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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魔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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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是未知,亦是艺术。
  在追溯死亡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谁都可能先走一步,在任何时候。
  ……
  这里光线非常差,但是再差有些东西还是不会看错的,就比如地上的血迹,突然就分成了两条线路。
  “除非是夜魔分身了,不然不可能变成两条线路。”
  章虎冷哼一笑,要不是一路上的陷阱机关早就被他破坏掉过,这场追逐戏不会这么简单。而现在如果把夜魔跟丢了,给予他重新准备的时间,拿原本好不容易拉回同一起跑线的公平场地又会变得危机四伏。
  该选择哪条路呢?
  章虎伏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片刻之后果断选择右边的线路。
  机房下方的设备基础位置。
  这里到处是柱墩和支架,上面安装着降温设备和冷风机,一条条橡胶包裹的电缆就地铺设。
  一个忙碌的身影正在此间,是夜魔就地取材,利用一些化学原料和电线做出用引线引爆的简易炸弹,威力不会很大,不过足以将一个人炸得四分五裂。
  “当!当!”
  突然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
  什么情况?
  夜魔竖起耳朵仔细辨别,
  像是那个家伙在用消防斧敲击着金属的支架。
  炸弹刚制作一半的夜魔怎么也不会想到章虎能这么快追上来,他无法彻底完工,只能草草了结,连忙将半成品布置起来。
  然后他躲在一个柱子后面,拿着裸露的电线线头,随时准备插入插座,引爆炸弹。
  “当!当!”
  一路敲过来的声响越来越近,夜魔紧紧握着电线,手心都开始出汗,他从未有如此期待过一个人走进自己布置的陷阱中。
  然而,敲击声却在明明离夜魔很近,就要靠近炸弹摆放的位置时戛然而止!
  “啊噜噜噜噜……”(再走一步啊,怎么不再走一步啊!)
  这个位置引爆,半成品的炸弹完全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甚至只会给予对方一些惊吓。
  可章虎为什么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呢?
  原因非常简单,到这个位置之后,他没有探索过,也就是不熟了。
  而且到这里之后血迹渐渐稀少,说明夜魔的状态开始恢复,如果要埋伏,很有可能就在前方大概位置。
  或许,夜魔就在某个暗处偷偷注视着他。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章虎突然的开口令夜魔心中一颤。
  “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出来,同样我也不会进去找你。”
  夜魔:“……”
  “我觉得你很聪明,刚才故意弄出两条血迹来迷惑我,可是我更聪明,我猜到了你只是走到一半就折返回来重新选择了另一条路,虽然这样形成了两条血迹的岔口,但是细节之处还是有一点点差别的……”
  夜魔心中也确实好奇,对方为什么能这么快追上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些都瞒不过我的一双眼睛,早些时候滴落的血迹干得更快,迟些时候滴落的血迹干得慢一些,而且由于你的来回走动,那条作为迷惑的路线,血迹会更加多一些,干湿的差异化会更加直观。”
  “呵呵,聪明的点子,粗糙的做法,往往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做出来的事,我敢肯定你总以为自己跟世界格格不入,你看不惯他们的愚蠢,你要高人一等,认为这是你的智慧带给你的权利,屠杀普通人如同牲畜……”
  “抱歉,现在你在我眼里也是如此。”
  暗处的夜魔脸色铁青,默不做声。
  然而章虎还在抑扬顿挫地说着:“其实一开始我是故意放你走的,你没发现自己的逃跑路线都在我的掌握中吗?你的那些陷阱都如同玩具,你就像一只老鼠被我随意驱赶,我要你往哪逃,你就往哪逃,太好玩了……而且,我还没玩够。我还要再放你一次,就像小时候玩的游戏,我会在这里蒙着眼睛数到一百——”
  “然后再去抓你!”
  “逃跑吧,七鳃鳗,桀桀桀……”
  夜魔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但不管因为什么,最后他都无法自控地跑了出来,暴露在章虎的视野中,可他却发现章虎竟真的蒙着眼睛报数!
  如此之蔑视,令夜魔的颅内如同火山喷发,七窍生烟,滚滚岩浆充斥血脉,心脏变成了点燃的煤气罐。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呆站了片刻,没有选择去偷袭章虎……转身逃了。
  但这个逃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代表接受章虎的游戏。
  他会让章虎知道,这里是谁的游戏场,今晚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一,二,三……八,九,十——”
  蒙着眼睛的章虎不急不慢地报着数,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是远去的脚步声,他随即缓缓勾起了嘴角。
  ……
  人心难测,但人性可猜,而人性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夜魔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一个一定要找回场子的怪圈,他的构思,他的逻辑,都因为章虎在这一刻重新建立。原本艺术般的杀人手法,现在变成赤裸裸的发泄,所有的目的都变成了杀死章虎!
  “啊噜噜噜噜噜……”(杀死那个可恶的家伙!)
  在一个房间里,他随手拆卸了一个自己精心安装的陷阱,原本是为了狩猎无辜的人,让他们感受到恐惧与惊慌,现在都被他改造成了定向的杀伤性武器。
  而且不止这个房间,是每一个房间,每一条走廊,直至整个酒吧,他记着的所有陷阱都要被利用起来。他奔走着,手中一刻未停,兴奋的神情如同熊熊烈火,势要烧毁一切。
  全酒吧一共一百三十九个陷阱,其中大型陷阱十一个,中型陷阱三十三个,小型陷阱九十五个,已被触发或者破坏约六十一个,剩下的七十八个陷阱已经大部分被夜魔改变运行方式或者全方位改造,而小部分也在被改的路上。
  夜魔脑中构思着层层关卡,天罗地网将章虎牢牢束缚,最后他像那些普通人一样,跪在自己面前,眼泪与鼻涕齐飞地求自己饶了他。
  然而他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天,所有设置的关卡却一点动静都没。
  人呢?怎么还不露头?
  就在夜魔疑惑地来回寻找章虎的踪迹时,章虎在夜魔的工作间里面无聊到用各种零件搭起了积木。
  刚刚搭完一个就被他随手推到,一看时间才过了半小时,那就在重新搭过,章虎继续意兴阑珊地摆弄着零件。
  起码先晾上那七鳃鳗一小时再说。
  所以,就当夜魔等到焦躁不安时,他没等来章虎,反而等来一个女人,一个也是要取他狗命的女人。
  为章虎准备的七十八个改版后陷阱无奈只能先用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碾压局。
  可让夜魔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她有挂!各种道具层出不穷。
  一番惊心动魄的伏击战之后,女人挂满了彩,却仍然如同一个战神一般,踉跄地走到了他面前。
  愤怒的炸姐,恐怖如斯!
  炸姐:“你就是今晚的幕后黑手,那个夜魔?怎么丑得跟七鳃鳗似的,一想到跟这么恶心的boss打,我就想吐。”
  夜魔:你和那个大个子是不是一个地方来的,说话礼貌吗?
  “啊噜噜噜噜噜……”(能停战吗,我放你走,剩下的陷阱留着对付其他人。)
  炸姐以为对方不屑与自己说话,发出了嘲讽的唏嘘,于是她双目一瞪,战意再次飙升,完全不顾自己残血蓝快耗尽的状态,重新发起了冲锋。
  一副哪怕就是死也要啃下夜魔一块肉的模样。
  “啊噜噜噜噜噜……”(这真是一个疯女人。)
  夜魔被炸姐的气势所慑,竟不由后退了半步。
  很快他就为此感到了恼怒,明明杀人魔是他呀,让人害怕的应该也是他呀!可为什么是他逃,而不是他们逃?
  “啊噜噜噜噜……”
  他不想在逃了。
  “啊噜噜噜噜……”
  他要直面心中的恐惧。
  夜魔嘴里不断发出古怪的呐喊,一边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身体,捶打自己原本受伤的伤口,直到重新迸出血来,浑身染满自己的鲜血。
  炸姐也看楞了一下,被夜魔这种自残行为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是这boss在蓄力放大招?”
  在这个剧本里,并没有超出现实的设定,所以夜魔是真的在自残,他在杀一个人,杀心中的“小人”,杀掉原本的自己,然后……
  浴血而重生!
  片刻后,场中安静了下来,夜魔站立着没了动静。
  炸姐小心翼翼地往他靠近。
  就在要触碰到夜魔时,他骤然抬起了头。
  炸姐连忙摆出一个招架的姿势。
  夜魔也跟着摆出了一个招架姿势,而且明显是学习炸姐的,连女人姿态都学了去。
  炸姐疑惑地微微探出左脚,夜魔亦微微探出左脚。
  炸姐选择主动出击,右手出锤佯攻,实则准备凌空飞腿给予重击。
  “啪!”,“啪!”
  几乎同时的两声脆响,两个身影都摔到在了地上。
  炸姐佯攻没骗到夜魔,而且她凌空飞腿,对方也凌空飞腿,甚至因为体型原因,她要吃亏很多。
  “什么情况?”炸姐有些搞不清楚地挠挠头,重新站起来后,看着了眼夜魔,选择全力输出,她也不懂什么拳法武功的,就是拿着锤子乱锤,锤得越快越强!
  可是,夜魔随手捡起一根棍子,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动作,硬怼着炸姐,王八拳对王八拳互锤。
  相互都没有防御,都顷刻间被锤得头破血流。
  最后炸姐因为血量不多先一步倒在了地上,夜魔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
  他大手扶着脑袋,“啊噜噜……”说着炸姐听不懂的鸟语。
  越来越兴奋,“啊噜噜噜噜……”炸姐表示还是听不懂。
  最后仰头长啸:“啊噜噜噜噜噜噜噜……”
  炸姐:“……”
  本小姐乏了,想下游戏睡觉了,快点解决我吧。
  夜魔刚才话的内容:(真有意思……我突然明白那个家伙说的话了……越是布置陷阱越会陷入期待的情感,可做坏事需要什么布局,尽情破坏就行了!原来这才是我真正的潜力,这种杀戮的感觉才是最美妙的!)
  “哗啦!”
  毫无抵抗力的炸姐被夜魔一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啊噜噜噜噜……”(就用你的生命来庆贺我的觉醒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炸姐拎到了护栏的边缘,这里是二层,丝血的炸姐被这样丢下去,应该直接就游戏结束了。
  但炸姐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所有的道具都在对抗改版后的陷阱时用光了,现在只能默默等死。
  “可恶的章阿强,选得什么鬼困难模式,害我被虐得身心疲惫……”
  她嘴里喃喃着,闭上了眼,感受着自己被拎在半空,最后又被突然松开。
  下坠的风声在她耳畔划过。
  “哒。”
  并不是肉块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英雄救美的时机如此恰当,感激就不用了,加点雇佣费好了!”
  章虎两只手抱着炸姐,嘿嘿笑道。
  反应过来的炸姐猛地睁开眼,一言不发,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章虎那副嘴脸。
  这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
  非常想的那种。
  二层站着的夜魔正往下望,看见了章虎。
  好巧啊,我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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