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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钱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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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住哪儿,早在确认学生名单时校方就已分配完毕。
  周奈一路走到宿舍楼门口,排着队,在楼下仿佛约定俗成的宿舍门口小桌子前,用学生证和宿管阿姨确认了身份,便得到了钥匙。
  接着,周奈没有在逼满人的大堂等待电梯。转而提着大袋子,通过楼梯到达三楼,并直接走向凹字形楼层格局的左边,并来到了一扇门前。
  308
  周奈并无抱着任何期待便打开了宿舍大门。这关系到一个很简单的数字问题和贵族为主的学校烦恼。
  白华乃是皖国建国后的第一所学所,几乎与国同岁的它所培育出的学子,无论毕业后前往什么地方,都同样会拥有母校带来的自豪与骄傲。除此之外,它更是一所很有性格,很……别扭的大学。
  每年的招生只有别人大学约一半之数的白华大学,反倒有着比一般大学更要大上几分的面积。
  人少地方大,宿舍还是四人吧,无疑是过度压缩了学生的生活空间。更易让贵族子弟们的反感。一人却又过于奢侈,且容易使宿舍作为社交关系网的功能丢失。最后在多方讨论后,其结果便是二人宿舍。
  要相处的对象只有一个,这让周奈相对淡定。哪怕室友是个变态爆头狂,他只需保证能活着一个月,换个宿舍之后还是一条好汉。而且谁爆谁头还不好说呢。
  室友是个相对正常的就行。他可不想开门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
  周奈打开了宿舍的门。但眼前的室友状况,依旧是让他呆滞了片刻。
  “啊,你好。”
  “嗯,好。”周奈下意识便回道。
  入门处是一道约两米长的小过道,左右各有一道半开的门,门后的空间分别属于洗刷间和沐浴间。
  在过道之后,是更为开阔的一个方形空间,近九十平方米的居住空间两旁各自安置好了床铺,属于下桌上床的配置。而在两张床后的剩余面积则是预备好了一张算不上小的餐桌、两个書架,一个挂墙时钟以及一个附送了收音机的小柜子。在这后方,黑色的窗帘从两边重叠,盖上了剩下看着像是阳台的地方。
  而充斥着莫名其妙热情的一声招呼,来自让周奈短暂失神的人。他来自右边的床下。
  那是一个长着淡金色短发的男生。他外表普通,身穿着周奈说不出品牌的衬衫,眉眼间混合东方的柔美与西方的立体,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身高大概是标准的一米八,让周奈需抬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伴随着问好,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他向周奈伸出手。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以及那纯粹眼神中所表达的友好。周奈已感受到对方的那暗藏、源于习惯、具备着一定距离感、却又符合社交礼仪的气质。大概只有非富即贵的上流环境才能培养出这种人吧。
  “我叫马诺,马诺·钱德勒。”
  “周奈,你好”
  周奈并无什么明显的情绪表现,只是礼貌性回应,并硬扯出一个微笑,随便握了下他的手,便走向另一张空置的床,放下自己的大袋子开始收拾起行李。那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也是他不太愿刻意和人打好关系的表现。
  “请问少爷你是308的另一位学生吗?”
  白发苍苍的老人拉开了后方的窗帘,从阳台向周奈走来。他身穿着周奈只在故事里见过的得体管家服,声音不轻不重,甚是懂得掌握交流的分寸。
  “不是少爷,但是的。”
  周奈回答。贵族?管家什么的,我只在故事里见过。
  “这位先生,方便说两句吗?”
  “当然,我先放一下东西。”
  “请让我为你服务。”
  “不用了,谢。”
  “好的。”
  随着周奈拒绝老人的要求,老人回归了马诺的床边。他井然有序地清洁着每一件属于马诺的物件,随后分门别类放在桌和床上。
  马诺在老人面前,似乎显得畏畏缩缩。他的双手多次伸出,试图自己处理好物件的摆放。但无一不被老人阻止,并轻声告知他:“这些工作不应由你来做。”
  这一切都被周奈默默看在眼里。
  过往十七年多的生活经验告诉了他,马诺的确出身于一个拥有大财力或是权力的家庭,这从他桌上那一堆价钱不菲的物件已可管中窥豹。
  而他这人,亦是因为家庭而缺乏了一份勇气,就似被养起的小鸟,既渴望蓝天下的飞翔,又害怕觅食的困难。尽管他在尝试走出家庭的控制,但就如同身前的管家,只是一声提醒,一份忠告已可让他停下反抗的想法。
  他根本无法逃脱。
  不一会,周奈已收拾好了一切行装。毕竟白华宿舍是提供床单、枕头之类日用品的。虽说大部分贵族学生都不会直接使用,而是会特意购买新的床铺用品。但周奈显然没那么讲究,他除了一些衣装和随身物品外,并无带多少私人物件到来白华,收拾的时间当然不会长。
  当他用抹布擦了擦一个相框后,一切整理便已完成。接着,他回过头。身后是正在等待的管家,以及看着他,神色慌张的马诺。周奈开口向管家问道。
  “刚刚你要说什么?”
  “周奈先生,请问方便出去阳台说吗?”
  “可以。”
  宿舍内只余下马诺,管家与周奈走出了阳台。也许是看破了周奈的性格,有着一股不融于世俗的直接。老管家没有丝毫的客套话,只是微微鞠躬,随后便单刀直入。
  “我现在说的话,是钱德勒老爷留下的承诺,如果你能让少爷每周回家,一万。能让他转去学金融或是企业管理类的专业,五万。能让他收起心思,在毕业后面安心继承企业,十万。”
  那我现在把他打包进麻袋给你不就完了?周奈难得一见地显得错愕,心里碎碎念道。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又是一波我在三流小说里才见过的剧情。而且还是给你钱,请你离开我家儿子那种。怎么,他爱上我了?
  “周先生你不清楚,少爷是不应该出现在白华的人。”
  我清楚就见鬼了好不好……才刚认识。周奈虽内心戏异常丰富,但仍是沉默聆听着老管家的话,面容上看不出心中吐槽的痕迹。
  “少爷继承家族企业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周先生你不去影响他。老爷也会通过其他手段影响少爷的。周先生并不富裕,对吧?这些钱由你拿下,总比被一些立心不良之人拿去要好。”
  “我明白了。”
  “那么麻烦周先生了。我没法在这儿待多久。”
  “好的。”
  话,说完了。老管家接受了周奈的回应后。再次微微鞠躬,表达了他对于周奈愿意聆听的谢意,随后离开了阳台。
  紧随其后,宿舍内一阵明显无力的言语落下,甚至算不上吵闹,只是单方面的说教而已。关门的声音不重,可总归是加重了低沉的气氛,使其变得更为死寂。
  周奈依旧在阳台吹风。他没有去管马诺,也没有理由去管。这是别人的家事,更是别人的人生。尽管那价钱确实有着一定诱惑力,但这钱赚完后,似是后患无穷,也就没有了赚的需要。
  “他跟你说什么了?”
  马诺从宿舍中走出阳台,依靠栏杆,与周奈并排而站,一脸忧郁。
  “没,钱的事情。”
  “是不是还有我的事?”
  “你倒是清楚啊,马同学。你老值钱了。”
  周奈微笑着回应马诺。马诺平静地看着他,内心竟感觉到难得的安宁。鬼使神差地,他问道。
  “听我吐下苦水?”
  “才刚认识,你敢说我就敢听。”
  从小就接受高端精英教育的马诺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这完全不符合社交的礼仪吧……无奈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情况下,他僵硬地表达出自己想法,说道。
  “你倒是真的……豪爽啊。”
  “周奈!给老娘爬出来!!”
  更豪爽的来了。
  一声熟悉的狮子吼打断了正准备聊天的周奈。他从阳台向下看去,分别不久的白色长发少女站在宿舍楼下,向自己蹦蹦跳跳摇着手。那根马尾似在反映着她的心情,转的和电风扇叶片一样的快乐。
  这老妹大概属狗,周奈如是想到。
  周奈把身子挂在栏杆上,好让少女能看见自己。接着他比了个我现在下来的手势,再小心翼翼,很惜命地把身体慢慢扭动着,从栏杆上缩了回去。
  “是你熟人吗?”
  “不算熟,不过是跟我一样编码区出身的,叫林茜。”
  周奈轻声说完后,便走回桌旁,拿上钥匙准备下楼。而马诺听见后,居然没有因周奈的编码区身份而有任何过激反应,反而是很冷静地说道。
  “她就是林茜啊。”
  周奈疑惑地向马诺问道。
  “你倒是不意外?我们两个编码区的,不应该会让人害怕?”
  “你可能不太清楚,你们俩现在可是话题人物。所以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你名字了。对!当然还有她的。你知道今天我看见你和我一宿舍后多期待吗?”
  “期待?”
  “就是期待!我还没和编码区的人接触过呢!”
  面对马诺眼睛都像要发光的期盼,周奈无话可说地摇了摇头。这天真的大少爷哦……
  别人听见编码区跑都来不及,要么就是抗拒到不行,就你好像见到灭绝的老鼠一样兴奋。看来咱们那边的血腥故事还是传的不够远啊。
  “那你要一起来吗?”
  “什么?”
  “去见林茜。”
  “可以吗?”
  周奈没有回答,只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留下一道没关上的大门。
  爱来就来吧,反正这种不懂得蒸鱼时候那些葱花有多香的大少爷,注定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五分钟后二号宿舍楼下
  周奈缓缓地走出宿舍楼,在身旁一堆搬运工和学生:这货居然第一天就泡上妹子的眼神中走向了林茜。他开口询问。
  “干嘛?”
  “没,我这人恩怨分明。你帮了我一把,以后你就我罩了!”
  “我谢谢你啊。”
  “今年就我们两个编码区的,客气什么!”
  说罢,林茜用力拍了拍周奈肩膀。就好像两人是认识很久的铁哥们一样。周奈轻抖了下肩膀,想着:这力气真不小……明明也算是挺好看的一女生,怎么我不经意就把她当汉子了呢……
  但这豪爽的女汉子显然是觉着道谢,和单纯罩着周奈不符合“道上规则”,于是她又出声问向周奈。
  “一会去吃饭吗?我请了。”
  “嗯?就我和你?”
  “加上你和我室友就三个。”
  “那什么……”
  “什么?”
  “学校给我们俩的生活费明天才发呢。”
  “……”
  “你好,请问你就是林茜小姐吗?”
  马诺姗姗来迟,在看见周奈的背影后,理所当然便得知他身前女孩就是传说中的林茜。于是,马诺小朋友激动地打起了招呼。
  林茜在身侧悄咪咪伸出食指点向马诺,细声地向周奈发问。
  “你认识?”
  “我室友,叫马诺。”
  周奈向后瞟了一眼,回答了林茜。
  林茜盯着马诺的一身高级打扮,皱着眉摸下巴。她思考片刻后,用着编码区的黑话问周奈。
  “有米崽?(有钱人?)”
  “金锄头都发霉了。(钱多得很的贵族)”
  “掉壳冒头的水鱼?(好骗能宰?)”
  “长刺的老鼠是刺猬(扎手,建议你别。)”
  刚下楼的马诺看着两个编码区的学生,仿佛在聊着什么黑暗的话题。
  林茜没有顾上马诺,甚至懒得和他打招呼。她直接问周奈。
  “我忘了生活费还没发。答应今晚请我室友吃饭了,怎么办?你有钱吗?九出十一归?”
  “你们晚饭是打算去外面吃一顿?”
  闻言,马诺一瞬来了精神。他感觉自己带来的钱有用了!
  “你要一起?别了。”
  周奈苦笑后轻轻摇头,自己好不容易才让你没被宰,你倒是想送上门。周奈并非不敢把马诺当一个傻小子,他只是有自己的底线,不想欠什么人情。
  周奈心里想着之前的计划。他琢磨白华大学会给编码区考上的学生发足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便没带多少钱过来。他向林茜说道。
  “大城市吃饭能便宜到哪里去。咱们钱又没到手,我本来就打算今晚饭堂解决的。”
  林茜想了想,又看了看马诺,终于下定决心。她垂头丧气地说。
  “那莫得法子咯,我找室友借一点,这两天啃窝窝头去。”
  周奈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哪儿有窝窝头卖?”
  林茜好像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只见她抬头望天,不一会才把头放下。她欲哭无泪地回应。
  “完犊子,好像真没看见。”
  看完两位编码区老乡的相声表演。马诺顿了顿,终于做了一件富二代该做的事。只见他也没多想便说道。
  “我请?”
  “那……哎,算了,走吧?”
  周奈叹了一口气,平静地看了会这送上门的个冤大头,迟疑地回应。
  而林茜脸上的表情明显有所挣扎,她的内心在骨气和温饱之间来回蹦跶。最后,肚子战胜了脑子。她视死如归地走到马诺身旁,把马诺吓得不知所措。
  “马同学……你怎就这么帅气呢!等等啊!!我去叫人,今天的你真是个大好人!”
  又是两下熟悉的拍肩膀,林茜那牛一般的力气把马诺拍得人都歪了。接着,她似乎不想让自己的有改变心意的机会。她如破风之箭般直指自己宿楼,以离谱的速度奔跑,说是要带室友过来。
  周奈不解地向狂奔未远的林茜喊道。
  “你骨气呢?”
  “狗啃了!狗就爱吃骨头!”
  马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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