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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孟晨瑶感觉自己被几个人,强扶着跟一个男人拜了堂;接着又让人搀挟着,进了一间屋子。屋里有男人、有女人,耳边一堆人在撒帐,丢了好多五谷杂粮她身上。那些人说了一些顺口溜、吉祥话;对她推推搡搡盘新娘、戏新郎。那些年轻的男人,故意来戏弄新娘子,对她挤挤揉揉、挨挨掐掐的。
腾了好长时间,孟晨瑶才感觉自己,被人扶坐在一个男人身边。那男人身上发出的一股浓烈的、刺鼻难闻的味道,她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是非常难闻,令人恶心难忍!这人一旦身体有了大病,无论从体内到体外,散发出来的气味,都显得恶臭浓烈。身边人年长日久浸染,虽然感到气味难闻,但似乎有些适应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孟晨瑶初到古家少爷身边,自然感到气味异常刺鼻、恶心难受!
突然,那男的一阵剧烈的咳咯,象要把自己的心肝五脏,都要一齐咳出来一般!那阵阵的咳声,着实令人忧心。让人感觉似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和胃都要咳吐出来似的?
这时,有两个女孩子过来,急忙给那男的捶背心、揉胸口轻声轻气地问说:“少爷,你撑得住吗?”
只听那男的咳咳喘喘半天才说:“这,这屋子太吵、太闹了,我,我有些受不了,等熬过了今晚,怕就要好些!”那男人说完又是一阵咳喘,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激烈,时间更长。让旁边的人似乎也跟着喘不过气来,难有一个好的心情!
听这男的说话沙哑的声音又要命地咳喘,孟晨瑶还以为是她爹来了。因为,平日爹在家里,也是这样要命地咳,硬象要撕裂五脏六脏一般。每回听到爹这样咳顺,孟晨瑶的心就拧得紧紧的。虽然恨爹抽大烟败光家财,但她又怕爹突然咳喘死了。毕竟他是她爹,跟娘一样,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她在内心深处,除了对爹有一股深深的恨意外,更有一股更深的感情!因此,每当听到爹半夜咳喘时,她就从心底里替他着争——
这时,那个男人突然被人扶过来,颤颤晃晃地伸手掀开她头上的红缎子盖头时,一股更浓的口臭味儿加烟草味儿,迎面扑了过来,孟晨瑶又是一阵难受。
顺着大红蜡烛的光,她看到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脸上无有一点肉,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就象一张皮包裹着的一个骷髅一般。看这个样子,就是从棺材里面,掏出来的一个死胚子。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生机,给人传导的全部是病气。
原来,孟晨瑶只觉得爹的模样可怕,没想今天看到古少爷的这张脸,更是令人恐怖,她害怕看了这个人后,晚上非要做恶梦不可……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突然望着她笑了一笑;笑容中充满诡谲怪异,让她感到非常的惨砢惊恐,心里是一股怪怪的感觉,身上象结了层寒冰,在烧有火炉的温暖室内,也感到寒气逼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三个冷颤,心头一片冰凉。
这个男人身边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搀扶、服侍着他。后来才知这两个女孩子是这男人的丫环,一个叫春华,一个叫秋玉。
孟晨瑶有点怕看这个人,这个人偏偏就坐在她的身边,而且见这个架式,现在完全可以断定,他就是她今天嫁的那个男人!想到这儿,她的内心一片纷乱,却没有一点办法,只好闭着眼什么都不望,暂时强按着心绪什么都不想,整个脑子里是一片白茫茫的,似有很多念头在涌现,又似没有什么思维意示在活动。
那两个女孩子扶着这男人又挨了过来,拿着两杯酒要她跟他喝交杯酒。
孟晨瑶吓得睁开眼,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细望这个人,发现他穿一身红缎子做的马褂子,头上戴顶黑色礼帽,正是当时新郎倌的一套打扮。
这个男人叫古时金,老古家的独苗苗少爷,古氏最金贵的传家根本。古时金的爹叫古大疤子,是本地大财主大恶霸,兼任四、五个保、甲的联保主任。
古家祖上原来并不富有,因古时金的爷爷当年跟同伴经商,说是途中遇到土匪,抢了他们的货,并将他们俩人一齐抓到山寨中关押。
土匪头天晚上将那个同伴杀了,准备第二天再杀古时金的爷爷时,没想他的爷爷命大,碰到官兵入山剿匪,把他从阎王爷手上拉了回来,救获了一条小命!
因军务紧急,那些剿匪的官兵,竟然没有细搜山寨,只草草打扫战场,把土匪留在明处的东西,作为缴获,都搬着急急下山了。
古时金的爷爷,一个人七拐八弯中无意中发现土匪藏财宝的一个暗洞,里边的金银财宝,多得不可胜数。
他随身带了一些回来,后又暗中带着家人几经周折,把土匪藏的财宝一点点弄回家。
从此,古家在东河一带,就大发特发了,置田买地添房置产买牛买马,雇家丁、请护院,收仆人、养长工,使丫头、唤仆妇,成了东河首富。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富家日子过得欢。到了古大疤子这辈儿,古家更是不得了!古大疤子从小练武,习就有一身硬本事,双刀使得象车轮子似的,开弓射箭百步穿杨,舞起棍棒弄成一团花簇,还能在草丛踏步轻过,人称草上飞。后来现代武器出来,他又练打双枪,枪枪必中!
当时,东河有随、古、薛、窦四大姓,每个姓氏家族里,都有做官的或大户、富人,各有势力、各逞豪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互不服气。
那年头乡下农庄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天旱无水插禾苗!那时候生产力低下,人工灌溉体系很弱,大部份农家靠老天爷偿饭吃。雨下多了成涝灾,雨下少了成旱灾,还有蝗虫及其他灾害,都是影响农民收成的大部题。
这英邑有两条大河,一东一西,都是从北边皖中水系流过来的。往东走的叫东河,往西去的叫西河,两水夹山川,流到南边后,两条大河汇集一处形成一条大河,流到白莲河然后入长江,两河交汇处称为南河。
因水系山川影响,英邑自古是八山二水一分田,俗称山河一岭,和合着阳光雨露,养育着山河大地的人畜禽鸟虫蛇蚂蚁及千千万万生灵。
每逢大旱季节,三河一岭都缺水插苗,特别是东河尤甚。而东河四大姓,几乎囊括了这一带的人丁。他们以家族为根本,以种田种地为主要生计,为了抢东水源灌溉本姓田地,他们互互不相让。
由于水源有限,而东河两岸的田地,因为季节的到来,同时需要大量的水流灌溉。这样引来矛盾聚骤起,祸害丛生,中心问题就两个字“争水”,核心问题也只两个字“粮食”!因为有水,才能滋灌禾苗,禾苗得以滋灌才能茁壮生长产粮,而水源不足,季节不等人。一旦缺水,误了季节,这年的田地白种,来年就闹饥荒饿死人了,好多人就要卖儿卖女,逃荒求活命去了!因此,水的问题,是东河两岸最要命的问题根源之一——
而在这一带最厉害的是窦、古两姓,为抢水引起无数次族斗,大到几百人拿刀枪、土炮互轰,小到几十人抡棍棒、持刀叉混战,混战中不少人死于非命,更多的人受伤致残!古大疤子脸上那块大伤疤,就是争水械斗中落下的。
十几岁时,古大疤子在一次古、窦两家族争水大战中,持一根藤条做的棍子,如入无人之境,打翻窦家三十余壮汉,抢到东河水源先灌古家田的权力,从此一战成名,在当地没有人敢惹他!古家族人中几个大户,也依仗其势力勾结牵连,在本地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欺凌祸害平头百姓。
古疤子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当年中过前清的武举人,赴河南做过守备小官,后来辛亥革命清朝被推翻了,他在河南没有官做了,那儿也没他的根基,自然难以安身立命,这才回得乡来。
到了民国年间,地方上很是混乱,遍地兵、匪、痞、霸多如牛毛,扰恼乡民、祸害百姓。各地缙绅、富户凑钱,穷人出人、出力,训练民团乡丁,保护乡里邻间。
东河一带有四、五个保甲,组成了一个人数不少的自卫队。因古大疤了家是东河首富,家底殷实,有的是钱财和势力,是本处最大的一根大树,自然要遮阳荫人,且古大疤子本人读过书、做过官,又有一身的武艺。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想不出山来做事都不行。
因此,当地缙绅大户、市井细民、乡村野夫,都一心一意请古大疤子当这个联保主任,手下管了好几十条枪,掌一方生死,保一地平安。古家因有钱有势,出来做官管枪,因手里有了枪杆子,因此权势更盛,钱财更是如东河之流水,滚滚而来不绝。
古大疤子老婆叫明喜香,是三合乡乡长的女儿。虽然过去有不到七品为称官的的说法,但乡长在当地,有钱有枪,能杀人放火、夺命捞财;不是官也是官了,因此这明喜香算得上官家富户的小姐。
因明喜香嫁到古家近四十年,却是一胎未生,古大疤子为了古家香火,仗着身强体壮,就一口气讨了四房姨太太。这四房姨太太,除了三姨太一脉没生外,其余三房接二连三给他生了八个女儿。最后当窑姐出身的四姨太太,在古大疤子四十五岁那年,给他生了儿子古时金,本来是个传家的香火苗儿,偏这个儿子出世很却是个痨病鬼。
古大疤子四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儿子,自然当心头肉加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融了,捧在手上怕化了。从小到大百依百顺百事娇惯。
古时金从小不学好,吃、喝、嫖、赌、抽,没有什么毒不沾,在乡村里没有什么坏事他不做。后来兴洋烟(即大烟土),古时金染上了瘾,就一发控制不住!
古大疤子自己也抽大烟,开始还能禁一禁儿子,后来儿子瘾大了,就是打他个半死,他也不会放下的!古大疤子管不了,也下不了狠手痛打儿子,就放任自流由他抽去。只是背后骂骂咧咧,心里不痛快,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古时金虽然是古大疤子的儿子,但身体却没有继承他老子的强健豪横。这小子从小生得单薄、弱不经风。一年四季只要天气有个变化,他都要闹个不舒服;稍微刮个风、下个雨,他不是伤风就是感冒,一年到头咳喘未曾停,大病年年犯,中病月月犯,小病天天犯,简直就是个病秧子。
古家就这一个宝贝金蛋儿,三天两头请医用药,家里的药堆成山,把古时金弄成个药罐子。他本来身体不好,不停的吃药,是药三分毒,长久下去,这三分毒也要把人搞惨,何况还抽大烟上了瘾,抽出一点儿精神来,就去逛窑子玩窑姐儿,如此一来二往的,身体早被掏空搞垮了,搞得百病缠身,人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眼看儿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古大疤子和明喜香心里着急!看这小子的身子骨儿,一阵风能吹起来,天天咳得咯血丝,估计不是个长命货!
老古家这大一笔家产,只有这一根独苗子,如果苗子中途折了,古家几代人心血就白费了!这段时间,消失了几十年的那个谣言,又传了起来:说古大疤子他爹,当年不是做生意的商人,而是在外面当杀人放火、奸掳打劫的强盗土匪。因为遇到官兵剿匪,眼看大势已去,就出卖同伙保住了自身。把寨中放在明处的财宝交给官兵,自己留了暗处藏的财宝。据说这老货缺德事儿做多了,死时四肢卷曲,像被捆绑着一般,他在病中各种嚎叫、梦呓、胡话、惊喊、求饶,闹腾了好几年,才被病魔慢慢折磨死去。后来,他儿子古大疤子是乡里一霸,做起坏事来,比他爹更狠、更毒!
乡下人都说古家作孽太多,命该断绝香火,才生下古时金这个货色来作现世报!
这些谣言不是空穴来风,乡里大姓乡绅之间明争暗斗,互踩互殴的事儿多,能传出这谣言的人,应是附近家大业大的窦家!他们跟古家唱了几十年对台戏,明里暗里斗得乌眼鸡儿似的,结下很大的冤仇。看见古时金一天不如天,窦家人幸灾乐祸,都说要看古家笑话——
古大疤子一想到儿子这个样子,一天到晚愁上心头,长吁短叹忧虑不已。
明喜香平时也没闲着,到处求神求鬼请巫问卦,想把儿子病治好,好给古家接香火。
这古时金虽是四姨太生的,但明喜香是古家正牌妻子,儿子名份落在她名下,所以也是她的嫡子。
明喜香找高人算命,又到神庙中抽签,抽出一支上上签,说想要家人疾病好,就得给他办场喜事冲喜,把灾星冲跑迎来吉星就百病全消。
当地民间也有这样的习俗,明喜香拿着签,当作救命方子,一身喜气跑回来,跟古大疤子商量为儿子办婚事。
古大疤子虽然不信,但人急乱方寸,病急乱投医,他也想试这个办法,让儿子的病有点起色。毕竟这冲喜的法子,当地人常用,也曾有过见效的——
因痨病鬼儿子名声在外,哪有好人家把女儿送进这个火坑里。虽然古家在当地,算是有权有势,明喜香找人给古时金,物色个媳妇的事,弄了个大半年,没有一点儿成效。古大疤子没办法,就出重金找儿媳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家悬赏这么多钱财,怎么逃得脱城里那个专做“人肉”生意的孟老五的“法眼”。孟老五一看这么多钱?眼眶子热得发烫,嘴里骂着妈妈的!心里想着该他出马了。
孟老五把他所知道的那些人家,所见过的那些户头,哪家有合适的女儿,那户有女儿合适,细细寻思合计,最后就合计到孟宏臣家来。
虽然小晨瑶今年还不满九岁,但古家要儿媳妇并没限年龄。再说他家那个儿子的那个糟样儿,硬像个活死人一般,真正能有点饭吃的人家,哪家愿意把女儿往那儿送?
孟老五找到孟宏臣,谈了这档子事儿,把古家说得瓜儿甜蒂儿甘的。但孟宏臣对古家还是了解一二的。因此,他开头没有同意这个事儿。毕竟自己的亲生女儿,哪个做老子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何况当年卖老婆的前夜,他也答应过老婆,不让女儿做童养媳,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想来卖老婆还只一年多点,那话语之音尚在耳边,现在要背弃答应老婆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孟老五听了孟宏臣的话忙笑着说:“你真是死脑壳子,这哪是童养媳啊?你想想晨瑶不是八、九岁了吗?也有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出嫁,你留她在家里吃闲饭吗?虽然她能挣两个钱儿,但姑娘大了总要嫁出去的,再说到了古家是有吃有喝、穿金戴银,这是去享福的,怎么会害了孩子呢!”
孟宏臣说古家儿子那个鬼样子,大半个县的人都晓得,把晨瑶嫁给他,比当给人童养媳更糟!那结局是明摆着的,就是一个大火坑,我怎么让女儿往下跳?再说,古家霸道得很,自己穷人小户无权无势,万一将来女儿在他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能跟古氏这大家族的人,说得出什么道理来?
虽然孟宏臣的话,也在情在理,但经不住孟老五威逼利诱;特别是最后送上来的烟土,让他没抵御得往!
望着烟土,孟宏臣两眼冒火口里流涎,象饿狗扑进茅厕,把跟老婆许的诺忘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