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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望江楼里,热闹非凡。
春风阁里,知府孙克正陪着苏朗喝着酒。苏朗故地重游很是开心,孙克则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坐在他旁边的孙沿中面如死灰,木然地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苏朗给孙克酒杯满上,笑嘻嘻地问道:“知府大人,你家大郎君生得一表人才,应该是风流倜傥才对,却为何如此痴情啊?”
孙克泯了一口酒,尴尬地轻咳几声,长叹道:“果真是仙酿啊!全仗贤侄孙某才能喝到如此佳酿!”
方振此举,将他的准儿媳强纳为妾,无疑是赤-裸裸的打脸行为!经此一回他孙克在京口绝对是声誉全失,脸面全无!
“沿中兄文采卓越,长相英俊,正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知府大人你给令郎君再另挑一门亲事就行啦!何苦跟他们一帮武夫呕气?”苏朗有意无意地劝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克见绕不过,苦笑道:“贤侄有所不知,孙某与石祖宗向来有芥蒂,你上回离开京口后,他一口咬定是你杀害了他妻舅数人,从而迁怒于孙某放了你。这方振闹出逼亲之事,孙某怕它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苏朗笑道:“如此说来,此事还是因我而起了!孙知府,你信林六等人是我杀的吗?”
孙克陪着笑脸应道:“贤侄文质彬彬,怎么可能杀人!”
“那几个无赖是我杀的!”苏郎象是在唠家常一般,风轻云淡地说道:“那日他们意欲虏掠我朋友并杀我灭口,我一气之下就杀了他们!孙知府你要将我交给石祖宗吗?”
孙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苏朗,木然地摇头说道:“贤侄千万别再开玩笑了,孙某父子烦恼已够多了。”
对于孙克来说,其实人是不是苏朗杀的都无关紧要。石、方两人要将自己这个知府整得灰头灰脸在京口呆不下去,林六被杀这回事只是个籍口,即便没这回事,往后还会有其他的事情。
“孙知府真不考虑将我交出去?”苏朗一本正经地问道。
交什么交?孙克无语了。
就算真是苏朗杀了那几个人,他孙某能交人吗?那日可是他亲自放跑苏朗的。况且苏朗言语之间不忘带着陈宜林、陈宜中兄弟两人,也脱离不了贾似道的影子,如此后台他孙克得罪得起吗?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孙克郑重地说道:“贤侄,此等笑话万万不可再提,省得隔墙有耳!”
正在说话之间,门外突然来了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孙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幸好看来人只是正五品官服,他才略为宽心一些。
来人呵呵笑着向孙克行了个礼,唱道:“下官扬州同知陈宜林拜见孙知府!”
孙克连忙起身回礼,诧异地问道:“何事惊动陈大人?”此时乃休息时分,对方依然身着官服,想必是有要事。
苏朗早就起身为陈宜林拉好椅子,并倒好了酒。
陈宜林接过酒杯,笑道:“下官此次来京口,于公于私确有二事,一来听我这顽劣侄儿说贵郎君明日小登科,特来讨杯水酒喝。二来公事上也有一事劳烦孙大人帮忙。”
咚——
旁边的孙沿中连日来奔波不停,加上心力交瘁,受此刺激一个站立不稳,轰然倒到地上!
孙克有些恼羞成怒,不解地望向苏朗。明知道自己的准儿媳妇被人强娶,为何偏偏出言讽刺自己?
苏朗将孙沿中扶了起来,笑道:“你这新郎若不养足精神,明日如何成亲?”
孙沿中强打精神,同样一头雾水地看着苏朗。
陈宜林不知孙克父子为何这副反应,自顾从门外接进一人,说道:“此人是扬州总商会的会首胡一邦,前来向孙大人告状来了!”
孙克更是云里雾里的,扬州商会的人怎么跑来京口告起状来了?
“小民胡一邦,代表扬州商会多家商行,前来控诉京口水军指挥使方振,勾结水匪瓜洲帮,多次洗劫我扬州商行!请孙大人为我等作主,严惩歹徒!”胡一邦帮忙躬身,边行礼边说道。
孙克父子惊喜交加,苏朗终于肯出手了?特别是孙沿中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苏朗领他一路回来时,一直推托自己无能为力,他早已绝望了。谁料突然来了招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胡会首可有人证物证?想不到本官治下有些歹徒!一旦查明,本官必将严办!”
孙克来了精气神,霸气地说道。
胡一邦尚未说话,陈宜林连忙笑道:“孙知府无须烦忧,外面尚有几家苦主与下官同来,且人证物证均齐全,为了避嫌暂且不让他们前来拜见孙知府了!来来来,下官敬孙大人几杯!”
孙克顿时神清气爽,顾不上上官该有的矜持,紧紧握住陈宜林双手住酒桌上拉,连忙说道:“陈大人为我京口府揪出军中祸害,劳苦功高,此酒该本官敬你才对!”
说罢,也不顾陈宜林谦让,直接就把他往主位上按。陈宜林执拗不过,只得随他去了。
孙沿中回过神来,连连给陈宜林倒酒,嘴里恭敬地喊着叔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件事情是陈宜林在主导,苏朗只是从中穿针引线罢了。幸好他也没冷落苏朗,否则苏帮主保不住会当场翻脸。
陈宜林不知其中内情,只知道苏朗要他出面演一场戏,要搬倒京口的一个水军指挥使。令他纳闷的是,为何堂堂知府对付一个不入流的小武官也要借助外力?
几人推盏换杯之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
“孙克你这个老王八!胆敢使阴招害老子,改日老子灭了你全家!”一个粗大的嗓门突然响起。
孙克认得那是方振的声音,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只见几个衙役押着方振走了进来,方振一见孙克便破口大骂。孙克见状很是诧异,那几个衙役面生得很,并不是自己的手下。
“你恶事做尽,领着朝廷俸禄却干着祸国殃民的勾当!本知府今日便为民除害拿了你!”孙克镇定下来,厉声喝道。在陈宜林面前他是万万不能露怯的。
“我呸!你这个贼书虫,有种你就杀了老子!否则他日老子得以自由,自当灭你的门!让你和你那贼婆娘亲眼看着老子怎么弄你闺女!”
方振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使劲想挣脱背后的绳索。
孙克何曾受过此等污辱,气得直咬牙,尖声喝道:“来人哪,给我打死这狗才!本官即便脱了这身皮,也要杀了你!”
苏朗悄悄扯了扯孙克袖子,缓步走向眦牙裂齿的方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突然之间,只见方振身形暴起,手里突然多了把匕首,如老鹰扑食般直扑向前,直冲陈宜林要害而去!
“不好啦!方振要谋杀朝廷命官!”
“快来人啊,方振要谋反啦!”
……
随着几个衙役大声喊叫,只见其中一人手起刀落,寒光划过之处,方振的握着匕首的手臂已然和身体分离,轰然掉到了地上!
血光飞起,方振刚来得急惨叫一声,只觉得肚子传来剧痛,一把佩刀已是连柄没入自己的肚子之中!他双目圆瞪,旋即倒地毙命!
“杀得好!”
孙克暴喝一声,万一陈宜林在他的地头受伤或丢了性命,只怕他不死也会丢一层皮!
陈宜林惊魂未定,其实就在方振身形刚动、千钧一发之际,苏朗已猛然挡在他身前。他见这个便宜侄儿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更是感激万分,哪怕亲生儿子也未必能做到这点啊!
只见苏朗朝几个衙役喝道:“大胆方振意图谋杀扬州同知陈大人,罪魁虽已当场授首,你们务必前往方家,捉拿同党!”
衙役们听罢欣然领命而去。
苏朗扶着身体发抖的陈宜林,悄声说道:“叔父无须惊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几个衙役是自己人,您只需牵住孙知府,那厮府中起码会有一万几千贯进账!”
陈宜林眼睛一亮,当即领会到他的意思,连忙让自己平复下来。眨眼之间,他便冲孙克笑道:“孙知府,您看这厮果真歹毒,狗急跳墙竟然想拉着下官陪他一起下黄泉!”
孙克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见陈宜林一下子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得暗自佩服不已。此人有这等涵养功夫,想必将来官途无量啊。
“可见此人作恶多端、自知罪孽深重难逃法网,欲与陈大人玉石俱焚!令陈大人受惊,孙某心中有愧啊!”
“孙知府不必介怀,下官自然会上书朝中,向贾相爷禀明此事。美酒当前,此刻咱们还需举杯畅饮,一同压压惊再说。”陈宜林应道。
孙沿中已是惊呆了,他区区一介文弱书生,整日沉醉于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之中,何尝经历过此得惨烈场景。眼睁睁看着方振的尸首被拖出房间,地上鲜血也被拖个干干净净,而自己的父亲与同僚若无其事般把酒言欢,一切你恍惚做梦般。
苏朗推了他一把,说道:“孙兄,还不快给陈大人敬酒?想必你岳丈已将婚事准备好了,干脆明日你便将嫂子娶过门了!陈大人和我还可以喝上一杯喜酒!”
哈哈,你方振不是要纳妾吗,去地府纳去吧!孙沿中高兴之余担心地说道:“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只怕女方……”
“若真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受世俗条框?想必女方此时也正求之不得呢。”苏朗安抚道。
孙克见状开声说道:“想必丁家受方贼等人胁迫,也未见他们强烈抗拒。不管因何缘故,此番折腾已是令我孙某颜面大失。但既然你与丁蓉难舍难分,就与她商量去吧。她若是愿意你便依苏贤侄所言,明日便纳她为妾,为父也懒得与他丁家计较了。”
言下之意让儿子不用理会丁家其他人,只是丁蓉做妾可以,做妻是不可能的了。
孙沿中得到父亲的授意,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