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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越往前走,腥臊的气味就越是浓烈。几名尚显年轻的士卒抱紧了怀里的刀,窃窃私语。
“你们几个。”燕易屠的目光朝队伍后的那几名士卒望过去,“都是新来的武士么?”
几人愣了一会儿,连忙躬下身去,齐声道,“禀司长,我与这几位兄弟都是从狼顾十九部而来的,还没有上阵过。”
“十九部?”燕易屠回过头,“难怪。”
一股猛烈的气息扑来,燕易屠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他身后的亲卫却倒下了两名。
“快保护都统!”仅剩下的一名亲卫大吼。
所有的士卒都反应过来,他们有序且迅疾的踩踏过倒下的尸体,重重包围住燕易屠。趁暗器到来之前,包围成圈的队伍再次向前行进,试图以大军压境而上。可是这时,阵势前方的几名士卒却呆立了一瞬,这才看清了中庭的惨状。
数十名身披大氅的尸体散乱的倒在地上,更有些尸体仅剩下残肢断腿,横陈四处。肆意流淌的血浆也早已干涸,冻成了冰面。
一个瘦高的黑袍人影坐在一具尸体上,手里拄着带血的长剑,目光清冷的朝队伍望过来。很显然,那瞬间杀死两名亲卫的暗器,正是这黑袍人丢出去的。
“展开队形!冲杀!”亲卫极快的脱离了队伍,大吼出声。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跟着变换了队形。可是那坐着的黑袍人忽然冲了过来,速度远在狼顾军伍之上!他手里半扬起的长剑猛烈地抖动,凝结在上的血像是诡异的咒印冲锋而过。
为首的一名士卒急忙抬起战刀横在面前,企图挡下这运势庞大的一击,可是黑袍人的长剑太快也太利了。两兵相交不过瞬间,士卒手中的架势就已分崩离析,连同那战刀与士卒的头颅一同被斩成两半。
另一名最近的士卒马上反应过来,在黑袍人斩下长剑之时,也跟着劈出了战刀,企图砍下黑袍人的头颅。
只是他没能想到黑袍人能够如此之快的斩断同僚所有的防御,手里的战刀竟不合时宜的出现一丝致命的松懈。而这下松懈过后,他的目光就与黑袍人对上了。
那是一双密布血丝以至将要破裂出血的眼,其间的戾气像是极尖利的锥刺,能够刺穿与之对视的人的心脏。
士卒狠狠的打了一个寒噤,同时他的脖颈也猛地凉了下来,他忽然失去了任何知觉。视野天旋地转,他的头颅抛飞而出,泼洒如泉涌的血飞溅出数米高。那颗瘪下去的头颅,最终远远的滚在了燕易屠的脚下。
“都统!请您回避!”亲卫一看到那滚落在燕易屠脚下的头颅,登时背若芒刺,急忙跑到燕易屠的面前,一脚踢开了那头颅。
“燕司长,实在是久违!”黑袍人狠狠的振荡长剑,停下了动作。那满载鲜血的剑刃剧烈抖动之下,可恐地泛着白光。
狼顾的队伍也跟着停下了阵型,防守的程度空前绝后的严密,士卒们再不敢冒死冲上前去。他们大都是狼顾司部里无名的降将,每个人受降都为求得一线生存,多番操练后只依附于大都统的武士。
而先前已死的两名士卒,狠狠地震撼他们的心境,使他们之间有了不小的骚动。更遑论去充当冲锋的士卒,那样的结局则是必死。
“易煜,当真是好手段啊。”燕易屠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众士卒,走上前去,“我之前还在猜测,为什么你会独自留下来,看来是我的伎俩有些拙劣了。”
“你也配么?”微和的风猛然变得暴烈了,易煜的身形直贯向前,手里的白刃稳稳的停在燕易屠脖颈前一寸处。
“就先让我听听你的高见吧,兴许你的言辞会让我放弃抓捕你。”燕易屠微笑,“看样子,你已经让那两个小辈先行走了吧?”
“是又如何。”
“恐怕……”
剑尖悄无声息的朝前探去,燕易屠的脖颈微微殷出了鲜血。寂冷的空气里,隐约可以听到士卒们拔刀的声音。
“都停下!”燕易屠呵止住身后的一众人。
“可是都统……”亲卫还想说什么。
“易司长。”燕易屠狠狠瞪了亲卫一眼,转而用手夹住脖颈处的剑尖,“你已经猜到了这次的围剿,不会是宁烨亲自来么?”
“你想跟我谈条件?恐怕你会先死在这里。”
“不,当然不。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也许你能够杀了我,可是随后而到的狼顾铁骑就会将你踩成一滩肉泥。你选择留下,那么就要有必死的觉悟。你的心里不是很明白么,易司长。”燕易屠抽出兵刃,拨开了面前的长剑。他用手巾摁住轻微的出血口,脸上微张的笑意慢慢消褪。
“你的意思是,我敢留下只是个愚蠢的举措么?”易煜上前半步,目光如炬。
“已经很接近了,易煜。”燕易屠朝后挥手,示意士卒们都让开,“给他让开出口,堂堂羽司的司长,从后宅仓皇而逃,未免过于狼狈了。”
队伍里的骚动声在极短的瞬间里爆发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清楚燕易屠的真正目的。更有人在听到要放走易煜时,惊愕的拽空了手里的战刀。
“司长……大都统交代的事情可是要抓捕易煜啊!不能放啊!不能放啊!”先前被询问的年轻士卒冲上前去,躬身拜倒。
“吾等恳请抓捕易煜!请司长三思。”又有几名士卒上前,半跪在地。
“抓捕?你们希望拿什么抓捕?靠你们这些微薄的胆识么?年轻的武士们,你们可要知道。先前被易煜杀掉的那些军士,可都是些久经沙场的悍将。”燕易屠俯视着地上半跪的人,脸上的笑容不明意味。
“就连他们都无法与易煜的剑争锋,更何况你们这些年轻人呢?”
年轻的武士们沉寂了。可仍有几个不甘心的人,深深的望向远处,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又瞥见了那些死尸,那些身带围剿易煜的任务的悍将,最终化为了干瘪的枯骨。
“第十部的那三人呢?”燕易屠回头去问身边的亲卫。
“是那三个前来通报中庭战况的人么?”
“他们似乎撒谎了。”
“都统……是属下考虑不周,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他们瞒骗了我,以为可以凭此苟活下去。我们可是狼顾,诡谲是必要的通行证!他们做的很好,以至于使我的棋路产生了些许偏差。到底还是对他们太过宽松了啊……”
“宽……松?”亲卫愣住。
站在不远处的易煜振刀回鞘,声音亢然,“燕易屠,勿要再猜许了,是我放他们三个回去通报的。”
易煜的眼光像是炽烈的毒酿,直逼燕易屠的心神。先前燕易屠询问亲卫时,恰巧被他听到些许的详情。他一直在赌,这次的赌更是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他需要得到燕易屠的帮助,而若自己的赌注没能打动燕易屠,那么他将满盘皆输,一切皆空。
易煜偷偷地看了一眼手里紧紧攥着的佩剑,胤渊。
“易司长,道路已经为你打开,为何还不选择离开呢?”燕易屠没有理会易煜的话,自顾自说,“也许再晚的话,就没有机会了。难道你不想终结宁烨以及吕炽的一切么?去挽救这大厦将倾的捌甲小国。”
易煜猛地怔住了。他艰难的抬头去看燕易屠的眼,发觉自己的所想似乎全被燕易屠的话映照了。面前的燕易屠,已经不再是那个吕府里隐藏完好的后宅总管了,他已经露出原本的面目,甚至比易煜所想的更加狡黠!
“你……为什么放我走?”易煜嘶哑的问。
“易司长,你手里的那柄佩剑,是柄好剑啊……”燕易屠的眼对准了易煜腰间的剑鞘。
易煜一怔,下意识收紧了剑鞘。即便他用深色的布匹重重裹住胤渊的鞘面,可是卓越的兵刃,是如何包裹也没法完全藏匿的。显然以燕易屠的眼光,一眼便知易煜所带佩剑是什么品相。
寂冷的中庭里,有几只飞过上空的雀儿逐渐远去。狼顾的队伍里不知是哪个士卒忽然拉开了硬弓,射下了一只落后的雀儿。可是众人的目光不动,始终朝着易煜的方向正视过去。
“诸位,让开队伍!”站在燕易屠身边的亲卫扬起臂膀,向后走去,驱散那些不甘心的士卒。
极短的时间里,队伍中已经让开了一道直贯前庭的道路。士卒们收紧手里的战刀,肃立而站。易煜久久的呆立在原地,望着那道让开的道路,身体的防备降到了最低。若是在上阵时,他露出如此多的破绽,下一瞬间就会被暗处射出的冷箭一击毙命。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呵呵……也许按照我的猜想,你会自愿留下为那些小子们殿后,是更有别的想法吧?”
“你怎么会知道……”
这时,不知是谁推了易煜一把,将他最后的防备完全的击溃了。
“因为我们的棋路,是同一条啊。”燕易屠轻轻的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无论你有什么念想,现在的我都会为你留下生路。而那之后……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消受了。”
“这是我第一次选择无条件的帮助你逃脱。也是最后一次。”
话音落下,易煜的身形也终于晃动起来,像是被迷惑了心神,开始沿着一众士卒让开的人道,徐徐走向前庭。
正如燕易屠说的那样,身为羽司的司长,自是要堂堂正正的走出这旅社的。
“再会,我的朋友。”燕易屠背负双手,站在队伍的最后,微笑着目送易煜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