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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回到船上,趁着黑夜船开回重庆,到了朝天门已是第二天午后,天空灰蒙蒙的,一行人下了趸船往一长排的石梯坎爬着,只见马路上跑着一个男孩:
“看报,看报!国军在山峡击落两架小日本轰炸机……”
王轩几步窜到马路上:
“报子!”
“来两份,不,全部卖给我。”
掏钱买了小男孩手中的一摞报纸。
都走上来:
“无耻!无耻之极!”
王轩大吼。
“岂止无耻,简止就是谎言。”
“回去再说吧”
陆有德说。
依然回到陆战的家:
“你们先去坐到那里讨论一下吧,我一会儿上来。”
陆有德说完向店堂里走去。
一片秋叶落在栏杆上,显得孤独,仿佛上面还黏着树的故事。有一条枝落在了一排栏杆下面的椅子中,仿佛才离开了树的繁华。秋天时节仿佛正在发白。几束冷风吹过,露台上飘落一片黄叶。三个人坐在那张圆桌子中发呆。
“那不行!我们必须揭穿他们的阴谋!”
王轩忽然站起来,早己揑得咔擦作响的拳头一下冲到桌子上,把那几只茶杯冲落到地上。
“必须揭穿!”
正在此时邓闯进了露台,胸上挂着一部相机:
“别乱碰,这可是正宗的德国货。”“下次我们带着相机去打小日本飞机,这不正好吗。我们带着下去取证据后再说。”
“这次下去你们得运一船物质下去。是我们支持川东地区的粮食布匹。还有他们几个人在山凹里的生活物质,只要小日本的轰炸机一天不撤销我们也一天不撤离阵地。”
陆有德进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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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的重庆才落了一夜的雨,早晨的天空像面镜子。错落有致的灰色的屋檐落下。附近的街面来不及撤掉的陈旧报栏玻璃被风吹落,撕碎的报纸随风翻起,显得非常孤独的。王轩急匆匆地在人行道中走着,他怀里揣着才从山峡下面拍摄的游击队员再次击落小日本轰炸机的照片。他要把这些照片送到《新华日报》去。
报社是一栋青砖砌成小楼,猩红色的门窗紧闭。刚走到门口,见到一个女记者,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走近:“我叫于珠,是这里报社的记者,天不亮就在这里等你呢,听说你们今天一早就到重庆。我们报社正在排版,就等你们的照片定版了。”
一阵风似的进去,穿过几道拐弯抹角后到了报社的工作室:
“来了,来了……胶卷……这里。”
急忙拆了王轩递给她手中的纸封,取出胶卷盒子跑到后面的冲洗室。王轩跟在她身后。进到暗室中,她熟悉地冲洗着胶片。
不大一会儿:
“天呐,太清晰了。”
“我还怕自己没有拍好。清晰就好。”
“我们可是头顶着几十枚炸弹拍摄的。只不过那就炸蛋全部掉进水里了。”
“这里是飞机燃爆的场景,哦,这是那个游击队员,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个是另外一个人正在射击……飞机被子弹射中还冒着红光……”
“喂喂李记者赶紧把照片拿出来,排版呐……”
暗室外面人声嘈杂。
随着于珠工作程序的推进,她告诉王轩:“报纸至少下午之后才能全部完成,你先回去吧。今天一会儿市政府的要召开表彰大会,我去参加。顺便把报纸给你们带来我是代表《新华日报》去的,以记者的身份提问,敢把我怎样。現在正是国共合作时期嘛。”
“那我先走了。待会儿见。”
王轩回到家,入秋的阳光明媚,陆战与邓闯正坐在露台中喝茶。露台中阳光与绿植融为一体似的,墙角开着一簇紫色的花朵。地下铺满小碎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个人站在露台的栏杆边,仿佛心情格外的明朗,露台下是一片人行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卖报!卖报!国军又击落三架日本轰炸机!”
有些报童在街上不停地奔跑。
“你看你看,报纸又出来了!简直无耻到了极致。”
“出来了不更好吗?省得我们一会儿说话还无证据。我们最好见机行事。这是记者招待会。要求起诉国民政府。”王轩说。
“你们这个提议组织上已经考虑好了。我才与上面通完电话,起诉他们是我们的目的。要彻底揭露他们的谎言,政府的公信力是没有的。”
秋风萧瑟,在市中心的精神堡垒广场,钟楼顶上哗啦啦泻下一条长幅标语:国军少校钟呜呜再次击落敌机二架记者招待会偕表彰大会。台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幅画像。画像下面笔挺地站着个军官,五官显著的特点就是那个略显尴尬的鹰准鼻。
仿佛预先设定的人群已经在四周排开,台上前面是一排铺着斜纹白布的桌子,后面如数坐满了精神饱满的政府官员。
台下前方围着一大片胸前挂着标牌的男女记者。其中于珠兴致勃勃地站在当中。胸前挂着蓝白二色的标牌写着《新华日报》。她因个子高挑显得格外出众,一头浓密的短发陪衬出那张白皙透亮的苹果脸,两颊微红,大眼睛清澈明亮。双手捧着那部显眼的德国相机。肩膀上斜背着一个看似鼓鼓囔囔的黑色的方型的皮包。
“市民们,各位记者先生女士们:我谨代表重庆市国民政府向大家宣告,前两天的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又一次对我大重庆领空的轰炸中,我勇敢的国军将士钟呜呜先生再次英勇击落两架敌机。大家鼓掌。”
接着一片哗然的掌声。
此时,于珠冲上台去,那发言的政府代表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惊喜出现了:“各位先生女士们,这个人向大家撒了个弥天大谎。”说着扯开腰间的黑色皮包拿出来一摞《新华日报》举起一张:“看看这个……他是我们川东地区游击队员张强与李华同志,是他们用机枪打下了小日本鬼子的轰炸机。分两次击落共四架……”
一片喧嚣中,人们纷纷上前索要了她手中的报纸:“还有照片,不是穿的国军服装”“还有敌机屁股后面冒烟的照片……”
正在这时,王轩,陆战也开始在人群中散发着报纸,人声鼎沸。
接着一片哗然的掌声。
一群人冲上台去将那杵立在上面所谓打飞机的军官的照片掀倒在地,用脚踩踏。那站在旁边的军人早己无踪无影。
“揭露政府的谎言!还我们正义与真相。”于珠抓过那个政府代表手中的麦克风大声呼吁。
王轩看见老远的警车赶来了,急忙告诉邓闯:“赶紧去将车子开过来接我们,警车来了。”
自己冲上台去护着于珠往外走。
正在此时,邓闯的父亲开着车子到了,气急败坏地往人群中望:
“李叔叔,这里!”
见到王轩护着一个女的,涌进去一起护着出来。警车已经在附近停了。一群警察往下跳,两个警察拦着王轩他们:“我们车在旁边。”邓荣说,警察顺着一看,看那车门上的标识,美丰银行,未加阻拦:“你们局长金标我们是朋友。”王轩说。
他们上了车:“你干嘛愣了?”
“你没听见他说吗?我们局长是他朋友。人家是美丰银行的财神爷。”
“再说头又没说抓人,吓唬吓唬得啦。”
“也到是咯。你晓球得是他那个打下来的飞机……”
听见背后两个警察的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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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开出精神堡垒,王轩看到邓闯也开着车往那边走急忙伸出头招呼二人:“往回走。邓闯家里。”
到了邓闯家里,王轩才带着那女记者离开。二人分手,王轩回到陆家,陆有德也回来了,大家坐在陆家的客厅里:“今天的工作还算完成的不错。又有新任务,具我们的情报人员说,下一次日本飞机要轰炸我们重庆的古建筑老君庙。”
“那个地方我们之前去过,黄桷古镇中的。有些年头了。”
“那我们怎么做。”
“分两头进行,一是准备起诉国民党的这次谎言。找律师,你们参加。这个律师呢你们认识,是你们复旦大学的副校长许红。她是我们的人。她是法律教授,也有律师证。”
“就是之前给我们上第一节法律课的那个许红吗?”
邓闯激动地问。然后低头不语。
“你家伙是有问题。”
陆战围着邓闯转了一圈说。
“这些那些就别说了,你们商量着行动吧。我那边还有经营上的事情。这个是许教授家的电话,你们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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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落了一夜的雨,因为起诉的事情,这天专门派邓闯与王轩回北碚区的复旦大学与许教授联系。两个人开着车往北碚赶,见面的地方是一片江边的咖啡馆。许红是上海人,因为他父是外科专家嘛,早年留学日本学医,回国经营一家自己的医院,母亲是专职家庭主妇,就她一个女儿,培养的非常优秀。复旦大学法律系毕业后直接留在学校任教。日冠侵华之前她们家住着单独的小楼。她们家的殷实不是一般。他父亲出生在上海一个巨富家中,她姑姑被黑社会绑架过,一次交赎金达三百万大洋。她的母亲湖北汉口一个富裕的家庭出来的,并且具有女子师范大学文凭的新式女性,据说是当时的校花。嫁给她父亲后做了全职太太。抗战开始,日本人占领上海,因为她父亲不愿意让自家的医院被日本人接受并服务,父母被日本人暗害后并覇占了她们家的医院。她随大学迁移到重庆,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北碚的一片临近江边的街上,这里从前就是一遍滩涂的沿江沙滩,随着全国各地的不断内迁而今却被修筑起了高高的蜿蜒的堤坝,建筑起一排一排的平房,阳光下闪耀的栏杆里面的空地上,咖啡馆,装潢雅致的书店,时尚的吃喝玩乐,休闲地儿节次鳞比。街边的马路旁间或有高大的各种树木,其间不乏一些精致的摇曳着鲜花的花坛。走进那家咖啡馆,两人坐在一起等待许红教授。
趁着空闲时间,王轩与邓闯聊起:
“今天陆战与你开玩笑了。是当真的吗?我己是过来人了,说到与我们李晓,仿佛是前世今生一般的,我五岁的时候与父母一起去日本,离开前我们偶然的见过一面,不知什么原故,从那个时候开始仿佛她都与我在一起似的。只要自己独处的时间都会想到她,也想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呢……没有想到她也是,回到老家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别人说她从小就念着我的名字,还笑她疯颠……”
“神奇。”
“时至今日我也告诉你吧,在复旦大学我第一天听她的课,见到她我就一见钟情……”
“好你个小情种,她可比我们都大呀,大得多了。”
“我知道,后来我打听过她的情况,她是上海人,父母是开医院的,日冠侵华霸占了他们家的医院,杀害了她的父母……为这个她从来不谈自己的私人感情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她是我们的人。”
“你怜惜她。”
“不,是爱她。我还听陆战爸爸说,她是我们这块的唯一发报员。陆叔叔的接受上级的指示全是经过她。包括公司的汇票什么的都是她负责任处理。”
“那我挺你。祝福你。”
“我们是不是来得早了点,不是约的傍晚吗,现在才不到五点钟。”
王轩瞟了腕表说。
初冬的傍晚,城市在晚霞中燃烧一般,绚烂而美丽。许红正坐在窗子下面的看书,仿佛冬天的脚步越来越快,窗户外面,早晨刚才下过雨的院子,一丛玫瑰花仿佛是昨夜里绽放的,花瓣儿湿漉漉的,像是满怀心思的少女,一夜之间凌乱不堪地落了一地。
此时她走到窗台边,欣赏院子里的那丛开过的玫瑰花的样子,心里些许感伤。的房间窗户外面正好是两栋房子的连接的丅字形的一块泥巴的空地,屋檐下是几家热爱花草的人家,扔出囤起来的一堆一堆的土陶盆子,长着各种花草,日晒雨淋下长出的一片茂盛,才入冬天就已经打蔫了。回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估计两个同学已经到了。于是走进门边的过道,拎着壁上挂着的那个蓝布袋子,出门去。
许红虽是年过三十,五官小巧而精致,长着最中看的青果脸型,两颗如夏夜深空的星星一样发亮的眼睛。皮肤微黑带着宝石般的光泽。秀发齐耳,凹凸有致的身材。今天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旗袍,细长的圆滚滚的小腿套着白色的线袜,同样精致的脚上穿着一双圆口布鞋。
款款步入咖啡馆的那一瞬,她两眼放光。有一种自信让她气质非凡。王轩与邓闯见到许红,在王轩的心里出现了良师益友几个字。而邓闯的心情如同窗户外面那一片浩浩的江水。
径直走向他俩的桌子旁坐下,这一个师生关系的公开场合的见面,十分默契。
“我正在寻找相关条文进行起诉的前期准备。达到一个目的就是我们的工作目标。挑战政府的公信力,让人们看到政府的欺骗性与无能为力。首先我想我们要有起诉的主体,这个主体就是人民群众代表。”
“老师的话让我茅舍顿开了。这个活动由我们去展开。”
“我们共同努力。还有我们一起工作,无需师生相待。我们现在是平等的同志关系。”
邓闯的心情一下子无限的敞亮起来。“在我心里你就像姐姐一样。不是老师。”想说的话只能积压在心底。
然后几个分头行动。
临近过年的时候了,空气越来越干燥。邓闯与王轩天不亮就开着车往文峰镇的黄桷古道赶去,车子沿着盘山的公路往南山行驶。重庆的老君洞及庙宇是依南山而建的约有几百年的历史的古建筑。层林叠翠中灰瓦,红墙、黄梁的庙宇在冬天的阳光下隐现。
“我们把车停在山边,进入山门便是那古建筑,我小时候,我们全家没有少来过这里,特别是我父亲
记得有一年我很小,才几岁,他带着我们全家爬山,我们从山下开始往上爬,沿途的叫花子多,他从山下开始给钱,到了山上,我们连吃豆花饭的钱都没有了,听说我们是把钱送了乞讨的人,那开饭馆的老板没有要我们的钱吃的饭。”
“证明你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啊。你看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们,有希望我们以后都是一个阵营里的人,那我们就是革命之家。”
两个笑容满脸聊着。
停了车,两人下来,许是冬天,又常常有飞机轰炸,那山门紧闭,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道士冷清清的在那里扫着地上的落叶。
两人走下几步石梯到了门口:“不开门吗?”
“开啊,你们是?”
“我们是本地人。”
“得登上记……”
那守门的道士一边将扫帚放在那里,一边过来准备帮二人登记名字:
“你们是不知道,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什么人到里面到处乱转,那日本人的飞机几次炸蛋落在那下面的古道中,你说他炸烂那石头做什么,还不是冲着我们庙宇来的,我们的这个庙宇是大禹治水的时候驻足重庆时就修建的,我们祖宗的东西哟……”两人登了个假名。
“那里面去吧。”道士收了薄子。“千万莫乱转错了地方哦,巴文峰塔下面有个石头砌成的堡堡,都是住的外国人。才没建多久。平时都咿咿呀的往我们庙里过,又没见上过一柱香。”“知道是那国人吗?”邓闯问:“说是德国人。”“谢啦。我们进去了。”“那小门就没关过,拉开。”
“可能是德国领事馆。”“你怎么知道?”“好像我听我父亲说过,他们也去美丰兑美元。”两人边走进山门,边说着。
绕过一片漆着绿色油漆的长廊便是那依山的错落有序的庙宇里的房间,由上往下,转角楼台,间或有小块草坪,四面绿树环绕。走到山中间地带有座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门口冷冷清清,却是香火纡绕。“也许是那些道士们点的香火。”“这怎么行,不是白白的给那小日本的飞机送情报吗。”两人的话音未落,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看是几个道士轻声念叨着什么排成单行走着:“麻烦您老,能不能跟你说几话。”“你们的话我们听见了,我们这正在念平安经。”“念到什么时候?”“围绕山上走一圈。”“听说这几天有日本人的飞机过来,你们这里的烟火!”“念完平安经我们自己晓得怎么做。”一排人穿着灰色布袍的的咕咕而过。
正在此时防空警报拉响了。才见那些个道士队伍乱了阵脚。
“你看那里。”顺着邓闯的手指方向,隐约的见到一片玻璃屋顶在庙宇墙外的树木掩映下一闪一闪的:“那里肯定是德国领事馆。你看那些道士什么时候能扑灭那些烟火……我们不如。”“不如怎么……你快说吧……想要急死你老公呀!”“我们有登记吗?”“哦,同志,同志……”“慌什么,这才防空警报,我们先去庙里撤一面镜子,然后用绳子吊起来放在那屋顶。”“那些德国鬼子是吃醋的,看不见?”“他们早就钻地下的防空洞去了,他那样的建筑不可能没有防空设施。”“哎呀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鬼灵精哦。立即行动。”“那大雄宝殿里面就有片镜子,之前见到过。”
两个人急忙跑进去,那些道士匆忙的脚步正在扑那些香火。两人抬起那面镜子,顺便扯下高宽空间里的一条红色布带放在镜子上走出了庙宇。庙宇斜坡下的一片凹地,平整的地方有一片空地,地上嵌着些土缸子,里面是枯萎了的莲花。
空地上一片石阶,石阶上正好是石头砌成的长方型的房子,墙体下半截是石头,明显的白色的石灰砌成的缝。上半截却是玻璃。
“我们从背后上去。那边是正门。”两个绕过林子走到正门,果然见到门口的英语字牌:“果然是德国领事馆。”旁边有棵黄桷树,二人走到哪里:“我先爬上去你把镜子吊上来,正好太阳出来了。”
王轩敏捷地爬上了玻璃屋顶,二人将镜子吊了上去,搁好。王轩下地来,两人绕着山路跑到庙宇的墙边蹲在那里。
不大一会儿听见一阵轰鸣过去,抬头望天空,浓烟滚滚……“炸弹投中了……”
警报停止后,两人跑去看,站在那块领使馆外面的坝子,见到上面的玻璃房子刚才的面目全非。房顶陷下去一个大坑,冒着浓烟。两个不甘心似的回到领使馆的大门,只见几个德国人站在外面咿哩哇啦气急败坏的样子。
两个人出来,站在文峰塔的石坎上歇会儿气,己经傍晚时分,只见下面的黄桷古道,白色的石梯在两旁的参天古树之间若隐若现的,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仿佛是个老者,单腿鹤立,往庙宇奔去,行动如飞。“是个什么人?”“我之前听我父亲说这老君庙里有个高人叫安道人,残疾人,老人、一条退,从小在这里修行,一身武功了得,黄桷古道上千步石梯他行走如飞,可能就是他吧。”“我们赶快过庙宇去看看,我们车还在那山门外的”。
两人起来往庙宇方向去,进了门,听见古道不知道什么门户传出一阵儿歌:
黄桷树黄桷垭,
黄桷树下坐两家;
他的儿子会写字,
她的女儿会绣花。
走过大雄宝殿,只听见里面的对话,好像正是那个安道人与什么道士:“我还以为是我们这里被炸了哩。在山下的茶楼里看到那飞机像拉屎掉了两拓下来。”“是那德国人的领事馆才被炸了……炸了个大坑……”接着发出嘻嘻嘻嘻的笑声。“还有我们这殿前不是有面防歪的镜子吗,居然不翼而飞了。”
转出山门,又见到那个守门扫落叶的道士,满脸堆笑:“哎呀你们这正才出来啊,刚才日本人扔炸弹你们躲到那里去了,我还跑进去找了半天没有看到,我这门口边有个防空洞,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果然不大的块地方,矮矮的门房靠着山的侧面是个洞口,两个人过去看了一阵:“你们自己挖掘的。”“那沿山上来的沿途挖了个防空洞,我们是沾的光,那南山上住的什么人……他们的命值钱。”
两人开着车回家。
几个人聊起各自工作,听到王轩的主意移花接木地将那德国领事馆炸出个大坑,大家不仅仰天大笑。
“你们没有看见那老君庙里的烟火,大雄宝殿下面一排铁炉上面插满了烛,有的比人还高大。火光熊熊的,炉子里塞满了冥纸烟雾缭绕。”“也许就是给那纳碎分子领事馆烧的吧。”“所有的使馆都在七星岗城门上的领事巷里,唯独他德国人建到那山凹里自己去闯鬼。你们说日本飞机他敢去炸领事巷吗,各国政府的驻地。”王轩说。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正置年未,经过轮翻轰炸的重庆市区,一片潇条。
这天在精神堡垒的下面,瑟瑟的寒风中拉起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市民签名。一些路过的人出于好奇上前询问:“我们是律师,希望接受你们的委托起诉政府及报社的谎言,歪曲事实真相……”王轩与许红、陆战向围观的人解释着。邓闯拉着横幅:“这个我们先签名。”陆有德领着几个人先后在委托书上签名,摁了手印。
“我们只希望政府给一个公道……”“法律不是讲公平公正吗。”“这个到是,我们的商铺才被炸了
稀巴烂,还没建好,收税的人又来了。听说打飞机的人还到处躲藏,那些汉奸特务潜到山上去抓他们,这不是为虎作怅吗!那小日本的飞机越发的猖狂……”“我的房子被炸是第二次了,收税的钱比买材料的费还多。”一些附近的居民纷纷涌入,签了名。
场外是陆有德负责。大约有百多人签名后:“警车已经到前面那条街了。”
邓闯立即卷起横幅。人们依然不肯离开:“各位先生女士们,为了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我们今天到此为止,到时候我们到法院立案,会在《新华日报》刊登信息。”许红站在台上向大家说道。
一行人在警车的呼啸声中离开了现场。在陆战的家中集中。
“这些签名明天先到《新华日报》刊登,然后我们写上状子到中级法院申请受理。”许红向大家作了工作部暑,然后准备离开。
“我们用车送你回北碚吧。”王轩说:“也好。”“我送你。”邓闯说。
.风寒料峭的重庆二月,经过许红,王轩他们的努力,接受了无数人签名的诉状准备交法院。法院在巴县衙门的一条街上,一栋二层楼的木结构白色房子,才下过雨,车子开过一片坑坑洼洼的泥泞到了法院门口。收案的是个满头白发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午后才上班,坐在那里打磕睡。听到响声睁开眼睛,仰身的时候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发黄的老花镜掉了下来,又伸手捡起重新架上:“摇上班铃啦!”一边从旧得发黄的藤椅中站稳:“交案件吗?”睡眼惺忪的样子。许红将卷宗递过去,仿佛没有看,拿着旁边的毛笔在上面划一圆圈。将案卷放在一堆卷宗之上:“是民事案子吗刑事?”“民事。”“两个大洋”开始摁着票据写:“现在是非常时期民事案件统收两个大洋。”边写又边瞟了一眼许红,见她胸前戴着民国律师的嶶章:“是律师。”“是。”“我们就喜欢跟律师打交道……那些不三不四的刁民……你跟他有理都说不清楚……”缴费单递过来,顺便抬头仔细看着许红,两个灰蒙蒙的眼睛透出色迷迷的样子。此时,不红什么角落窜出来两个村民打扮的男女:“什么不三不四的刁民,你们是衣帽取人……看我们没得钱说我们状子沒写对头,这个是我们镇上前清一百多岁秀才写的,还没写清楚!”许红赶紧将条条递给王轩去缴费窗口。
“你们说我没看清楚,你们喊这位律师看看,写的什么东西呢……”许红接过几张揑得皱巴巴的纸片上面公正的毛笔小楷:
戊寅年六月午时,一耕牛坠河溺亡,疑隔壁之李五所为。此牛乃三辈伺候吾家的种牛之后裔。溺水而亡肿胀巨大,吾辈父亲万分疼痛痛哭流涕数月而亡……青天明鉴。
“喊他提供证据呢,说写在上面的。”“那不是写在尾尾跟前的吗,那几个字我都看会了,青天明鉴。你们什么青天明鉴……”“听听听又开始打胡乱说了……去去去。”对那两个人不耐烦地挥手说。
“你们回去等传票。不不不我现在查一下黄大法官的日程安排,下周二开庭。”又在一大堆纸质品中翻找传票:“大过年的时候了,那日本人的轰炸弄得人些人心惶惶……那还有心思干哟……”把开庭传票递给许红,站起来端着桌子上的一只老茶缸走出去了。
接近大年三十了,这天黄法官打开刚才抱上来的案件卷宗,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连忙抱着卷宗咚咚咚从过道小跑下楼,到了立案窗口,见到那个满头白发的老法官一通责问:“你还没有到退休年龄啥,这么快老眼昏花了……”把卷宗哗一下扔在桌子上。拿到一看,原告是一百多个名字,委托代理律师一个,许红。被告是重庆市国民政府与《重庆日报》,眼睛一症头往后仰一下栽在地上。“快点送医抢救,两个眼睛都番白了。”一个好像是立案的内勤的女的俯下身子看了看说。那黄大法官见状也弯下腰仔细看了,头发上的法官帽也抖落在地,吓得捡起地上的卷宗抱着往外跑,灵机一动吧,干脆往院长办公室跑去。门搞忘了敲,直接用身体抵进去:“干啥子干啥子,没听到拉防空警报啥!”“警报……打飞机的事情,你看嘛,马上就要开庭了……已经立案收费了的。”把卷宗递给院长。院长是个中年男人,身体臃肿,行动缓慢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拿到一看:“有那么好怕吗,裁定驳回啥。”听说原告一百多号人已经在法庭等到了,我们院最大的那个刑事法庭。”“这个老周是怎么审的案件。”“他己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死啦?”“差不多嘛。”“一派胡搞!”
院长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后:“火烧眉毛且顾眼前了,干脆你先去告诉他们,开庭嘛,既然委托了律师,把原告全部遣散了。这样我们才有精力对付,不就是一两个律师吗,吃法院这碗饭的还不好对付吗?除非他不吃这个饭了。”“是个女律师,还是复旦大学的副校长,有个助手是她学生叫王轩。”“那老家伙总是看到美女律师了,啥子都忘了,原告被告都没有看清楚收了费立了案……你当了这么些年的大法官了,难不成开庭当天才看案卷材料?”“那么多案子堆了半个屋里我看得过来吗?前几天轰炸我的宅子炸脱半截……我过年还不晓得往那里去呢。”“一个月二三百个大洋拿到,那么多酒店!这个年头情肯住酒店也不反复的建房子。开庭!开庭!狗日小日本也太闹心了……反正只要拿来证据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你说躲在汪山别墅的那些人干嘛呢……伙食都是美国空运过来的……”“说实话自从重庆弄成个陪都,那皇后舞厅我们不知道赔了多少银子进去了。”“那个叫你夜不收尸,眼睛掉进那些明星身上,不花你的钱花那个的。夜夜笙歌燕舞……”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出来,心里的咕道:“你不是有个军统的婆娘管到,不是一样的……你去跟住汪山别墅的人比……锤子去跟劲子比……”
走到一楼法庭门口,门未关严,半掩着,探出身子一看,又缩回来:“咋个来的都是记者”!一大群坐在一起纹斯不动,架起势的样子,这啷个整?又去找院长,又是狗血喷头……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上前把两扇陈旧的大门推开,正步走到法官席前,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似的,两个脚杆打闪闪。还是忍了,干咳两声,淸了淸喉咙,一瞟,原告席站着一男一女,被告席上空无一人:“遭了,被告的传票他都忘了发,还是发了未来……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今天的这个洋相出大了……”
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来,把那旁边的亮闪闪的法锤嘭嘭砸了一下:“现在开庭,被告无故缺席不防碍我们开庭审理。”已过晚饭时分,中级法院的最大审判庭仍然庭审激烈进行:
审判台上坐着的黄大法官,和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冷天的,窄小的额头上冒着大汗,原告席上,许红正用亢亮的女高音读着状子:
台下一小片端坐在旁听席的记者们瞪大眼睛,鸦雀无声,屏息静听。
“自日军对我们重庆城市出具几千架飞机轮翻的狂轰乱炸以来,重庆市人民的生命与财产损失惨重。自去年年底开始,我们川东地区的革命武装对日军的飞机进行射击,时至今日,打掉日军飞机九架。大涨我军民斗志。
可是国民政府非但没有给予支持与表彰还张冠李戴,将川东地区人民武装的战果划在国军重庆守备军的少校黄某人头上,并在报纸发表文章,公开进行表彰。我们接受重庆市民的委托对政府的谎言及新闻失真申请了立案,请求公开道歉还大家一个公道……”
此时银色的闪光灯哗哗啦啦掠过一片。于珠也在记者群中,开始呼喊:“政府必须公开道歉!”“必须公开道歉!”法庭一片喧哗。
审判大厅的门哗一下大开,几名法警冲进来,分开两排站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武力解决吗!”“拍照,拍照……”“肃静!肃静……”法官猛戳法锤。
审判大厅外面,是法院门口的大厅,空间虽然高,还能看到二层的审判庭的棕色本门。此时进来几个军统特工。上去守在门口。
不大一会儿,法院外面的坝子集聚了一群人,他们是本地的一些工厂的工人,学生在陆有德的指导下呼着口号:
还我公道,赔礼道歉!
政府无公信力!
一致对外共同对敌!
寒风底下,停在法院坝子上的黑色警车见势不妙一溜烟开跑了。
院长办公室,院长正在接电话,是他老婆,那个军统副处长打来的:“你不是说只有几个人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那么多。你这个人干嘛不用脑子想想再说话,这个应该让公安他们出动……没头脑。”嘭的挂了电话。
.气得跳脚。忽然灵机一动,立即叫来办公室主任,吩咐他说:“你去告诉那下面开庭的,让他休庭,择日再开庭。”“好的。”
那人去到法庭,直接走到黄大法官身边:“院长说宣布择日开庭,今天休庭。”听了,站起来使劲将法锤砸下去:“今天休庭!”说完之后直接出了法庭。走在过道,抹了头上的一把汗水心想:“择日开庭……我还没有那么倒霉!”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见到院长进来了:“今天……”见到黄大法官一脸的狼狈不堪,话到嘴边就不说了。
“我得请几天假,回去建房子。”“也好。”话音刚落,办公室主任进来说:“立案的刘法官送到医院七孔流血死了,脑遗血。”“知道了,知道了。”“那楼下怎么办?”“莫管!我还不相信他们晚上在这里留宿不成了。到时候我们该下班还下班,分咐传达室的人等人走了关门。”
院长与办公室主任这才出去。
院长叫吳昆,地道重庆巴县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家里殷实,早年读过几年私塾,喜欢习武,后来入赘女方家里,因女方父亲在军统局任职,得益匪浅,东弄西弄得了这个院长的位置,实属不易的了。女人姓潘,潘琴。也不示弱,参过军,学报务员,毕业直接进入军统任科级。她父亲因为镇压共产党抗战开始便被共产党人追杀而亡。这潘琴疾恶如仇,非常仇恨共产党。
回到家,女人比他先到屋,两人坐在客厅开聊:“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事件背后的原因吗。”“什么原因?”“共产党人直接领导的事件。”“現在不是国共合作时期吗?”“什么合作!国共能合作吗?”“怎么弄。”“从那律师开始。”“人家脸上又没刻共产党几个字。还是个教授。”“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弄两个共产党出来,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起诉政府的案子居然敢立案,还开了庭。你这是伤了国家的脸。”“立案的不是已经死了吗?也就是个失职。”“失职就可以丢掉乌纱帽,你这个院长容易吗?我们家父母一生的积蓄都花光了,我父亲还搭上一条命。”“怪我吗……我为你没生过一儿半女,我是三代单传,我父母容易吗?我……”
想到自己的短处,她才闭上嘴。
许红他们一行人回到陆战家,天己擦黑了:“为了犒劳大家我特地在皇冠饭店订了晚餐。”李闯进来说。实际在邓闯心里是希望自己有时间多与许红接触。再说她回北碚的确有点远。
“既然这样,大家都劳累一天了,我们都去用餐吧。那地方是李闯父亲的地儿,全当去享受美食吧”陆有德说。“这方便吗。”许红有些迟疑问:“邓闯他父亲是美丰银行的金库撑门人。”陆有德对许红说。“噢。”“明儿一早保证送你回北碚学校”。邓闯上前对许红说。“今天我住那里呀?”“方便的话住我们这里,房子多。不然的话饭店那边开间房也行。总之今天我们的目的基本达到了。”“那就住你们这里吧。”许红大方得体地说。仿佛她己经觉察到邓闯的特别用心。
开着两个车一路到了皇冠饭店吃饭。步入大厅,舞池已经灯火辉煌了。荡漾着轻音乐。
“来啦。”经理正好从他们身边路过:“来啦”邓闯上去对那经理说:“今天格外特别。”“蝴蝶,蝴蝶听说过吗,大明星蝴蝶来重庆了……哪个正在当中跳舞的就是,搂着她的人更不得了,是戴笠局长。”舞池就在过道的大理石栏杆下面,大家回头往下面看去。那经理见他们也不是外人,干脆俯到栏杆边看着舞池里的人又说:“知道不,蝴蝶的价值连城的珠宝从上海运出来,中途被人劫了,是戴局长亲自帮忙找回来的。这不,亲自来重庆陪他表示感谢嘛。”“你这里的头条新闻到是很多。”李闯回他。“有你老子金库里的黄金多吗。”大家笑起:“你们好好进去用餐。”临别那经理说。
“蒋家王朝夜夜笙歌。腐败到了板致。你们说那蝴蝶的珠宝能落到什么人手里?”“不可能是国民党手里吧。”“上层人士的权利勾结,汉奸行为。”
进入包间大家吃饱喝足后回陆战家里:“明天我要送许老师回北碚,我就在你们这里将就一夜吧。”邓闯说,陆战将他安排在许教授的隔壁房间住下。”
冬夜漫漫,邓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这一堵墙的那面。披衣起去走到窗前,陆家客房这边的窗户对着是一片山坡,山上幽暗,树木在寒风中摇曳。说实话他不会抽烟,此时他感觉希望解脱自己的这种思念,于是在房间中到处找起香烟,恰恰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找到一盒香烟,也许是陆家人为往来的客人专门提供的服务吧。拿到剥开,抽出一支点上。刚吸完一口便开始咳嗽起来。唯恐打扰墙那面的她,连忙又将香烟拤灭。烟头放在桌子上,依然走到窗口,天空月隐星稀。发了一阵子呆。
临近下半夜时和衣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约好了七点钟送她出城,起来洗漱完毕,开门走到客厅,热心的雷有振已经买了早点回来,端着一锅儿稀饭,翻开的盖子中一堆还冒着热气的烧饼,搁在茶几中,许红坐在沙发中看着报纸了。埋头走进去:“我是不是起来晚了。”“没有正好赶上吃早餐啊”随后王轩与陆战也来了,一起坐下来吃早餐。
吃过早饭,邓闯领着许红上了车,往北碚方向去了。公路都是泥土路,间或前面有车在开便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埃:“李教授你把车窗摇上去,灰尘太大。”“要我帮你吗?”见到许红坐在副驾驶上未出动静。“你说。”侧面望着他:“右手肘关节旁边的一个小柄往上摇即可。”侧着身子告诉她,挨得近,仿佛诱到了她的均匀的呼吸。
一路上邓闯心怀梦想,到了北碚地区,钻进显得格外朴质的公路,两旁巨大齐整的梧桐树的林荫大道上,离学校不远了:“你把我放在这里吧,我散步回学校。”“也是。”邓闯想。。
下了车,天空忽然阴云笼罩:“你赶紧开车回城吧。也许就要下雨了,我也即刻回学校去。”两人分手,邓闯还把头车窗伸出头去看了一会儿,见到她风姿绰绰的背影,回头开车离开。
也许就是造化弄人,这个背影成了他一生的记忆。那么孤独,那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