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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夕阳照进农家小院,从窗户里透进去,倒也添了几分温暖。张良坐在窗下,一动不动的看着一碗白米饭沉思。
昨晚在宴间,扶苏公子说,这种黍谷产量高,蒸熟之后容易饱腹,且他已知晓大量种植之法,可使天下人都吃的上这种白米饭。
张良很是震撼,若是此事可成,定是千古留名的大成至圣之人。
一直到深夜,张良仍旧坐在窗前。他想着,若是他们的此次的东巡刺杀计划成功,秦始皇身死,届时定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之势。
而那个时候,以项氏一族的威望和势力,定是一呼百应。项羽是最有可能能在这乱世中分一杯羹的人,同时他也是自己首选的辅佐对象。
在桑海城和项氏一族达成合作之时,他便设想了事成之后的继续合作。那时,他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属于韩国的希望。
若是项羽起事,或许可以劝说项羽扶持韩国成立,以牵制其他势力。可是这一点小小的私心,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来到了上郡。
如今见到扶苏公子,张良可以确信,扶苏定会是一位明主,他会做的比项羽更好。
扶苏那个关于百姓年年有余粮,季季有新衣的设想,确实打动了他。
但是,十几年来,国仇家恨他一刻也不能忘,不敢忘。
秦国铁骑踏入国门的时候,五代相韩的张家瞬间分崩离析,亲人朋友相继离去,弟弟在他面前死去,他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他如何能忘?
能给这个天下带来改变和希望的明君,却是仇人的儿子,这个天下还是大秦的,叫他如何甘心?如何能放得下?
张良在明君和仇恨之间艰难抉择,回过头来细想,又发觉不对。关于复辟韩国的想法他也是才有了一点设想而已,扶苏是如何知道的?
这些年他四处游走,和各路反叛势力接触,也从没人觉得他是要复辟韩国,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儒生,不会领兵,手上又没有兵马,能成什么事?甚至连他自己也一度这么以为。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过是为了刺杀秦皇而联络各方势力,终究是一介文臣谋士,不过是择明主罢了,只是天下易得,明主难寻。
张良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扶苏可以一眼便看出他要复辟韩国的野心,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如何去复辟韩国,并早早将这一切可能切断?
正在张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为他答疑解惑的人便来了。
符苏此刻正站在门口,看屋内烛火还在跳动,但是映在窗棂上的那个端坐的身影却是许久未动了。
符苏也猜到了,张良定然会思虑良久,所以深夜前来敲门。
“叩叩”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张良。
张良打开门,看见是扶苏公子站在门口,既意外又不意外。
“扶苏公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符苏笑了笑,眉眼温和,“我可以进去说吗?”
“自然”,张良让开身,“扶苏公子,请。”
扶苏进屋后,便自来熟的盘腿坐在小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张良,“我跪坐会腿疼,就这般坐了,张良先生不会介意吧?”
张良看他不客气,也不用自己请了,便也跟过去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姿态端正,眉眼低垂,并不去看他,而是看着手里的茶壶,一人一杯倒茶,语气清淡,“不介意,扶苏公子随意。”
符苏能和爱豆说话就很开心了,哪还会在乎爱豆态度冷淡。张良不搭理他,他也很开心,“张良先生方才对灯独饮,是在做什么?”
“扶苏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张良避而不答,顺手端了一杯茶放在扶苏面前。
扶苏接过茶,抿了一口,才开口道:“我今日深夜独自前来,一是向先生道歉,二是有一要事想与先生说。”
“扶苏公子并无对不住良的地方,何来道歉之说?”张良吹了吹杯中的茶叶。
“我今日也思索了一日,觉得昨日对先生的态度还是太过狠绝了,我是真心想和先生共谋大事的,不该用那样要挟的方式逼张良先生就范,特来致歉。”符苏端着一杯茶,以茶代酒,仰头干了。
张良笑了笑,“扶苏公子何至于如此?良只是身在局中,若是旁观看来,公子昨日恩威并施,乃帝王权术,可谓谋略深远,智计卓绝,手段高明。良甘拜下风。”
我的爱豆夸我了,好开心。
符苏当张良真心夸他,瞬间笑弯了眼,又觉得不妥,“咳咳”,清咳了两声立马收了笑容,说起了第二件事。
“如此致歉自然不能表明我的诚意,所以第二件事就是,我想告诉张良先生一个秘密。”
“扶苏公子的秘密,良怕保守不住,性命堪忧,不敢听闻。”张良拒绝。
“张良先生一定要听,毕竟这不光是我自己的秘密,也事关张良先生。”符苏坚持要说,不听不行。
张良轻声叹气,垂眼思考了片刻,“既如此,良有一事,百思不得解,不知公子可否先为良答疑解惑?”
“张良先生请讲。”
“良在桑海与项氏一族商量东巡刺杀计划之时,突然想到了复兴韩国的可能,但也只是暂且一想,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虑。如今也不过过了半月时间,良回想了一日,也没想起来良可曾将这个想法告知过旁人。如此,便更想不通公子是何时察觉到良有复辟韩国的心思的?且公子想到的,比良想到的还要清楚明白?”张良想不通,但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离开上郡了,索性便问了出来。
符苏笑了,“不愧是张良先生,果然聪慧敏锐。”
“其实,我今日来想跟你说的秘密,便是张良先生想要的答案。”
张良抬眼,看着扶苏,“良,愿闻其详。”
符苏斟酌了一下语句,希望能尽可能委婉的告诉张良,生怕吓到他,“张良先生可曾听说过一个人身上有别人的灵魂这样的事情?”
张良疑惑,这就是扶苏的秘密?“公子所说的,可是民间祭祀或招魂之时,所谓的'请神上身'或‘请鬼上身’?”
呃……
“差不多吧,就是说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有着另一个人的思想。”
“公子想说的是?”
“其实我不是扶苏。”
张良猛然抬头,看着对面的“扶苏”,缓缓问道:“那阁下是何人?”
符苏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叫符苏,不过是符号的符。我来自两千年后,那个时候这个国家已经不叫秦国了,也不叫韩国。它叫做华国。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秦国了,而且似乎是占用了扶苏公子的身体。而且当时扶苏公子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我认为当时的扶苏公子可能已经身亡了。所以,我觉得,我这种情况,叫借尸还魂可能更贴切一点吧。”
张良此时又觉得此事颇为有趣,倒是闻所未闻,“阁下说自己来自两千年后,何以见得?”
“我知道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比如张良先生已经见过的钢、霹雳弹、宣纸等,而张良先生没见过的我还有很多。只待日后一样一样的制造出来。这些,张良先生可感兴趣?”
张良本以为,制造出这些新奇的东西,是因为扶苏公子手下能人众多,不曾想,这些竟都是扶苏公子一个人弄出来的。若真是如此,确实可怕。张良继续问道:“这些东西固然新奇厉害,但这与良所问的答案有何关联?”
符苏兴致勃勃的想要告诉张良全部,他憋了好多天,可急死了,都没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我说的敬仰张良先生已久,是真心的。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想要见的人就是张良先生。是因为在两千年后,有一本书,叫做《史记》,顾名思义,就是记录历史的书。张良先生在这本书里,对于张良先生的智谋我很是佩服,因此敬仰已久,且对张良先生的著名事迹倒背如流。”
“这么说来,良已然名留青史了?”张良笑问。
那你昨日说的要给我青史留名的“名”和利在千秋的“利”岂不是在骗我?
符苏听出了张良隐含的意思,有点尴尬,但没关系,他可以圆回来的。
“张良先生在《史记》上确实是留名青史了,但是我觉得,那并不是张良先生最好的归宿,而且张良先生心中不一定是开心的,即便是得了‘千古谋圣’的名号,与张良先生而言,又岂能平心中遗憾?”符苏等不及张良问,便将张良曾做过的事以及结局都告诉了张良。
符苏没有细说那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四面楚歌”之类的细节,只是告诉张良,他在什么时候找了谁,做了什么事,达成了什么结果。新的韩国什么时候建立,又在什么时候灭亡,最后张良未入官场,修仙遁去。以表示自己是真的对张良以后的规划清清楚楚。
自然,其中还附带说了秦始皇、胡亥、赵高、扶苏、项羽、项梁和刘邦等人的故事和结局。
张良听完,也是觉得细思极恐。符苏讲的太细致,让他不得不去相信符苏所说的都是真的。“阁下所说,秦皇会在此次东巡途中,病死沙丘,可是真的?”
“真的。时间紧迫,所以我才急着要找张良先生帮我,渡过此劫,成功登上帝位,以开创新的大秦。”符苏面色认真,不见一丝玩笑。
张良沉默不语,他还在消化这个秘密里巨大的信息量,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扶苏公子”掌握先机,他若不想自己复辟韩国,即便不杀韩成,也会有一百种方法提前切断自己复辟韩国的所有可能。包括项羽成王、刘邦称帝,“扶苏”都有办法让这一切悄无声息的结束,改变原有的方向。
若是如此,那自己,又能逃去哪里?又能做什么呢?
看张良面色越来越凝重,甚至有点生气,符苏有点难过,很委屈,“其实我今天跟张良先生讲这个秘密,并不是为了要进一步胁迫张良先生,我只是想告诉先生,我不是真的扶苏,不是秦始皇的儿子,我要建立的国家也不是旧的大秦的延续,我想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国家,是一个和旧大秦截然不同的国家。我只是希望,张良先生知道这些后,心里能好受一些,能真心来帮我,我们一起,建立这个新的国家。”
张良仍旧沉默不语,但面色上却不再凝重,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符苏起身,“张良先生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