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们放开我！我没有罪！放开我！”一名身穿贵族服饰的青年被两个机甲护卫架着，正在拼命挣扎。他疯狂地喊叫，但是那两台冰冷的钢铁却毫无反应。
　　“不，你当然有。”另外一名衣着更加华丽的青年走了过来，端详了一下青年，“诺维•卡尔，现在，哦不，曾经是克洛伊顶级科学家。”
　　“希斯，你到底想说什么！”诺维咆哮着。
　　“别着急，你似乎还不了解情况。”希斯轻蔑一笑，“就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贱民，你终止实验，让协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你知道吗？”
　　“什么贱民？！什么损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不能拿人命当实验素材！”
　　“愚蠢！”希斯呵斥道，“贱民为了更伟大的真理而牺牲，是他们的荣幸！你不仅让协会损失，甚至让这些贱民失去了唯一做出贡献的机会！是你剥夺了他们的权利，也是你让你的家族为你蒙羞！”
　　“一派胡言！”
　　“随你怎么说。总之，根据协会的规定，你必须受到制裁！”希斯的机械手臂上弹出一个针管，在诺维身上没有机械的地方扎了下去。
　　“你……”诺维感到浑身瘫软，连话也说不出。
　　“这就是你在实验里最后的贡献了。”诺维的机械义眼最后留下了希斯轻蔑笑容的影像。
　　诺维昏了过去。
　　等到诺维再醒过来，却发现周围都是冰冷的铁板，他的机械义眼和另一边的眼珠转了一转，完成了同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监狱里。这里的铁板都是经过特别处理的，无法轻易撼动。诺维感到身体各处的肌肉似乎都在发热，好像有无尽的力量。他尝试了一下，轻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这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诧，这是只有经过腿部和腰部改造的人才能做到的。他感到自己的右臂似乎比左边的机械臂更加有力量。与心脏张力直接挂钩的能量核心的晶蓝色光亮也远胜之前。
　　他尝试着用右手猛击墙壁，回音似山响，手也不疼。
　　“别白费力气了。”诺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位青年。青年身着一席黑色劲装，宽筒的黑色衣袖里渗出白色的花边袖，且青年留着白色的碎发，如果不是听声音，仅凭借容貌，很难辨别出他是男性。他只有一只小腿经过机械改造，而且看起来质量很高。
　　“你……是谁？”
　　“贱民。”
　　“贱民？那是什么？”诺维相当疑惑，希斯嘴里一口一个贱民，就连这个囚犯也是这样。
　　“呵，白痴。”白发青年轻蔑一笑，将头歪到一边，看向镜子。
　　诺维不明所以，但是他循着青年目光看去，这才看到有镜子。他走过去。希斯说要他做最后的贡献，那自然是成为那些药剂的试验品了。他审视了一下自己。诺维生的十分俊美，极有男子气概。他的容貌并没有改变，只是身材比之前健壮了许多，由于胸前核心的增强，机械手臂和机械义眼也发出蓝色的淡淡荧光。诺维比起其他贵族同辈，身体改造是最少的。只有左手手臂和左眼经过改造。不过他这两件机械肢体，被称为“超越时代的装备”。它们都有诺维独立设计并完成制造，协会和家庭条件的支持，让他的创造得以变成现实。“真知”和“审判”分别是义眼和义肢的名字——当然也是他自己命名的。
　　“这是…不，那些药剂不可能。”诺维看到自己的变化，抚摸一下脸庞，触感很真实。
　　“你真幸运。”白发青年看向激光墙的另一边，“不过他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诺维顺着青年目光看去。对面的牢房里，横竖着许多尸体，他们的身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其中似乎有一个人形，在缓缓挪动。“真知”让那个人形的完全影像映入诺维的脑海：浑身溃烂，獠牙利齿，双目空洞，四肢爬行，在啃食着尸体的血肉。
　　诺维大叫一声，一只手捂住嘴，跑到马桶边，狂吐不止。那是什么怪物！是那些药剂吗？不，难道说那些人已经背着他做了那么多次试验了？！明明最高执行权是他掌握的。
　　“安心，他伤害不到我们。”
　　“安心？你叫我天天对着这个玩意儿，像见到邻居一样打招呼吗？！”诺维一边吐一边大骂不止，胃里吐空了，诺维才勉强撑起来。诺维一砸墙壁，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居然敢背着我弄出这种东西！这是我的实验！我有权决定！我没有罪！没有罪！”
　　诺维骂累了，瘫坐下来，他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有对面那个不能叫做人的东西，半哭半笑着，最终归于无助的哭泣：“自由，平等，博爱。没有价值以后，这些东西都不是个人所有。市民的命就不是命吗？自由，平等，博爱，你们做的一张好帷幕啊，用来遮掩你们的丑陋。”
　　“呵，市民？多谢你的高看。”青年轻蔑一笑，但又含着一丝自嘲。
　　“什么高看！？”诺维猛扑到青年身上，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掐住青年的脖子，“就是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毁了我的前途！大好前途！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我怎么能沦为阶下囚！怎么能失去自由！我应该还在浮空城里，在协会里！而不是在这！”
　　青年没有想到诺维的力量如此之大，他的反抗愈发无力。
　　诺维的理智和悲伤最终消解了他的愤怒，他松开手，从青年身上滚落到一边。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完了，完了，全完了…”
　　青年缓了过来，但是他白皙的脖子上明显出现了紫红的勒痕。他坐了起来，听着诺维的哭泣。
　　诺维大概哭不出眼泪了，于是他躺在地面上，仰视着天花板。
　　“你…是为什么到这里的。”白发青年开口道。
　　“我…呵呵…自然是多管闲事…”诺维镇静下来，不如说抑郁，低声回答，“你看到了吧，这是一场实验。我是这场实验的最高负责人，原本它不应该这样的。那些药剂，本是为了制造基因强化战士而研究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药剂会使生物发生变异，这些在白鼠身上的发生率几乎百分之百。它们变得极有攻击性，且全身溃烂，寿命缩短。我申请推迟人体实验进行日期，可是他们居然背着我，在小白鼠阶段就已经用人体实验，被我发现后，我和罗克一起终止了所有研发工序的进行。”
　　“可是，我真没有想到，罗克他，会被士兵射杀。”诺维想到这，十分想哭，可是他已经哭不出来了，“罗克死前，拼命拉下了终止阀门，让用于研发的机械全部停运并格式化。我的机械臂在研究时卸下了强攻模块，我，我没能保护住他。连同那些被用于实验的市民，甚至我自己…”
　　“他们，还有我，都不是市民。”青年指了指对面，又指了指自己，“我们是贱民。是克洛伊的环形墙外，忍受废土侵蚀的贱民。”
　　“不，不！灭世之战后，城墙外根本不可能有生物生存。”
　　“当然有。”青年将自己的刘海向上一撩，露出血红色的双瞳，左眼甚至有两个瞳孔，“不过，却被辐射过度侵蚀。”
　　诺维再次动用“真知”，查看对面，不错的，青年说的是对的，有些人身体畸形，有些人没有眼睑，有些人五官扭曲，除了那个怪物，还有两个不能再被称作“人”的东西。
　　诺维正在震惊的当口，他忽然感到左眼似有电流泄漏，随后“真知”故障了，紧接着“审判”的光亮也逐渐消失，变得无力，如同普通的机械臂一般了。疼痛让诺维回过神来。
　　“不，不可能。”诺维捂住左眼，“我的使用权限，被剥夺了。”
　　“人共决机制。”
　　“对，没错！他们，他们怎么从我爸妈那里获得权限的！”。
　　青年摇了摇头。
　　诺维不说话了，他爬到床上，脸埋在枕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