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行，慈善机构捐助是有规定和程序的，大哥一定会追，不能留下痕迹。”蓝其川叹了口气。
　　
　　护士小白有些紧张地跑进院子，见蓝其川和董玉洁都在笑了笑退回去。
　　“玉洁，我的病估计再有二周就无大碍了。到时候我想出去办两件事，一件是到医院看看妈，听了护士的介绍，心里踏实多了，但还是想亲眼看看。还有一件是买两部手机，镇上的手机太水，只能到县城。”
　　“碰上大哥大嫂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我想观察一到两天，找机会悄悄溜进去。”
　　“象小偷一样踩点，象小偷一样溜进去，亏你想得出来。”董玉洁哂笑。
　　“你有什么好办法？”
　　“跟卫生院的护士长借件白大褂、医用口罩，直接进病房不就行了。”
　　
　　小院人开始多起来。
　　蓝其川看有人走过来，推起轮椅：“我们回去吧。”
　　回到病房，董玉洁说：“你是不是太谨慎了？”
　　蓝其川把董玉洁抱上床：“我们一看就不像本地人，特别是你，如果人家问起来怎么回答？玉洁，以后很长一个时期我们都要这样小心。”
　　
　　“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吗？”董玉洁看着蓝其川，眼睛露出些许惆怅。
　　“值。我不在了，小凯总不会看着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吧。能让小凯成长起来，什么都值。”
　　“他以为父母真的走了，不知痛苦成什么样。”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打电话时已经在开追悼会了，对小凯来说晴天霹雳的时刻已经过去，这时候再来个晴天惊喜有多大意义？”
　　
　　“小凯太年轻，我总是有些不踏实。”
　　“相信我。财务上有凌方仪，业务上有张池、蒋彦，不会有大问题。”蓝其川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
　　“凌方仪我信得过，对小凯比你都好。可张池能量不小，他能听小凯的？”
　　“张池这个人是不大容易服人。不过，小凯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蓝其川拿起果盘中的桔子，剥好放在董玉洁手中。其实，蓝其川此刻也有担心，只是他的担心不在公司内部，而在公司外部。俩人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就被死亡了，如果有人提出分遗产，那将是一个很棘手的局面。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是不会提出的，玉洁的哥哥会不会鼓动董老爷子和董老太太提出呢？
　　蓝其川担心归担心，却没有动摇将错就错的决心。他想，假如自己真的上了那架飞机，到阴间还顾得上吗？让小凯和凌方仪对付吧，以凌方仪的智慧，应该不会让此事影响到公司正常运转。
　　二周很快过去，蓝其川自觉身体恢复的不错，决定去永清县医院看望母亲。
　　他按照当地人穿着习惯在小镇上买了一身衣服。一件极普通的羊毛衫，一件厚实的茄克，一条说不上什么牌子、款式的直同裤，一副平光眼镜。乍看上去，像发了点小财的工头。
　　董玉洁看着发笑。
　　蓝其川也自嘲地笑了笑，拎起旅行包甩到肩上，那里面有托护士长找来的白大褂和医用口罩。
　　
　　搞这两样东西他煞费苦心地编了个故事。他对护士长说母亲八十多岁了，得了老年痴呆，现在发展到不肯吃饭，不肯吃药，他们兄弟姐妹说什么都不听，只听医生的，所以想借件白大褂，扮成医生做母亲的说服工作。护士长说这还不好办，医院别的没有，白大褂和口罩到处都是。
　　转了一次车，蓝其川在11点20到达永清县医院。
　　他环顾一下，进了医院旁一家饭店，选了个靠窗的角落，要了一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边吃边注视着医院大门口。
　　医院门口卖小吃的很多，不时有医院病人家属模样的、护工模样的人在小吃摊前驻足，讲究的自己带只便当盒，不讲究的就用那种发泡塑料餐盒。这种白色污染在许多大城市已不见踪影，但在这小县城还有很大市场。
　　穿白大褂出来的医生不多，只看到两个，一个是到旁边的烟酒小卖部，可能是买了包烟之类的，还有一个进了肯德基，拎着外带桶出来，摇摇摆摆进了医院。
　　蓝其川略一沉吟，也进了肯德基，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白大褂已上身，口罩放在口袋里。店内人很多，没人注意他的变化。他把双肩包扔在位子上，买了份外带桶。
　　中午时分，病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在拐角处，他把口罩带上，扮作病区医生的样子进了住院部大楼。
　　
　　母亲在八病区22床，他出了电梯不紧不慢地走着，让自己尽量自然些。
　　路过茶水间，他把肯德基外带桶放到微波炉上面，顺便瞄了一眼茶水间对面的病房号，门上写着4-6床，他想，应该再向前走6个房间。
　　数到第6个房间，门上果然写着22-24床。
　　门关着，透过观察窗向里看，三张病床上都有人，靠门的病床上是个中年女人，正在睡午觉，中间病床上是位干瘦的老太太，还在挂水，一个陪护模样的人在旁边吃着盒饭。母亲在最里面，病床摇起，嫂子姜风霞正在喂饭。蓝其川的观察瞬间完成，脚步几乎没有停。走到走廊尽头，装作闲暇看着窗外，眼睛的余光注意着病房门口。
　　约过了15分钟，看到嫂子端着保温桶、碗出来，他三步并两步，迅速进了病房。
　　母亲正闭目养神。
　　蓝其川在嫂子刚才坐的板凳上坐下，端详着母亲，一只手象征性地轻轻搭在母亲的脉膊上。
　　
　　母亲睁开眼，似乎想说什么，蓝其川向她摇摇手，意思是不能讲话。
　　母亲闭上眼，旋即又睁开，挣扎着探起上半身，似乎是想看清楚面前的医生。
　　蓝其川立即闭上眼、侧过头，装作集中注意力把脉。
　　听到门响，蓝其川知道嫂子回来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起身又看了看中间床位挂着的水，趁嫂子把碗筷放进床头柜，快步离开了病房。
　　嫂子在他后面“哎”了一声，他详装没听见，出门迅速拐了个弯，进了卫生间。
　　蓝其川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才双手插在口袋，大摇大摆出了病区。
　　看到母亲恢复的不错，他放心了。想到母亲刚刚探起的身子，又十分感慨，他觉得母亲那一瞬间一定是想到了自己，这可能就是母子感应。
　　接下来就是购买两部手机和董玉洁交待的一些日用品。
　　蓝其川来到县城商业中心，这里以前只有一座百货大楼，现在变成了商业一条街，大一点的商场就有三、四家。
　　
　　国庆节已过去多日，许多商家门口还悬挂着国庆优惠活动的横幅。
　　蓝其川走进移动公司。为自己选了一款三星的，现在很多人用苹果机，但他用惯了三星。又为董玉洁选了一款诺基亚，董玉洁喜欢白色，只有这一款有白色的。
　　日期：2022-03-17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