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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华安村。
盛春,虫鸣声声。
夜半。
蒋宁在睡梦中并不安稳,总是梦见他在浴血奋战,有时候是为了救别人,有时候是为了救自己。每次都是那一把长箭急急划破空气,形成一条美丽的弧线,伴随着嘶鸣之声,狠狠的扎进蒋宁的身体里。
惊得他立即翻身坐起,明明都是差不多的梦,可是他仍然冷汗涔涔,环视一周后,并没什么异样,他才会松了口气。
“梦……,又是梦!”
他捂着梦中的伤口的位置,虽然身体完好无损,但是意识上却觉得疼痛无比,现在也无心睡眠,于是他翻身坐起。
虽然梦中让他慌乱无比,可是毕竟天天做梦,蒋宁早已习以为常,他依旧下床,来到自己的破书桌前,点燃蜡烛,拿出纸笔,写下了秀丽颀长、风姿翩翩的字。
字如其人,虽然蒋宁已尽力将自己打磨成一个猥琐的中年农人,可是他的字体仍如他年少一样,快马轻裘,公子无双。
白马足下赴死忙
未赏春风已阵亡。
权力官场视玩物,
只有双亲泪两行。
蒋宁看着自己刚刚写的诗,眸光暗淡,年少时仗剑天涯的梦碎了,青年时为国为民的梦碎了,只留一身伤,和一辈子洗不掉的罪名,流落天涯。
他扔掉手中的纸,往躺椅上一靠,像是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没有一点生气。
就在这时,突然屋外响起了微微的杂草之声,如有高手在草上穿行而过。
蒋宁顿时站起,抽出他的飘絮弯刀,足尖一点地后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房梁之上,一气呵成。
这刀平日里就缠在他的腰侧,即使是睡觉,也会放在手边,在刀尖上嗜血过生活的人,怎么会离开武器,所以此刻他拿刀抽出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空气如同变成了胶水,紧张的化不开,粘滞的流不动。
虽然蒋宁对这种生活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还是觉得疲惫至极。
每日里都小心翼翼,成日里都噩梦连连,该怎么样才能过一个舒心的日子!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屋外面除了刚才有杂草的声音后,到现在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蒋宁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声音,他可以在相对安静的地方辨别出所有的声音,这是蒋宁的神技,也是被生活所逼的证据,就是这个神技才让他活到现在,他的其他同僚都因为各种失误命而丧黄泉。
手中的刀柄都已是汗,蒋宁不为所动,还是认真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实际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他感觉那穿草而过的高手,应该是一条蛇,而离他的茅草屋不远处应该有一只猫,因为就在刚才有一声低低的猫叫,这猫叫如果是普通人是根本听不到的,但是即使这么细微的声音,都被蒋宁扑捉到。
他能想象出来,这一猫一蛇正在经历生死对峙,谁动谁输。
他又怎么会想象不出来,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生死对峙的时刻。
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皇帝,他甘愿抛头颅赛热血,可是抛头颅撒热血时谁又会一点不害怕哪,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哪,看看他保卫的大好河山,看看他为之付出的安居乐业。
可是只有在生死对峙的时候,他会后悔,他会害怕,会后悔走了这样一条满是鲜血铺就的路,会害怕那锋利的武器刺穿身体的冰凉触感,这已经成了他的梦魇,缠绕着他十几年。
突然,一声凄惨的猫叫,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打破了蒋宁的思绪,此时,蒋宁才感觉到,不止手心里冷汗涔涔,连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猫和蛇的激战应该已是白热化,他俩在草地里不停的发出各种声音,将周边的农家都吵醒,各家陆陆续续的点燃了蜡烛,粗狂的农妇咒骂的声音和猫咪惊恐的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的心境都心如死灰。
渐渐的,猫的声音变得衰弱,应该是窒息无力所致,这种套路蒋宁熟悉无比,可是越是熟悉就越畏怯。
直到猫的呻吟彻底消失,蒋宁也终是下了决心,明日便离开这片村落,继续浪迹天涯,想在某处落叶归根,常驻下去,对他来说终归是梦,也许只有自己身陨之时,才是自己不再漂泊之日。
第二日,蒋宁便收拾了所有的细软,准备离开这个村落。
要说细软,实际他也没什么东西。
那日,他辞官走的时候,诺大的财产,他分文未拿,只是拿走了父亲传下来的飘絮刀,与母亲传下来的黄金胄甲。
除了这些东西,他的包袱里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轻装上路,才能走得更远。
正要出门,却有人敲门,蒋宁一愣。
他将包袱藏在床下,赶紧过去开门。
在这个村庄住了一个月有余,来找他的多半都是村民。
所以蒋宁也并未多想,打开了门,却是一顿。
门口不是什么村民,是一位看起来风尘仆仆,面目却非常清雅俊逸的少年郎,一身捕快的打扮,年轻气盛的模样。
年轻人鞠了一躬,“这位老乡,昨夜县城的财主鞠老爷,被人杀死在回府的轿撵里,据他的下人说,鞠老爷当时手里抱着他最喜欢的猫,但是不知为何,那只猫凶性大发,将鞠老爷脸都抓花了,然后就不知所踪,经过我们一夜的查访,它就死在你家院子里,我就想问问,昨夜可曾发生过什么?”
蒋宁暗惊,原来这只死猫有如此背景,早知昨夜应该出去探查一番,现在它为何而死,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他想拒这个清雅俊逸的少年郎于门外,可是想想昨夜自己很早就将烛火燃气,现在说自己安然入睡,没听到什么猫叫,估计农家那几个泼皮老娘们都能把他出卖。
眼看自己就打算离开这个村落,看样子缘分未尽,还得有段故事啊,蒋宁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回答少年郎的问题。
“昨夜确实听到猫叫,听声音似乎是与蛇精死缠,我一小小村民,什么本事没有,怎敢看这两位大仙打架啊。”
少年郎说,“这位老乡,好耳力啊,我刚才现场观察,确实看到了蛇留下的痕迹,可是那只猫却并不是因为蛇缠而死。”
蒋宁慢慢的举起手,“这位官爷,我想问问,一个财主的猫也值得这样大肆调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