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零？你在开什么玩笑？”见张明一脸严肃地冲自己比出一个“0”的手势，兰若青恼怒地红着脸说道，“你是觉得我赢不了那些家伙吗？”在她看来，张明无疑是在质疑自己的实力，认为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对付全部敌人——开什么玩笑！
　　面对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怒火朝天的娇小女孩，张明连忙举起来双手，摇头否认，“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清楚你的实力，你绝对能够应付那些人，但是……”
　　“——应付？”兰若青小脸一抬，气势汹汹地追击到，“凭那些人的实力，加起来也没办法和我打上三分钟！既然你相信我，为什么要把我从千华园里拖出来？”
　　唉……这丫头……张明不禁单手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副“真没办法和你沟通”的样子，见他这个态度，兰若青的脸蛋涨的更红了，一副随时都要爆炸的模样。
　　“你难道不记得千华园的规则了吗？”张明眼见面前女孩的情绪即将失控，连忙进一步地解释道，“‘任何学院的一级规则在这里仍然适用——也就是说除了千华园本身的规则之外，玩家们仍然需要遵守学院的父级规则——”
　　“这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当成傻瓜吗？”兰若青听不下去，打断了张明冗长的说明，“直接说重点啊！”
　　“好好好……你冷静点……”在刚刚入夜、周遭一片寂静的学院中，兰若青那稚嫩嗓音的咆哮格外地引人注目，感受到了来自身后路过玩家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窃笑声和奇怪目光，张明不禁有些汗颜，出声安慰道，“也就是说——学院的规则1:‘禁止杀害学院的同学’这一点也是依然生效的，在战斗中，你完全没办法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而对方却能够毫无顾忌地下手。就凭这一点，我们就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
　　“哈？”耐下性子听完张明解释的兰若青虽然已经不再生气，但却对这一番不明不白的解释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凭什么对方可以完全毫无顾忌地对我们出死手？而且如果你的解释真的成立的话，为什么那三个用了异能，变异成了怪物的家伙可以对你下死手呢？”
　　“第一，关于为什么我会遭到致命的袭击——这是因为那些怪物已经不再是学院的一员了。”张明竖起了右手的食指，“今天中午我曾见过他们，那时，他们就已经无视千华园的规则而肆意行动了……嘶……真是不愿意回想起的恐怖记忆啊。”
　　“被扭曲成那种样子，他们显然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玩家或是NPC了，”张明苦笑道，“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转化过程，但我想应该和那个兜帽女人的异能相关，结合一些有关于我个人秘密的佐证，我怀疑他们已经成为了某种形式的‘错误’。”
　　“错误？”兰若青仔细地咀嚼着这个用词，显然，在过去的几次测试中，作为武术家而独自在世界里修炼的她从来都没有和这个群体打过交道，从刚才对爱萝尔钻入张明身体表示惊叹这一点上来看也是如此，“错误是什么？”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在这个游戏里徘徊着的幽灵，或者专业一点的说，漏洞、BUG，怎样都好。”张明也没打算在这里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总而言之，那三个家伙已经和我们不同，不再受学院的规则约束，也不再受学院的规则保护了，这也是你对他们出手攻击没有被规则阻止的原因。”
　　“可是，可是，”兰若青用力地揉了揉脑袋，对于张明说的话感到非常费解，“那边坐在一起的那桌人，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啊？甚至那个为首的、带兜帽的家伙还可以和我们正常说话，她也是错误吗？为什么她可以攻击我们？”
　　“她并非是错误本身，她和我们一样是玩家——无论是现实意义上的玩家也好，游戏内NPC扮演的玩家也好，总之和我们一样被限制在学院的规则框架之下。”张明缓慢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但她却在……利用规则的阴影制造错误。”
　　“我考考你，若青，你觉得在学院里，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杀害’？”
　　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张明会把问题抛给自己，兰若青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啊，这……我没想过啊……嗯……杀掉不就是杀掉吗……把那家伙的游戏角色生命值削到0点？让他滚回现实世界？”在谈到诸如“生命值”这样的游戏术语的时候，兰若青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起来，看来平时，这位专注于格斗的天才少女并不怎么玩游戏。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张明呵呵一笑，“当你把对方的生命值用某种方式降到0之后，他就自然地在世界中‘死亡’了，打死他、砍死他、毒死他、什么方式都一样。”
　　“但如果，对方并没有想让你的生命值降到0呢？”
　　“诶？”兰若青已经数不清自己今晚发出多少次这样的反问声了，面前这个让自己看上去像笨蛋的家伙真是讨厌死了！“什么……什么意思？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起身向我们走来，准备动手了吗？”
　　“吞噬神圣的精华，共同成长。”念出这句兜帽女子奉为圭臬的短句的同时，张明的面色也一点点地阴冷下来，“他们刚才想做的，是把我们转化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你提到过的，之前曾和他们一同就餐，现在就消失的人，此刻就在他们的肚子里面。”
　　“什么？”兰若青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你是说，他们吃掉了自己的同伴？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应该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直接生吞活剥对方，而是用了一种更聪明也更残酷的方式，掠夺了对方的活力。”张明语气平稳地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晚如果不是我们出现，他们的晚餐应该就是那三只被转化为‘错误’、爬行于地的非人成员。”
　　“迈入神的行列……得以永生……”其实有关于这群疯狂的人，张明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没有告诉面前脸色铁青的少女，如果只是“进食”的话，学院的规则说不定仍然会判定到“杀害”的存在，唯一能完全绕过这一套规则，制造出漏洞的方式……
　　“共存”。
　　此刻，在圆桌旁围坐的人并不是九个人，而是十四个！
　　那消失的五个人，正以纯粹的血肉或是生命精华的形式，活在其余成员的体内！
　　……
　　千华园二楼，兜帽女人坐在桌前，优雅地摘下了自己头上所套着的脏兮兮的斗篷，用最缓慢、最妩媚的动作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抚过沾上了脏污的鲜红朱唇。相较于刚刚的苍白脸色，此刻的她双颊已然红润了许多，甚至连那干枯如骨一般的手掌，也多出了一抹珠圆玉润的弧度。
　　长桌正中，偌大的盘子上已然空空荡荡，围坐的九人沉默地放下了餐具，跟随着女人的动作，虔诚地合拢了双掌，念念有词地低诵着什么。
　　“以汝之血，实吾之肉。”
　　“同舟共济，逾越神明！”
　　啪！长桌上的蜡烛熄灭了，黑暗里，那整齐划一吟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由十五道截然不同的嗓音，组成了一曲亵渎的赞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