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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妮丝·希尔德诞生在这个战乱不休,恃强凌弱,恶魔横生的世界里。她本是一介女子,却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男名阿格尼斯示人。
因为长得像男人一样高大英俊,也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她的声音听上去像少年的声音,也无法从这里分辨她的性别。
阿格妮丝从年少时就装成一个男孩子去打零工,养活她和她体弱多病的妹妹。她们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猎魔队闯进了她破烂漏风的房子里。
“这女孩儿的身体一直被恶魔所寄宿,所以才这么虚弱……”领头的队长眉头紧锁地盯着妹妹青紫的面色。发现了那些人到来,她表现得很害怕。
“姐姐,我怕……他们是来杀我的。”她拉着坐在床前的姐姐的上衣,眼泪不断地流出。
“别怕,爱丽丝。有姐姐呢。”阿格妮丝微笑着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她,然后转过身凶狠地盯着几个比自己高大强壮得多,装备精良的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们家……有钱的人多的是,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这些穷人?”
“我们是猎魔队,不是什么坏人。你的妹妹已经被恶魔控制了,我们要在这里消灭恶魔……代价就是,她会死。”那个队长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出了这样残酷的话语。
“开玩笑……想动我的妹妹,先过我这关!”阿格妮丝拿出胸口藏着的小刀冲了上去,但是一下就被制服了。另外两个男人钳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我很抱歉,小姑娘。但让她这样病怏怏的活着,以不是自己的意志活着,真的能算得上活着么?她已经被腐蚀了,很快恶魔就会连你一起吃掉……好好想想,现在的她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她吗?”男人走上前去,就要将圣剑刺向恶魔所聚集的妹妹的心脏。
“阿格妮丝,救救我……”妹妹哭嚎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恐怖,像是婴孩儿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然后又变成了老妪卡痰一样的干咳声。
“你这个废物!”
在最后的尖啸之后,一个黑不溜秋的黏糊糊球体从妹妹已无血色的薄唇间飞出,向着举剑的队长飞去。在这个距离上,他不可能有机会调整好姿势……占据这个强大的身体,然后逃出去……恶魔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嗖”的一声,一根银矢把“窃心恶魔”钉在了墙上。它垂死挣扎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地发出了死亡的哀鸣。
阿格妮丝惊讶地看着后面弩手得意的笑容。原来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用这样的方式把恶魔逼出来杀掉。他们的演技太真实了,不仅骗到了恶魔,也骗到了自己。
被松开的阿格妮丝径直冲向了床头的妹妹。她看上去比之前更虚弱了,嘴角还流着黑红色的鲜血。
“她……她怎么样了!”阿格妮丝扯着队长的胳膊,心急如焚地问道。
“对不起啊小姑娘……”此时队长的脸上也显露出悲悯的神情。他摇了摇头说,“刚才恶魔粗暴的脱离又一次伤害了她……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叹了口气。
“你们不是有治疗的魔法和药物么?救救她啊!求你们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阿格妮丝跪在地上,祈求男人,但这时妹妹微弱的声音让她清醒了过来:
“别这样,姐姐……这样脆弱地低头认输,可不像你……”
她起身看着妹妹的面容,虽然更为苍白,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痛苦,而是解脱般的释然。
“我一直……是累赘呢……如果没有我的话,姐姐一个人就能自由轻松地活着了吧……”爱丽丝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
“姐姐,活下去……”
她最后的声音消失了。阿格妮丝捧着她的脸,痛哭着自己的无能。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自己曾说过要和她一起长大,看着她嫁人……可是自己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我们走吧,队长。让她一个人冷静下吧,我们去交差。看她这样我也不忍心。”弩手从墙上拔下那根箭,把箭簇和恶魔一起扔进了腰上的绿色锦袋。
“等一等。”队长注意到,阿格妮丝已经停止了哭泣。她转过头来,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愤怒。那是想要杀尽一切恶魔,为亲人报仇的神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要和我们走么?”
阿格妮丝埋葬了妹妹,从此以阿格尼斯的男性身份成为了猎魔队队长凯伊的徒弟。凯伊很严厉,练剑的时候阿格尼斯常常会受伤累倒,但她从来没有叫苦认输过。队长很满意,而她进步的也很快。阿格尼斯很快就成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可以真正地参与到猎杀恶魔的行动中了。
这次他们要讨伐的,是黑山羊。这只可怕的恶魔已经在乡村地区造成了超过百人的伤亡……当牧民在羊群中发现那只黑羊的时候,也就等同于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根据最近的禀报,他们前往了纳什里地区的一处山坡。沿着草地上的血迹,他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最终在一处黑暗的山洞里找到了数十只羊和一具牧民的尸体……
“小心,它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凯伊的直觉告诉他黑山羊就潜伏在阴影之中。当他喊出这一声时,黑山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弩手玛埃尔冲去。他来不及闪避,直接从中间被撞成了两截,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啪叽”落在地上。
凯伊冲上前去,来不及为队友的死惋惜了。他和阿格尼斯几人围上去,抽剑斩向黑羊,但除了圣剑之外的普通兵器根本碰不到黑羊的身体。“给我们附魔,阿罗尔!”他喊出这一声的同时,黑山羊用角扭开刺进身体的圣剑,然后疯一般地冲向正在施法的法师。
注意到黑羊冲来的法师取消了施法,开始向山洞外奔逃,当然这不会有用。黑山羊的角从背后捅穿了他的心脏,然后把它从他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它直立起身子,吞吃着法师还在跳动喷涌着血液的温热心脏。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心,有人甚至已经绝望了:
“不可能赢得了……不可能赢得了啊!快逃啊!”
除了阿格尼斯和凯伊之外的人都向山洞外逃去。但很可惜,他们都没能撑到洞口就被一个接一个地杀死。现在,该轮到他们两个了。
“我已经知道那东西的弱点了,阿格尼斯……能活下去与否,就看你的造化了。”凯伊把圣剑递给阿格尼斯。
“老师……你要做什么?”阿格尼斯的声音颤抖着。他把圣剑——最后的希望传给了自己。
“它接触人身体的那刻无法保持虚化的状态……你要在那时候刺穿它的心脏。我会帮你创造最好的机会。接下来就看你了。”
凯伊拿起火把,挥舞跳动着,直面代表着死亡的黑山羊。在它冲来时,他用尽全力抓住了那玩意的角,双手却被穿了两个洞。
“就是现在,阿格尼斯!连我一起刺穿!”
她犹豫了半刻,然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撞去。黑羊和凯伊连接在一起,发出一声渗人的咩声后倒在地上。阿格尼斯拔出剑,尝试着用衣服包扎住老师的伤口。
“没用了,阿格尼斯……别浪费力气了。看来我没白教你啊……算我欠你的。我欠你妹妹一条命……”
凯伊的脸上写着欣慰。阿格尼斯这么快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啊……她以后一定会比自己伟大的多,成为英雄般的骑士……
“怎么……怎么会呢,老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阿格尼斯此时止不住地哭泣,上一次还是在妹妹离开她的时候。
“如果那时……恶魔没有离开……我会杀了……爱丽丝……你……还能原谅我吗?”
阿格尼斯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她是她生命中同样地位,不可取代的两个人。
“对不起,老师……”
“活下去,阿格尼斯。”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边……明明应该是活下去的祝福,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世界却那样凄凉。她再一次的,体会到了孤独的痛苦。那是超越一切肉体之痛,在尝过光明滋味后的黑暗……
而那就是这黑暗世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