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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王动被押往刑场的路,是他一生中走过最漫长的路。
他还没从遭遇伍孚的大喜大悲中清醒过来,头脑混乱一团。什么守夜人之血,我这会被五花大绑,腰背的血都快凝固了,毫无任何逃命的本事,是不是老头子在忽悠我啊。
身后的披甲士兵狠狠推了他一把,喝道:“别磨蹭,快走!”
一小队士卒押着连王动在内的四个死囚,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监斩官,大约三十来岁,细眼长髯,一脸威严。
眼看走到一个闹市道口,路上行人远远观看,指指点点。
一个亡命牌写着“夜盗牛大黑,斩”的死囚突然来了劲,大声叫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人群发出稀稀拉拉的喝彩。
这几年,洛阳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死人见多了,实在提不起太热烈的劲头。
王动却彻底绝望了,五花大绑被押赴刑场,难道我要创下才穿越就被斩首的最囧记录?
“孟德,别来无恙!出红差啊?”有人在和监斩官打招呼。
监斩官勒住马,拱手道:“噢,和甫公,久违了。”
孟德?这是曹操曹孟德?王动猛然清醒过来,思绪回到三国历史。
不错,曹操年轻时就在洛阳做过北部尉的治安小官,后来当上了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是个朝野知名的后起之秀。
我居然被曹操监斩?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打动曹操。
王动的脑子急速转动,怎么样才能打动曹操?他喜欢什么呢?
人妻。
曹操好人妻,东吴爱萝莉,蜀汉全搞基。
不行,我是七尺男儿,不具备这条件。
对了,史书上都说曹操“喜贤纳士唯才是举”,要表现一下“才”给他看。唯一的机会,不成功就成鬼。
“止步!”身后的士卒喝道。不知不觉中,刑场到了。
不是什么菜市口,就是洛阳东郊一处荒凉的空地,四周是遭遇兵火后的大片残垣断壁,一处断壁上趴着几个看热闹的闲汉。
“跪下!”四个死囚被士卒推着,并排跪在瓦砾地上。
一个肩披红带的彪形大汉走上前,面无表情,满脸胡子拉碴,手里赫然倒持一把鬼头刀。
刽子手来也。
秋日的余晖下,死囚的脸和鬼头刀的刀光一样煞白。
千钧一发,是死是活,就在此刻。
王动努力仰起头,朗声念道:“街鼓侵人急,西倾日欲斜。黄泉无旅店,今夜宿谁家?”
这首唐代诗人江为的临刑诗很是应景,果然,识货的曹操听了面色一变,低头看了他一眼,摆手命人端来四杯酒。
“喝了送行酒,好上路了!”刽子手喝道,“不想受罪的话,脖子伸长些!”
王动低下头,在士卒的手中将酒一饮而尽,几滴酒泼洒在衣襟。
猛一甩头,鼓起最大的力气,高声吟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曹操身子一震,脸上变色,脱口赞道:“好诗!好诗!”
王动心里苦笑:当然好诗,你日后南征东吴时自己写的,大名鼎鼎的《短歌行》。
曹操翻身下了马,站在王动面前端详了一会,问道:“足下何人?缘何加入山贼犯了死罪?”
“我是一个游学中原的文士,被西凉兵当山贼抓来,实乃千古奇冤!”
“怎么你穿的衣服……”曹操皱起眉头,有点不信。
“泰山郡内遇到土匪,衣物被打劫一空,在一户农家求了这身短襦。“王动的谎话越说越溜,”请曹公明鉴!”
“你认识我?”
“曹公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天下谁人不识?”王动知道此刻不能怂,直视这个未来的三国霸王,眼睛眨都不眨,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看来,为了活命,人的胆子会变大。
曹操沉吟片刻,又问:“你是哪里人氏?”
“祖籍幽燕,现居颍川,王动,字九天。”王动瞒天过海报了个假履历,顺便给自己取了个拉风的字。
《孙子兵法》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曹操点点头,扭头道:“此犯案情蹊跷,我要单独询问。尔等先行执法。”
到底是曹操,说话的气度十足,几个士兵和刽子手立正答应,恭恭敬敬目送曹操带着王动离开视线。
走了几十步,绕过一间破败的祠堂之后,曹操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停下脚步。
四下寂静无人,曹操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
王动吓了一跳:这个奸雄不会是嫉妒我文采,杀人灭口吧。
刷刷几下,曹操麻利地用剑割断了绳索,沉声说道:“汝乃名士,吾不忍杀,汝可自去。”
王动总算脱去了绑绳,感觉浑身麻木,只好靠在树上,连声道谢。
见曹操脸色凝重,王动问道:“曹公私放犯人,朝廷不会怪罪你?”
曹操摇摇头,回答道:“操掌管近卫禁军,此乃区区小事,无妨。”
王动忽然想起,现在外来户董卓当权,强龙压过地头蛇,典军校尉曹操和中军校尉袁绍这些公卿之后,心中最烦恼的人,可不是自己这种无名的山贼,怪不得脸色苦巴巴的。
不知距离酸枣联军讨伐董卓还有多久?对了,要不要帮曹操一个忙?
王动试探问道:“董卓欺主弄权,不知曹公有何打算?”
曹操手抚长髯:“操屈身事卓,实欲乘间图之耳。且待时机。”
王动慨然道:“我有一计,可除国贼!”
“先生请讲!”曹操眼睛放光。
“听说王允司徒有一口七宝刀,曹公可以借来,就献刀之名行刺董卓。天下大事,一刀了之!”王动一时兴起,把《三国演义》的故事搬了出来。
“好计!好一个天下大事,一刀了之!”曹操抚掌大笑。
王动暗自得意:伍老爷子不能白死,董卓老贼!我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受教了!就此告辞。“曹操一拱手,细目精光闪动,“王动王九天,曹某记住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