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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很冷。
破旧的古庙、厚厚的毛毯也遮不住那风寒。它咆哮着,想将整座古庙化作冰棺,不断给林仁肌肤冰一样的触感。
好像回到了幼时,与小伙伴在河边打雪仗,一个不留心掉下河里。那种冷到麻木的感觉,与此时感受一般无二。
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不断骚扰自己的鼻子。
林仁随手打开,嘟嚷一声:“小黄,别闹了……”
小黄却不依不饶,依旧拿自己尾巴不断在林仁鼻子上扫来扫去。
真是烦了。
林仁忽的睁开眼,压低声音说: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好好睡觉?”
小黄摇摇尾巴,对林仁的清醒表示喜悦,然后贼兮兮小跑到佛像背后,小脑袋侧头往庙前看了一眼,再看看林仁,抬起爪子,示意林仁过来。
这狗,都快成精了吧。
林仁见怪不怪,只是在心底诽谤一声,就走了过去。
这天气,还真冷啊。
不对!
林仁忽然顿住脚步。
自己修习怒虎诀已久,如今境界已然达到怒虎诀七层。虽说不如修炼有成的道人或功名加身的读书人一般,寒暑不侵。可是在南方,三月的夜,再如何寒冷,也不可能让自己感觉到无边寒意侵身。
自己之前还盖着一层毛毯。
这里头似乎透着古怪。
林仁手脚不由放轻了,悄悄来到佛像身后,探头探脑往庙前面看去——
天色漆黑如墨。
安排在门口看守的两名护卫此时木愣站着,全身赤.裸,衣服盔甲纷纷丢弃在一旁。背对庙门,惨白色的肌肤裸露在漆黑夜里,像没有生气的两具雕像。
庙内,原本熊熊燃烧的篝火蒙上了一层白霜,青烟都不再冒出一缕。看火的人已是一脸青紫,胸口也无半点起伏。手中还举着一根木柴,目中露出渴望,似乎要往里头加柴,让火焰能驱散彻骨的寒冷。
可惜,再也不能了。
林仁扫视四周,只见躺在火堆四周的众人面色泛白,双目紧闭,个别人还在瑟瑟发抖。
林仁越发感觉奇怪了,抬起脚,准备迈步过去查看。
一道细如呢喃的声音响彻在林仁耳边:
“伥鬼还在,不要过去。”
声音很是熟悉,林仁稍一思索,立即就想出一人——
赵武生!
当即低声道:“可是赵前辈?”
一边查看四周,果然发现原本赵武生休息的地方空荡荡,只留下一床早已冰凉不知多久的红花丝被。
那个声音迅速回应道:“咳咳。正是,小兄弟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惊动了伥鬼,就算能将其杀害,伥鬼的命魂还在虎妖身上,不会真正死亡。
可要是伥鬼见事不妙,提前招来虎妖,咱们说不得今夜都将身陨至此。”
林仁一惊,“虎妖?伥鬼?可是民间流传的为虎作伥典故?”
“正是。”赵武生顿了顿,继续道:
“我现在是以内力传音的法门与你对话,人尚在屋顶之上。你且听着,除简单回答外,不必再多言语,小心被伥鬼发觉。”
“你既然能提前醒转,自然身具不凡之处,不知道可有能制服伥鬼的办法?”
制服伥鬼的办法?
高看我了。
我怎么可能有呢?
林仁心中苦笑。自己能醒过来,大半功劳还得算在小黄身上。若非如此,自己现在应该还沉沉睡着,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
嗯?
林仁忽然想到一物。
他低声道:“我有一物,或可降服伥鬼,可是把握不大。”
“把握可有五分以上?”
林仁低头思量许久,终于决定还是信老秀才一次,
“有!”
赌吧,这次能不能活命就看老秀才有没有忽悠我。
赵武生立即道:“那便好!”
“你且佯装睡去,待到我发出口令,一起行事。我对付虎妖,你对付伥鬼。”
“对了,你可能看见伥鬼?”
看见?应该吧?
林仁沉下心,闭上双眼。数秒后再次睁开,若有外人在此,立即能看见林仁眼中散发着金色光芒。
林仁目光再次看向庙内。
一切变得不同。
只见一男子生的五短身材,眼开细缝,尖嘴猴腮,正在庙内来回走动,不时从手中透出淡淡黄光。随着众人一停一顿呼吸,黄光纷纷被吸入众人体内,原本瑟瑟发抖,似乎要醒转的数人,顿时又陷入昏睡之中。
许是看得久了,尖嘴猴腮男子警觉地朝林仁这边望来。
不好!
“闭眼!”
赵武生陡然怒喝一声,林仁当即闭上双眼,背靠佛像基座,像之前就已躺在这儿睡去。
小黄似乎也察觉到危险,装作睡去,身子蜷缩成一团,藏在林仁身下。
“嘿!”尖嘴猴腮男子看着,一会儿才见到佛像后的林仁,立即怪叫一声,
“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看来今晚大王能吃得饱饱的。”
一两点黄光从袖中抛出,稳稳洒向林仁,直到看见林仁将黄光吸入鼻中。伥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飘出古庙。
……
林仁想睡,很想睡觉。
这种感觉就像上一世的鬼压床,能对外界有比较清晰的感应,偏偏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一个劲地想要睡去。
太累了。
不如睡一觉再说吧……
朦胧中,四周似乎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着自己,
“小兄弟,醒醒!小兄弟,快动手!”
“快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叫我干嘛?我还想睡呢……
一股钻心的刺痛忽然从右手手臂处传来,林仁猛地惊醒。
小黄咬着自己的手,死死不松口。
“我的天!蠢狗,你这是疯了吗?”
林仁惊呼一声,痛得连连叫唤。
没事咬我干嘛?
砰!
一只巨手忽然掉落下来,吓林仁一跳。林仁抬头看,才发现这是佛像的一只手。
佛像?
赵武生!伥鬼!
林仁陡然惊觉,自己这是在古庙里头!
连滚带爬站起来。就发现赵武生手持一柄精钢长剑,正在与一只大的不像话的白老虎搏斗。
这只老虎太大了,林仁上一世见过大象,对比一下,发觉这只老虎体型比起一般大象也只差一两分不到。通身洁白色的毛发,上面还有漆黑的斑纹一道一道,额头一个大大的王字清晰可见,两只硕大如灯笼的虎目更是狰狞恐怖!
后腿处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而易见,是之前赵武生出其不意偷袭给它留下的。
锵!
赵武生长剑与虎妖利爪相击,立即发出金属撞击时才有的铿锵之声!
嘶嘶——
利爪顺着长剑缓缓滑落,长剑不断被压下,赵武生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两只脚深陷花岗岩打造的地面,在上面印出两个脚印。
可还是要撑不住了!
哗!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刀砍在赵武生右手胳膊上,肩袖立即被割出一个大洞,同时胳膊被割开,鲜血顿时源源不绝冒出,血流不止!
“喝!”
两道幽光陡然从赵武生掌中射出,却是两枚铁球,铛铛两声,打在有成人腰粗的柱子上,深入其中。却没有打中袭击他的敌人。
同时因为右手失力,赵武生再抵挡不住虎妖的利爪,长剑压向自己的速度立即加快数分。
是伥鬼!
林仁深吸一口气,打开灵眼。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出现在赵武生四周,赵武生应该能看到,因为他在不断通过身法进行小幅度的闪避。
可他终究是被虎妖限制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伥鬼无需高深的武功,甚至无需太大的力气,只需拿着一柄不知什么材质炼制的小刀,不断朝前方劈砍着,总有一两刀能砍重目标!
不多时,赵武生一身已是鲜血淋淋。紫色的外袍被割的破破烂烂,白色的练功服也全被染成血红色。
赵武生,你可不能死!
林仁咽了口唾沫,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着这样诡异惊险的场景,莫名其妙的,并不慌乱。
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迅速打开,面朝伥鬼所处地方,将内力注入其中,远远抛过去。
“咦?这是什么?”伥鬼惊疑一声。
可它心中没有担心。
多少年从这里路过的考生队伍,总有一两支队伍会在这儿休息,被自己用安魂术昏迷后再被虎王吃掉。
一直如此,从未有哪支队伍里有能威胁到虎王的存在,更别说它。
他可是鬼!
对付活物有用的手段,对付它就绝对不会有用。也就有一次一支队伍带队的是一名童生,能使出文气暂时禁锢它的行动,可是也止于此了。
这是什么?一张画?打算拿一张画来对付我吗?别搞笑了。
就算是一名知天命之年的老童生呕心沥血之作,也——
陡然,庙内金光万丈,光芒刺眼无比,林仁都忍不住微微眯起双眼。
只见老秀才画的画漂浮空中,刹那间扩大数倍,几乎自成一景:
虎牙桀立、横峰侧岭一座陡壁,逶迤起伏。一道银线从万丈高空落下,成一瀑布,瀑布重重砸落地面,将奇石砸出深坑,又终究留不下,蜿蜒流出石群,一条小河顿时出现。
河中小鱼众多,或懒散着,偶尔摆摆鱼鳍,不让自己随着河水的流动流出瀑布;或贪婪地四处游动,不断找食河边的浮躁与虾米。
一名老者蹲坐河边,手持钓竿,钓钩上空无一物,稳稳落在河中。
伥鬼感觉到莫名的吸引力,它仿佛变成了一条鱼,游动在小河之中,那空无一物的钓钩对它似乎带着巨大的诱惑力。
它不断控制自己,不能咬,不要咬!
可还是迎了过去,一口咬在钓钩之上。
鱼线轻晃,老者提钩。
伥鬼被钓出水面。
有声音四面八方响起来:
“千岩万壑不辞劳,
远看方知出处高。
溪涧岂能留得住,
终归大海作波涛。”
轰!
伥鬼的身体猛地爆开!
尘归尘,土归土。
死者的阴魂不该存于世间,该往何处去,就往何处去。
死后却留恋人间,那就化作人间的养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