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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庄园正堂上,荥阳郡各县士族齐聚一堂。
北宫纯、刘洪和毛宝三人被家仆引入堂中,刘洪粗粗打量一下,主位上坐着一个皓首老者,穿一身素净的长袍,虽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毫无半点老态。两侧分列坐着郡内几家士族的家主,各自端坐着,欣赏着堂中舞姬优美舞姿和曼妙身材。
三人脱下鞋子踏入堂内,家仆在旁禀报:“家主,北宫将军和毛公子到了!”
老人并未起身,左手一挥道:“二位请入座!”
发现堂中还有一人,也没多问,示意家仆在边角加一席位。
三人被安排在了正堂的边角,但是却丝毫不以为忤。毛宝家族是没落士族,在荥阳地位低微,北宫纯虽然身为西凉督护,但是凭借军功刚刚脱离庶族晋位士族,地位也不太高,在郑氏这种豪门宴会上能有一席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老者是郑氏家主郑豫,光禄勋郑默之子,尚书右仆射、领吏部尚书郑球之弟,官至尚书,因不愿跟随东海王司马越,致仕还乡。
郑豫向旁边子侄看了一眼,子侄即刻会意,拍了两下手掌,舞姬纷纷退下。
郑豫开口道:“给大家引荐一下,这位是凉州刺史麾下督护,两救洛阳的北宫纯将军。”
众人纷纷拱手致敬,北宫纯虽是武人,但是千余人马两救洛阳,打的匈奴人溃不成军,赫赫威名可谓震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北宫纯面有愧色道:“惭愧!我虽拼尽全力,但是还是没能保住都城,如今天子北狩,百官被杀被俘,败军之将何敢称功?”
郑豫挥手道:“将军不必自惭形秽,相比于各征镇将军吃粮拿饷不作为,将军可以说是大晋第一忠臣了!孙女瑾萱顽劣,没有及时告知尊驾已到开封城,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北宫纯忙道:“郑大人客气了,是我无颜面见大人,失了礼数,还请您不要责怪小姐。”
郑豫点点头,指了指在场的诸位,挨个介绍道:“这位是中牟潘氏家主河南尹潘大人!这些是我郑氏潘氏子侄!这位是阳武毛氏少家主毛宝!”
郑豫停了停道:“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要商议一件大事,如今洛阳沦陷,天子北狩,我荥阳郡驻守将士不足千人,加上各家部曲,也不过两千人,可谓危如累卵,各位可有对应之策?”
众人沉默,潘大人垂泪道:“可惜东海王殿下薨了,不然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
潘大人即是潘滔,东海王司马越心腹,与刘舆、裴邈合称“越府三才”。
郑氏一人拱手道:“荥阳如今四面受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等不如早早谋划,寻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郑豫对这名子侄道:“郑庠,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郑庠道:“中原大势已去,北地糜烂,东有汉室余孽,北有匈奴铁骑,西南有巴氐成国,反观我大晋,汉室余孽虎视幽州,王浚恐不长久;匈奴汉国石勒垂涎晋阳,刘琨危在旦夕;刘曜兵锋将至长安,太子朝不保夕,我等恐怕只有南渡江左,去投靠琅琊王殿下这一条路了!”
潘滔道附和道:“江左有陆、朱、顾、张四家,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两家已然南渡,我等也应及早图谋,方能获取更高的政治地位!”
一名年纪稍长的郑氏族人忧虑道:“我郑氏一族世居荥阳,宗祠土地都在这里,何必去那万里之遥的江东?匈奴人打来我们就投诚,胡人打的了天下,治得了天下吗?管他胡人天子坐江山还是晋人天子坐江山,只要他们还要人治理天下,我们士族就绝不会衰落!”
潘滔道:“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如何抉择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吧!”
一时间堂中众人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南迁,一派主张投诚,两派各抒己见,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正当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在角落里传来一声突兀的笑声。
众人循着笑声望过去,只见北宫纯、毛宝带来的那个年轻人,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
郑豫压着怒气,问道:“小子,你在笑什么?”
刘洪放下酒杯,阴阳怪气笑道:“各位大人忠勇可嘉,我如何能不笑?”
潘滔怒喝:“大胆!大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刘洪道:“国家养士数百年,奈何百无一用,曹魏当权便叛汉降曹,司马氏强势便又叛曹降晋,如今晋室衰微了,马上就要亡国灭种了,衮衮诸公却在这里争吵是逃跑还是投降,可悲可叹啊!”
郑豫拍案怒喝:“北宫将军、毛宝!你们带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没有教养的东西,给我叉出去!”
毛宝笑道:“二哥虽然是我带来的,但是他却你们郑家人!”
郑庠反驳道:“胡言乱语!我们郑家几时有这等狂悖之徒?”
毛宝道:“二哥乃是贵府聘用的部曲营教头!”
郑庠怒不可遏:“无法无天的东西,你这卑贱的士卒,这般尊贵的宴席,是谁允许你上堂的!来人来人,把他拉出去杖毙!”
堂外值守的部曲却无一人回应。
郑庠怒喝道:“狗杀才,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说完起身大踏步走向堂外,指着刘洪对值守部曲喝道:“你们聋了吗?快把他叉出去杖毙!”
此时冯秋、窦猛各领十人在门外值守,面对气急败坏的郑庠,窦猛粗声粗气道:“我等卑贱,可不敢上堂!”
刘洪提起青铜爵,抿了一口酒,道:“既然郑大人让你们进来,你等听命就是了!”
听闻此言,冯秋低头抱拳道:“诺!”言毕,与窦猛带领士卒进入大堂,分两排齐齐站立在刘洪身旁。
两个多月的时间,刘洪强悍无匹的武力、精妙绝伦的战术和同甘共苦的义气,深深地折服了部曲营诸将,同时以铁打的纪律培养了他们绝对的服从性,牢牢将这五百人掌握在手里。
看到这一幕,郑豫心下骇然,故作镇定道:“小兄弟,好手段啊,不声不响的我的家将都变成你的人了,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洪放下酒爵,沉声道:“人各有志,你们南渡也好,投降也罢,我无权干涉。只是你们甘愿沦为亡国奴,我却不愿,我这帮兄弟也不愿意,中原百姓也不愿意!从今天起,你我分道扬镳,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说罢,刘洪、北宫纯和毛宝站起身来,带着冯秋、窦猛离开大堂,郑豫高呼道:“毛宝,你也自甘堕落,甘愿要与这等低下之人为伍吗?”
毛宝脚步顿了顿,转身啐了一口道:“呸!没骨气的窝囊废!”
庄园外,毛青雉、翾翾、毛宅武师及部曲营一应人马已经聚集在此,见刘洪出来,纷纷高声喝彩。
刘洪高声道:“兄弟们,感谢你们信任我、选择我,从今天起,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与匈奴人周旋到底,誓死不做亡国奴!”
刘洪道:“兄弟们,出发!击破城门守将,离开开封,离开荥阳,去开辟属于我们的天地!”
刘洪回头望了望郑家高大的垣墙,果决下达了命令。
须臾之间,众将士奔袭至开封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城门,正当众人打开城门准备出城时,一骑烟尘飞奔而来!
“等一下!”
刘洪回头一看,只见一匹桃花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女子风华绝代,一人一马就那么立在城门内。
刘洪、毛青雉、毛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面对郑瑾萱。
郑瑾萱美目含泪,哽咽的说道:“青雉姐、小宝儿,你们也要离开我吗?”
毛青雉道:“对不起,瑾萱。人各有志,郑家或走或降都好,我们毛家已经决心和刘大哥一起面对危险和困难……”
郑瑾萱闭上眼睛,眼泪从白皙的脸庞上滑落:“刘都贺,我这么信任你,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赔了尊严又折兵,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可笑?”
刘洪心里愧疚感直线上升,艰难的开口道:“对不起,我……我……”
郑瑾萱不待他回答,对旁边的翾翾道:“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看,对你亲如姐妹,连你也要离开我是吗?”
翾翾低头道:“对不起小姐,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对不起……”
郑瑾萱一抹眼泪,一挥衣袖,恨恨的道:“好!很好!也不用说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们的!走吧!都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
说完嚎啕大哭,策马离去!
短暂的沉默后,待大家收拾好心情。
刘洪道:“走吧!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