粗鄙俗套的情话,潸然催泪的深情;庸俗得无以复加,情深得无与伦比。
他的每一句皆发自肺腑,阿阮怔怔听着,泫然欲泣。说道:“你这不是自私么?万一咱俩摔下来跌得粉身碎骨,那也毫无意义。”
他摇头,一口咬定:“不会的,我说会做你的垫身石,你怎么会粉身碎骨呢?如果不确定,我岂能让你涉险?”阿阮指控:“你这又是狂妄自负啦。这些要素,你又怎能料想得到,难道可未卜先知么?怎知一定不会死?你对自己的功夫这般有把握,适才又为何称自己一无是处?”他听出阿阮语气中的不忿与怒火。坐立不安,急道:“我适才也说啦,此处是我家,我对碧落涯深浅了如指掌。”阿阮一听此言,霍得站起,脸上变色。指着他眉梢,骇然道:“你的意思,这涯底便是你家?”他点头如捣蒜,往西首乱石林中一指,说道:“我家住神仙峦上,那边有山甬隧道可通山腰。”
他说得煞有介事,阿阮听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若当真如此,说不定有活命之机!正要迈步朝西首走去。不料手臂给拉住,他道:“这碧落涯拢统一万五千三百丈高。涯底距离山腰却足足有四千二百里之遥,你走上半年也爬不上去。”这时阿阮已遏住冲动,心中霎时掠过好几个疑团。他说得一本正经,却如天方夜谭,又哪里能信?
阿阮蓦然轻叹,垂头丧气:“你是哄我开心罢,这法子委实粗糙得紧。”顿了一下,接道:“不过,你确实没让我跌得粉身碎骨,自然了不起啦,我是服得五体投地。”瘸哑男见她不信自己,涨红了脸颊,想顿足却有心无力。憋了半晌,说道:“你饿了吧。从这里迳往东行,拐四个弯儿。那边有处泉眼并一流山溪,可捕鱼儿充饥。”阿阮坐在一蹲岩石上,以手托颐。看也不看东首一眼,懒洋洋的道:“嗯,原来只是泉眼山溪。我只道是架长石天梯,可供咱们爬上涯去呢。”他听出阿阮话中揶揄挖苦,脸色更加红了,焦道:“待我腿伤痊愈,便携你上山去。此处附近一无所有,你需得填饱肚子!”
阿阮见他郑重其事,语气眷注且关怀。俊彦漂亮的左颊便如青黛涂脂,美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多瞅两眼,矮身去摸他额顶赤发,笑道:“你这副形容当真令温暖如春,我挺喜欢。反正山穷水尽。便听你的,死马当活马医。”他扯下阿阮芊芊素手,很是兴奋。抬起头时目光炯炯,灿若星辰,说道:“如今未至隆冬,也不冷啊。唔,不管怎样,你喜欢便好!”阿阮道:“我去东边瞧瞧。”他忽然说:“我若骗你,你便将我杀了!”阿阮吓了一跳:“哪有这般严重?”他表情一丝不挂:“我只是想于你知道,咱们今日初识,我没有只言片语相欺!”阿阮说道:“你一日救我三次,等于我欠了你三条命。你就算欺骗我,那也不要紧。”他欲哭无泪,搔头抓耳。心想眼见为实,无奈道:“我听见你肚子咕咕喊饿了,你快去罢。”
他的话阿阮其实已信了九成,只太过匪夷所思,心中惊骇,不敢想象。况且今日劳累多时,胃腹早空,着实饿得难熬。于是站起身来,也不回头。几个起落,已饶过数堆巨岩,跃过一个拐角。路径只单独一条,道旁石块排列整序,似乎并非天然,乃是人为。到了此刻,阿阮对瘸哑青年之言已深信不疑。于是加快脚步,穿梭叠雾,过四处蜿蜒石坳,终于抵达那处泉眼。
这泉眼颇大,攘在左涯壁脚。但经惜流长年累月的冲击,已成一口溶洞。洞内空间相当宽敞,可纳数人,宛如便是一座深井。井旁搁了两只木桶,里面盛有杓瓢,供舀水使用。
阿阮大喜过望,心想:原来这里确是他家,他口口声声言之凿凿再三强调。我却偏偏怀疑,当真是不知好歹,小人之心了。泉眼外有条长沟,涓流涔涔,渠源淙淙。约莫三丈来宽,溪碧水澄,时而有不知名青鱼跳出水面,接着通的一声复又沉落。阿阮万难料到于这断港绝潢,道暮途穷之地竟有如此生机。好奇心盛,并未立即捕鱼。循着溪流缓步徐行,要瞧泉水泄往何处,是否别有洞天。
阿阮口干舌燥,边踏步边捧水掬饮。入口甘冽,沁人心脾。只尝了一口,便神清气爽,精神焕发。溪流渐行渐广,堤间距逐趋拉长。旋入一个石峡,阿阮眼前陡然一亮,步伐立顿。脚下是一面明镜般的大湖,水波旖旎,粼粼潋滟,宛如琉璃般铺在盈盈烟雾间。阿阮愣了几愣,走到湖水彼端。只见小径尽头又是万丈深渊,湖水奔泻而下。她屏息凝神,垂耳聆听。却良久不闻水声,湖水流下,立即无影无踪。当真深不可测。
阿阮心中骇然,连忙后缩。生恐一个十足,滑了下去,这次可无人心甘情愿做垫身石,非摔个血肉横飞不可。她游目四望,顾无奇观。见湖畔浅滩边有群鱼泅泳,匕首掷出,噗噗噗噗,捕了四尾。
涯底地气冷峻,日光有限,无法滋育寻常植株。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鹅卵滩边也长有不少异样怪树,枝叶椭圆而微,干粗蒂壮,通体灰白。郁郁葱葱密成一片,躯体甚高。阿阮折了些枯枝,抱在怀中,原路折回。
瘸哑青年仍盘膝吐纳,湿漉漉的满身蒸汽,犹如一面滚沸簸箕。一股无形威压自他周体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丹田处隐有黑气绕体。阿阮一靠近他五丈之内,内息登时不稳,在筋脉中冲撞矛盾,大有崩溃之势。连忙调息匀气,对他的钦佩又增了一层。
阿阮不敢扰其静修,只在五丈之外生了一堆火。又去将泉眼处舀了半桶水提将过来,接着剖腹刮鳞。将青鱼串在枯枝上,就火便烤。
瘸哑青年行功已毕,张口喷出一团黑气,喜道:“再过两日,我这腿伤即可痊愈。”阿阮问道:“起初我只道你是个断腿跛子,原来还有康复之望。”他道:“说起我受伤原委,那可说来话长了。需得从我师傅讲起。”阿阮饶有兴致,说道:“愿闻其详!”他娓娓道来:“我师傅是位女子,她称自己名唤‘玲珑世界’。她将我从江洋大盗刀下救了来,那时我尚处襁褓。她抱着我来到神仙峦,养至五岁。后来她离开了,留下自己毕生武学精髓,说哪日能练成她的绝世神功,便可离开神仙峦。”
阿阮想起曾听笑丘澜讲述诸多武林高手,却无玲珑世界之名。料来是低调沉寂,真人不露相的前辈。她弟子既有这般功力,本人武功自是惊天动地。想她一介女流,武功却登峰造极。阿阮不禁心生崇敬,向往不已。但想要上得神仙峦,本已难如登天。要从峦腰下得碧落涯,飞跃六十一万四千七百丈高度,素体凡胎却又如何能够?
只听瘸哑男宛似知她心意,续道:“你定在想:‘凡夫俗子怎能攀援这般高度罢’。其实师傅留下的武功秘籍中,有一门叫‘一线天’的轻身功夫。卷轴中说‘太清霄昊一线间,神功婆娑十八年;惊鸿翩跹云汉尽,遨游苍穹九重天’我不明其中深意,但想既能熬游九重天,登附这小小山峦,又何足道哉?句中说神功婆娑十八年。我不知生于何时,于是便在师傅捡到我的第十八个年头上。唔,也就是五日前,施展一线天牛刀小试。嘿嘿,这门功夫委实神奇,竟如腾云驾雾一般。从山腰飞将下去,一路畅通无阻。我只道大功告成,谁知却在即将落地时……嘿嘿!”
阿阮接口道:“谁知在即将落地时眉飞色舞,忘乎所以。导致中气一松,立刻失了平衡。不仅摔了个狗吃屎,连胫骨,腓骨也折了。唔,你在碧落涯旁大呼小叫,哭爹喊娘。好心人听你嚎得惨厉,大发慈悲,便将你背下山去救治。”她言语调侃,颇有幸灾乐祸之味。
瘸哑男笑逐颜开,点头道:“哈哈,正是。彼时剪雨楼杂役在山中猎捕野猪,他们将我扶至山麓。乘驾马车回府,请大夫给我看诊接骨。那日恰逢强盗吃霸王餐,我从他们刀下救出跑堂店伴。掌柜不胜感激,便待我以上宾之礼。”
那剪雨楼便是两人缘起之地。阿阮听他叙述经过,啧啧称奇。碧落涯距涯底虽深,也只一万五千三百丈,但山腰距涯顶却足足增了十倍。如此摔将下来竟然只是跌伤腿骨。若非亲身经历,委实不可置信。
说话之间,青鱼已然熟透。阿阮挑了最肥美一尾递了给他,自己随意将就。这青鱼产于渊底,接地气,食矿糜。得天独厚,滋味甚佳。阿阮自得笑丘澜器重,吃穿用度无不极品。但即便是鲍鱼熊掌,亦无如此美味。一时馋涎,啃得狼吞虎咽。
瘸哑男瞧她大快朵颐,很是兴奋。自己却不动口,笑眯眯的在旁凝视。阿阮知自己吃相不雅,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动作放斯文了些,说道:“哼,你瞧我不起么?”他道:“哪有此事?”阿阮道:“你喜欢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端庄淑女是不是?”他摇头,正儿八经的道:“否也,否也!我只喜欢你!”阿阮脸颊羞得红了,咳了两咳。心中窃喜,却不表露,呓道:“你说喜欢我,可这般半日,我却连你贵姓也不知。”他表情古井:“咦?我有说啊,适才你问,我已如实相告。”阿阮道:“你说你无名无姓,但生而为人,哪能无名无姓?我只道你随口敷衍。”他急了:“我既说不骗你,便绝不会谎言相欺。”顿了顿,目光向头顶仰了一仰。似在追忆往昔。“曾经有一个名字,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已忘记了那个名字。”
阿阮一呆,他脸上的表情,那么似曾相识。她自幼骨肉离散,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模糊到她已经遗忘了地球这个词。阿阮懵了,今天首次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无名之人。阿阮阿阮,只不过是当初徐娘给她临时起的绰号。迄今为止,她也从未以次为耻。
他说:“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回顾曾经,阿阮已无食欲下咽:“洗耳恭听。”他看着阿阮,目光深邃,像藏了几千年的秘密。说道:“你听了这个故事,定会觉是无稽之谈。所以,在我诉说之前,你需答允信任于我。这个故事,是我自己的亲生经历,是真真切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