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商英告后，老李和两人略作，便行告辞。于林二人到孟府，拾后第二日一早便孟元祁和段青崖告辞，算往均州探寻《早春图》下落。却见孟元祁而未见段青崖，孟元祁神色略显尴尬，说段青崖有事沉汐岛了。于墨霄与段青崖有过几面之缘，觉得他处事为人都得当有度，也颇有侠客风范。这几日在孟府，是与他私下饮酒畅谈了两，大有相见恨晚之。如今不告而似乎不像他的派，出了厅堂便找了个下人略为听，那下人是当日带于墨霄从襄州城内入孟府之人，几日相处下来算是相熟，见于墨霄这样来问，欲言又止，后还是说了实：“哎，于子，我看你与我家郎君相熟，我便悄悄告诉你，他日你有机会见着我家郎君也劝他一劝。”
　　于墨霄与林寒初好奇地对视一眼，追问：“话怎讲？”
　　“我家郎君这是逃婚啦！”
　　“啊？”于墨霄当场噗嗤笑了个人仰马翻，“哪家娘子如糟他嫌弃呀？莫不是长得大三粗，亦或是凶神恶煞？”
　　那下人憨笑几下：“于子切莫笑，这门亲事乃我家老爷给定的，是门当户对的将门之女，听说不但相貌姣好，人也能干，可是我家郎君却连见都未见上一眼，便执不肯答应。这不，昨日与老爷理论了半日，见老爷不允退亲，干脆连夜来了个不见踪影。”
　　于墨霄乐了：“然是逃婚去了！好，他日我见着他，必定给孟老爷把他大绑绑来和新娘子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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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墨霄笑着抓起两人行囊，便与林寒初一同纵马奔均州而去。两日间行至汉江边，过河便是均州城了。
　　“起当日我从襄州侥幸逃出，以为到了均州便可投奔方野鸣，没有到差点落入虎口。而时隔一年之后来，却是要寻这令无数人为之丧的《早春图》。这均州城于我，总是危机四伏。”林寒初感慨。
　　于墨霄为了缓两人心中的压力，一尽量与林寒初有说有笑，见突然沉重起来，也不敢趣，慰：“怕，一切有我在。”两人相视而笑。
　　于墨霄转移话：“话说这么大的一座城，又要到何处去找这《早春图》呢？这画本就神秘，你我也从未见过迹。若挨个去问去找，岂不是大捞针？”
　　“我也是凭那仅有四个字‘早春均州’算碰个运气。”林寒初微微感怀，“你师弟豁出性来的报，我总得好好利用。”
　　“看来林姑娘已经胸有成竹？”于墨霄脉脉含笑看。
　　林寒初他看得面颊微红，干脆转过头看那天边夕阳。日，林寒初与于墨霄去了集市，带他买了两身衣服，竟然是两套绫罗男装。客栈换后，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两衣着华贵的富甲少商。于墨霄也摸不头脑，林寒初让他一陪着，去了几家闹市中的字画装裱店。林寒初装作是要买画的豪商，让店里拿好贵的古画出来，头两家店铺的藏实在平庸，也没有懂行的掌柜在，林寒初颇为失望地悻悻而归。到了第三家，店内的货精了不少，这店里的伙计看两人相貌扮，加上林寒初说起古画来，家作派典故如数家珍，那伙计干脆请了内屋的掌柜出来待。
　　见那掌柜一身黛色长袍，双鬓斑白，面色温和，双目深邃，长须白一垂前胸。他一手负于背，一手抚须，缓缓从后屋走出：“这小店里的卷子，可有能入得了子法眼的？”
　　“掌柜见笑，我兄弟二人乃长人士，自小跟着父母些古玩生，恰巧行至均州城，便来瞧瞧有没有古迹字画可以来带去。”
　　“哦？长人士，那子要么样的字画呢？”
　　“家父喜好山水，家中藏颇丰。家父说盛唐之气始于二李之金碧灼灼，高于王维之洒脱萧瑟，之中荆浩为峻拔坚凝、巨然则尚庄重朴实，而到了大宋，范宽笔下巨峰堂堂，伟岸豁达；李成往往重幽深变化、暗藏玄机，当然家父称赞的还是前朝国手郭熙的卷子，，总说是曲溪断崖，峰峦秀拔，境界混阔而又灵动缥缈。大哥，你说是不是？”说着侧目瞟了一眼于墨霄，朝他微微示。
　　于墨霄听得愣了一下，赶紧木讷地陪笑：“对，对，父亲是这么说的。”
　　“哎呀呀，”那掌柜露出惊讶之色，“令尊看来是古画藏大家，若不是家中都藏有这些稀家的杰作不成？”
　　“让掌柜见笑了，家中的藏有迹，唯独还缺郭熙一人。”林寒初说起来口气平和中带着一股傲娇，于墨霄难得见唬人还有这么一套本领，在一旁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尴尬：“让子见笑了，我这半朴斋在均州城开了也有些年头，但是子所说的这些家迹都乃稀珍宝，寻店里或是难得一见的，说是郭熙的卷子了，这本都是大内珍藏之物，哪会到我这小店变卖呀。”
　　“哦？素闻均州人文渊薮，敢问掌柜，要到何处能寻到家手迹呢？”
　　那掌柜面色犹豫迟疑，吞吞吐吐：“总之鄙人店内是没有的了，还请二贵客行个方便吧。”
　　林寒初见他似有逐客之，干脆追问：“家父画心切，若掌柜另有门，他日购得画必有重金酬谢，还请掌柜点一二。”说着从怀中出一小锭元宝，呈在折扇上于掌柜面前。
　　那掌柜见林寒初说得客气，态度又谦和下来，轻声对二人：“二子，请随我到后堂。”两人跟着他到了里面一间屋子，里面陈设比外间雅致精细得多，来是平时招待贵客的地方。
　　“二，这均州城内，字画古玩铺子大大小小几十家，这明面上都是买卖些坊间藏或是匠人新上的物。但要说是家的稀罕物，子是懂行人，这些东一般要不就是来不明，没法拿到台面儿上来易，要不就是极其稀罕，千金难买，这卖家出不出手得看缘分。像这一的买卖，一般人是参与不了的。”
　　于墨霄正待开口，林寒初伸出左手压了压他的手臂，示他闭口。林寒初笑：“所以让老板帮我们寻寻门。我们人生当不熟的，自然是得虚心请。”
　　掌柜转身，从背后一个黄梨木书架上下两枚香囊，给两人：“均州城鼓楼东面有条十字街，街尾有个白鹿阁，里面设有鬼市子。月初十亥时便会点灯易，买卖的竟是些好物。你们若能守秘密，明日便是初十，我可带你们两进去，若买卖成了，我一成，如何？”
　　林寒初笑着过香囊：“掌柜爽快！”
　　日晚，林于二人准时到了白鹿阁前，那长须掌柜倒也守约已经侯在街尾，见二人前来顺手递给他们两深色斗篷和面巾，掩人耳目，三人亥时前便一同入阁。
　　这白鹿阁外表看起来是普朱漆黛瓦重檐歇山三层楼阁，然一踏入阁内，灯火明的室内却是全然不同的一片景致。抬首见檀木为粱，柱础皆为鎏金莲铸饰，柱廊之间高高垂下茜色帷幕，墙上挂的皆是各色绚丽丝线绣制的华丽帐幔。室内有三层，一二层空间，有扶梯可以往二层围绕一圈的阁廊，上面摆了十来把座椅，已有不少都占了坐。一层的正中是一个约半米高的朱漆方台，上方着两把紫檀木座椅。台下也聚集了不少商贾模样的人，必都是些古董买卖的行家。
　　“今夜若你们有看中的物，可以喊价，若是得中，自会有人领你们去顶层易。”那掌柜嘱咐，“透露自己的身份。东一旦成，出了这白鹿阁，就前事免。可记住啦？”
　　林于二人点点头，突闻东方的一面铜锣哐哐哐连击三下，看来这场鬼市就要开始了。见帷幔后面走出两个上身赤膊的虬髯彪汉，站于朱台两侧，又从帐后走出一裹着靛青斗篷，腰革带的人：“诸访白鹿阁，不甚荣幸。这里的规矩必诸在来之前都已楚。咱们这儿的物，无论是到的还是新家生的，一概不问来。诸的给价合适，就去顶层宝阁里当账。”
　　听口音看身形应该是个中年男子，林寒初疑惑地望了一眼边上，掌柜凑近二人，小声释：“这是行话，就是不是前朝旧物还是新年份的物，都不要问从哪儿来。若是价格合适会有人带你们去顶楼当面易，一手钱一手货。”
　　那斗篷客说罢，场上顿时静了不少，他抬臂击掌三声过后，有一个小厮般的人从后面捧出一托盖着红布的木盘，来到台中间，那斗篷客用手一揭，“银鎏金菱盏一对。”见托盘上出现一对阔口型金银碗，碗口如四角菱带曲，盏心和内壁的一曲都各依盏口的纹而对称相应图案。碗的外侧有菱和草叶雕刻以祥纹图案。林寒初虽然不太懂这种金银，但看那工之精多半是宫内之物。
　　台下马上有人喊价：“十贯”，话音未落，二层有人加到：“八十贯”，少顷，一层角又有一个轻悠悠老迈的声音喊了一句：“一贯钱！”那斗篷客等了片刻看无人加价，便击掌三声，叫那小厮引客一同上了宝阁，整个买卖前后不到一盏茶功夫。第二个小厮又捧着一个看似有些沉重的托盘走上台来。
　　红布一掀，眼前见是一面明晃夺目的镜子，型复杂而少见。镜面虽然依然透亮，但四周雕饰已经布满青斑，极有可能是从哪个贵妇宫嫔的墓中盗出，怪不得这样的物不能在天化日之下易。
　　“四鸾衔绶纹金银平脱镜一面。”同样，话音未落便有人喊价，三四轮争夺过后，镜子又以贯的价钱出售。
　　“鎏金伎乐纹八棱银杯一樽——紫檀箜篌一架——白石双狮镇纸一对——“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有相继拍卖出去。林寒初和于墨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这黑市的操作十分娴熟，而且物的来和去都极其隐蔽。的，若得到《早春图》的人有财，那么这个黑市无疑是好脱手的地方。
　　渐渐的，得到拍的人多了，台下的议论也多了起来，林寒初听身边一人对另一人：“钱老板今儿得了好物，是吃了仙丹了。”云云，看来这些拍客之间，许多人也都是老客，互相认识。凑近于墨霄的耳畔：“我们要办法去顶楼，会会这里的掌柜。”于墨霄微微颔首。
　　说话间斗篷客击掌，一连上来好几个小厮，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卷轴，看来下半场是书画藏无疑。
　　“孙微《天地水三官像》一卷——李升《江上避暑图》一卷——朱繇《无量寿佛像》一卷”三幅长卷一一开，一同呈现在众人面前。林寒初惊讶地看着掌柜：“这些图不都应该藏在大内？”
　　那掌柜连忙将手摆到嘴边，了一个嘘的动作：“问——问——你要不要！”
　　林寒初赶紧闭嘴，然，台下和二楼的客人比起踊跃了，出价也高了不少，张卷子都喊了四轮终定了买家。
　　“今夜后一物，也是压堂——”斗篷客话一出，众人又纷纷静了下来，凝神摒气朝台上看去。他从小厮手中过画卷，去束绳，小厮拉着一头，他从另一头轻巧而小心地将长卷在空中缓缓开，一幅吴带当风，气韵生动的天庭朝会便在众人面前露无遗：“吴子《列圣朝元图》一幅。”
　　虽然来之前已有预判，但于林二人还是因为画不是《早春图》而略带失望，但既然是今夜的后一拍，那么不能错过——
　　“一贯”林寒初脆的嗓音破众人的神。马上，楼上有人耐不住站起身来，凭栏而喊：“贯！”
　　出手然阔绰，这一下就加了四两之多。楼下又有人加价，、、八，不一会就又往上抬了不少。楼上那人喊话：“你小子也敢跟老子争，我出贯！”台下立马又变得鸦雀无声，他双手叉腰哈哈笑了起来，胜券在握。
　　“两千贯！”林寒初出价。于墨霄拉了拉的手臂，林寒初微微摇头，一个眼神示他且看下去。
　　楼上那人止了笑，伸出手着林寒初的方：“好你！”间颤了几下，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台下一片唏嘘声，斗篷客见无人加，笑：“姑娘，画归你，请随我来。”林寒初、于墨霄和那掌柜三人一同跟着他上了楼，留下诸多买家聚在原地，议论纷纷的豪爽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