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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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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的小姨,从来都是温柔可亲。
  还在乡里读书的时候,有次贺少庆发烧了,蹲在教室里被老师发现了,就抱着她坐在教室外面。
  老师让一个同学去帮忙通知家长,结果刚好那天镇上赶集,小姨赶集没在家。
  老师便一直抱着贺少庆,坐在教室门口等,帮她轻轻揉着太阳穴,给她按摩额头,缓解头痛。
  等了好一会,小姨满头大汗跑来,谢了老师就连忙将贺少庆背回去,带她去看了村里的医生,打了针,开了药。
  才将贺少庆背回家,放在床上睡觉。
  贺少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姨走到床边,举着一瓶黄色的橘子罐头。
  “想吃吗?”
  虽然从未吃过,但贺少庆那时烧的毫无食欲,便摇摇头。
  “那等会想吃了再打开。”小姨拿着罐头,放到柜子最上面一层。
  “别告诉蕾蕾,待会她嘴馋偷吃了。”小姨又将橘子罐头往里面藏了点,用其他东西遮挡住。
  寄居在小姨家那几年,贺少庆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一毛或者无。
  有次还是和同学一起帮小姨摘棉花,小姨给了每人一毛的辛苦费……
  所以,那个时候买一瓶罐头,对小姨来说,真的就是耗巨资了,不然也不会只舍得买一瓶,还要藏起来……怕表妹蕾蕾偷吃了。
  贺少庆早已不记得那瓶橘子罐头的味道,只记得小姨当时藏罐头的那份心意。
  她记着每一个人的好,即便那个时候还发着烧。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从心里,就非常喜欢小姨。
  回家的时候,大概因为表妹这件事情,妈忍不住又对贺少庆多感概了几句。
  “你小姨打人狠,骂人也凶,但其实你小姨也很可怜……”
  贺少庆默不作声听着。
  “以前你婆婆生了你小姨的时候,你太太(妈的奶奶)知道是个女很不喜欢。你外公直接把她丢在地板上,也没人管,后面发现还活着,就养了算了……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贺少庆咬紧牙,忍着眼泪。
  她仿佛能听见被丢在地上的婴儿,受惊又无助的哭声,哭累了睡,睡醒了继续哭,哭到最后停下来,一定是饿的没力气了……
  明明没有亲眼见过,那画面却仿佛就在她眼前。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那个背她回家,给她买橘子罐头,给她织毛线拖鞋的小姨,竟然是靠捡了一条命,活到现在……
  妈说着说着自己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其实你以为你小姨为什么喜欢打人,以前我们两个小时候经常被你婆婆打个半死,动不动就是拿棍子打骂,你小舅好点,没舍得打骂他。这些年,你晓得你婆婆每次从乡里来,为什么都住我们家,因为她也怕被你小姨骂,你小姨是什么人都敢骂……”
  贺少庆在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外婆打骂姨,姨打骂表妹。
  外婆打骂妈,妈还好只是骂她……
  这就是家庭教育在一代又一代人身上折射出来的影子……
  这样算下来,自己还是幸运的了……
  虽然偶尔感觉自己被爸妈骂的快人格分裂了,一边伤心难过一边还要想办法逗乐自己,但至少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晚上,贺少庆独自站在外面的菜地前,望着那轮即将圆满的月亮,心中良多感概。
  生活还真的不能和别人做比较。
  永远有比你生活的幸福的,也永远有比你更可怜无助的……
  也许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目前的生活,一天比一天进步,一年比一年好起来。
  周日吃完晚饭,贺少庆便准备回学校,妈随口问了句。
  “过几天中秋节,你们学校会放假吗?”
  贺少庆摇摇头,“不知道。”又犹豫了下,继续说到,“放假就回来。”
  不放假自然就懒得跑一趟,全世界不都是那一个月亮,为何非得大晚上跑回自己家看月亮……
  贺少庆对中秋节并没有什么期待。
  每一年中秋节,都是一块五仁大麻饼……难吃的想吐……
  妈说其他月饼贵,五仁便宜又大块……
  贺少庆往年最多就是和余奶奶的两个孙女,余丽丽和余美美,三人一起把竹凉床搬到空地,坐上面看会月亮数星星,以及,看着她俩吃月饼……
  之前几年,余美美和余丽丽还会多拿一点零食,什么火腿肠,饼干,和贺少庆一起吃。后来发现贺少庆每次什么也没有拿,纯蹭吃蹭喝……就只带独自的份了。
  贺少庆也很尴尬……
  还好中秋节看月亮是不要花钱的……不然估计竹凉席上都没有她的位置。
  新的一周,根据上次考试,座位又有了变动。
  作为后四排的常驻差生,对于贺少庆来说,调不调整座位,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次和林暮年隔了大半个教室。
  课间林暮年朝她招招手,“贺少庆,你过来。”
  对于林暮年的招呼,贺少庆是怀着几分警惕上前,这是一种经常被捉弄的本能保护,保不准林暮年就会突然跳起来,吓自己一跳。
  贺少庆还没走近,林暮年从桌位里拿出两个小月饼。
  “莲蓉月饼和豆沙月饼,喜欢吃哪个?”
  “啊?”
  桌上放着两个可爱的小月饼,每一个都包装的很精致,放在小盒子里,又套着漂亮小袋子。
  贺少庆悠悠问了句……
  “莲蓉是什么?”
  这次轮到林暮年惊讶了,“你没吃过莲蓉?你们家中秋节不吃月饼吗?”
  贺少庆微微点头,“吃,吃五仁……”
  林暮年嫌弃的摇摇头,“五仁最难吃了……”
  贺少庆微微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林暮年拿着一个月饼晃了晃,“我最喜欢吃豆沙的。”
  “红豆……沙?”
  “对啊。”林暮年点点头,“我最喜欢吃红豆,夏天的红豆沙冰很好吃,下次请你吃。”
  贺少庆不是很喜欢吃红豆,因为买过两次豆沙包,她觉得里面的红豆馅太过甜腻。
  “我好像还带了刀叉。”林暮年说着,弯腰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塑料包装,里面有一把塑料小刀,配着几个塑料小叉子。
  林暮年撕开两个月饼,将每一个月饼切成四份。
  递给贺少庆一个小叉子。
  “都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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