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警惕呢，美丽的小姐。”油腻普通的脸上挂上了平和的笑容，陌生的男子挺拔了脊背，刚刚的惶恐和谄媚从他身上褪去，语气干练爽快。
　　“我是被大家推出来见你的……我的名字叫陈帆，末世来临前是一名销售。”
　　“你看上去很高兴？”林溪很疑惑，面前的男人头发油腻，脸颊凹陷一看就生活的不怎么样，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她居然感受到男子一丝兴奋的情绪。
　　年轻的男人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不着痕迹的说道:“那是因为您的美丽，小姐，特别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
　　“不，是因为我的实力。”少女摇头，吝惜自己的表情，“虽然我惊讶于你的表演，但是如果只是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还是请回吧。”
　　“我赞同你的果断，但您需要我的帮助。”陈帆微笑。
　　“你的？”
　　“对！我的帮助。”男人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诚恳的神色，“现在这栋公寓的还活着的人有35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特别的技能和特长，甚至体力劳动者都没有几个，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都是胆小鬼。”
　　他坦然面对少女质疑的眼光，“当然，我也是。”
　　“真正勇敢，或者说鲁莽的人都已经出去了，为了我们这些弱小、胆怯的人寻找出路和食物，不管他们是真的牺牲在了寻找出路的道路上，还是为了摆脱累赘而消失，现在，这里的人们已经没有出去的勇气了。”
　　瘦削的脸颊变得坚毅，黑白分明的眼中诉说着决意，“但这样下去，所有人会死。”
　　“所以呢？”无情的少女吐出冰冷的疑问，冷月般的发丝轻轻扰动，如同洁白的云丝，“这么听起来不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而是你需要我的。”
　　“不……”陈帆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你只有一个人，这位……呃……”
　　“……”
　　“林雪。”
　　“林雪小姐，你是来找你的哥哥林溪的吧？”陈帆打量着少女的神色，心里斟酌着用词，见少女不回话，自顾自的说着:“而你只有一个人，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而是，你不可能什么都会，在寻找他的路上你有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一个队伍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
　　“你的哥哥是一位军人，他肯定会天南海北到处跑，如果你只是一个人找他会很艰难，更何况如今通讯断了，找起来更是毫无头绪，而且……”
　　“而且，你没有容错率，你只要失败一次就会永远倒在路上，一个人，不……或者说人类，人类单独的个体是很孱弱的，人类强大的永远是集体！那些不听劝告单独行动的，自以为是的英雄，其实是拖所有人的后腿！人类从来都是因为集体而强大！而不是靠着个人的鲁莽和勇武延续到现在的！”男人的面庞逐渐兴奋，双目绽放出狂热的火焰。
　　“请冷静，陈先生……”寒冷的语气浇灭了突如其来的火焰，“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的力量为你们所用。”
　　“但，人多意味着麻烦也多，况且我不认为你们可以帮助我。”
　　“为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人继续寻找少的可怜的食物？”
　　“然后祈求你们残留的胆量和良心，来帮我寻找家人？”
　　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的花言巧语和洗脑演说来说服不了我。”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想离开这里。”陈帆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不是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这里的，他们很多人都在等着虚无缥缈的救援。”
　　“救援不是虚无缥缈的。”林溪，或者说林雪反驳，“这些所谓的丧尸只是比正常人身体素质高加上悍不畏死，但实质上还是血肉之躯，等到军队恢复建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可已经一个月了……维系秩序的道德会在求生的本能下崩溃。”男人幽暗的眼睛掩藏在阴影下，说出幽幽的私语，“已经没有人主持秩序了……”
　　“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
　　林雪沉默良久，说:“那些人不会让你们轻易离开的。”
　　“而且，谁来决定谁留谁走？”
　　少女血色的瞳光凝上微凉的薄冰，清脆的声线压抑着愤怒，“你刚刚还说人类是因为集体而强大，现在就要抛弃集体的一部分？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被抛弃者的愤怒和痛苦！”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神色闪过挣扎和愧疚，厌恶的指向门外，“请你出去，先生！我不需要你这种随时能够背叛伙伴的家伙的帮助！”
　　“他们不是伙伴！”陈帆激动地靠近少女，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他们只会蜷缩在自己港湾，遮蔽双眼，蒙上耳朵，他们认为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还在期待着神明来解救！”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只会是累赘！只是绊脚石！”
　　少女的表情没有因为鼓动人心的慷慨陈词而变化，面对男子激烈的靠近只是冷漠的伸出冰凉的匕首，抵在他的胸膛。
　　……
　　男子停步，深陷的眼眶里漆黑的瞳孔紧盯着那银亮的锋刃，身体突然松弛下来，语气变得颓丧。
　　“因为……我曾经就是那样的人……”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林雪冰冷的开口，“我不需要谁的帮助，也没有权力决定谁的命运，你，听懂了吗？”
　　“……”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林雪小姐。”
　　他看向少女冰寒的双眼，慢慢倒退，“我听人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求生，还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退到门外，他轻轻关上房门，脸上收起失落与颓丧，静静的站了一会，揉了揉脸颊，换上另一副面孔走向走廊深处……
　　“真是天真的女人……”无奈的轻叹消失在阴暗的甬道，狰狞的现实显露出血腥的爪牙。
　　幽静的公寓里，相互依偎的人们说着不知安慰谁的承诺，冰凉的厚墙外，拥挤熙攘的怪物嘶吼着寻觅，惊惶的人心中，掩藏着残酷炽烈的决意。
　　美丽的少女挑开窗帘的一角，望向垂落的如血的夕阳，柔和的面庞染上了血红的光晕。
　　黄昏，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