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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灵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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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营地,夯土构建而成的营房密密麻麻浮现在眼前,散乱而不杂乱。
  大将军安承乾据守居庸关初期,因为事态突然,只能用帐篷建营,随着时间的推移,神都的工匠陆陆续续抵达长城,开始修建起夯土房,随着军队人数的不断增加,夯土房也不断的一扩再扩,这才导致了营房散乱的现象。
  营地外的栅栏缺口处,一队队驻守营地的府兵们身披红色铠甲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营地外来回巡视,他们当中,很多人对前方战事充满了担忧,同时也在翘首以盼着大军的胜利归来。
  终于,有眼神好的注意到了前方归来的兵卒,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右手握拳敲打向自己胸膛,震的身上铠甲嗡嗡作响,齐齐怒吼道:
  “日月星辰永存,大周王朝永存!”
  “日月星辰永存,大周王朝永存!”
  震撼的咆哮声响彻四野,经久不息,久久无法平静。
  对面,一群又一群拖着伤残身体和残破盔甲的守城府兵,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顿时心潮澎湃,未曾冷却的热血再度激荡,纷纷回应道:
  “日月星辰永存,大周王朝永存!”
  “日月星辰永存,大周王朝永存!”
  声浪越来越高,呼喊的兵卒也越来越多,远处的声浪一片接一片的传来。
  初时,方元只是突然听到了前方的咆哮声,谁曾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声浪越来越强,一直高到声动八荒。
  这霸气的宣言,这霸气的咆哮,让所有人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咆哮了起来。
  方元也在跟着大家喊,一直到把嗓子喊的都有点哑了,才停了下来,略微平复了下激昂的心情,随即踏步跟着众人向营地走去。
  所有驻守营地的府兵整齐划一的奔行到栅栏缺口处的两旁,站定后,纷纷拔出了手中长刀,举刀向天,迎接归来的兵卒,行注目礼。
  陈狗蛋带着方元不紧不慢的踏过长刀阵,步入了营地。过了栅栏后,紧接着是一座相对长城低矮了很多的夯土墙,包围住了整座营地,走过夯土城门楼子,浮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座座营房,简单而又古朴,碎石子铺满的道路也呈现在了脚下。
  一刻钟后,方元跟着陈狗蛋来到了校场,归入到了他们所属团旅的方阵中,所有城墙上下来的府兵全都来了,归入了各自的方阵中,几十万的部队竟然被偌大的校场容下不显拥挤。
  寂静的氛围回荡整座校场,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远远凝望着远方的将台,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守魔军大将军,安承乾。
  就是这个人,带领着守魔军镇守了居庸关长达半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所有人都知道,整个防线上,哪里最危险,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没有让方元等待多久,正主就来了。
  一身金色的明光铠甲,腰悬一把佩剑,单手倒拖着一把方天画戟,步履坚毅,一步一步走向了点将台,另有两位威武不凡的将军一左一右护在大将军安承乾的身旁,落后一个脚步跟随着。
  大将军的身后跟着上百名亲卫,清一色的红色铠甲,背抗森冷的陌刀,刀身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再之后还有各色的将军,密密麻麻的跟在其后,校尉和旅帅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估计是在更后面。
  走到点将台上的安承乾,默默扫视过整座校场,威严的眼神缓缓扫视过麾下每一名儿郎。
  注视良久后,沉稳的喊道:
  “儿郎们!”
  上百名大将军亲卫跟着齐齐喊道:
  “儿郎们!”
  整座校场回荡着他们的声音,传递到了很远很远。
  所有的兵卒努力地让自己站的更坚挺一点,等待着大将军的训话,每一次战斗结束后,大将军都会校场训话,鼓舞士气,包括回营前的长刀阵洗礼也是大将军有意而为之。
  “怕了没?”
  “怕了没?”
  大将军再度开口问道,亲卫们也齐齐喊道。
  这句话可是让校场炸了营了,上了战场大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声音响彻了整座校场。
  “俺不怕。”
  “怕个卵!”
  “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了我就是孬种。”
  各种声音铺天盖地的回应着大将军。
  抬起手来往下一压,大将军安承乾威严的眼神环顾整个校场,随后声音逐渐开始变弱,直到彻底无声。
  “我没有其它的本事,但只有一样本事,无论它是谁,无论它在哪里,胆敢侵犯我大周土地,必让它有来无回,犯我神州正土者,虽远必诛。”
  铿锵有力的话语伴随着亲卫们的喊话响彻校场四周,沉寂的校场再度沸腾起来。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
  声音久久不能平息,大将军也没有阻拦,并且带领着身后的众人一起吼了起来。
  天上,远处天边的麻雀被吓得振翅高飞,躲得老远老远。地上,点将台旁边老树的根须处,一窝辛勤工作的蚂蚁也吓得赶紧回了巢。
  安承乾看着眼前的士气,也是心潮澎湃,顿生感慨,就是这些人,保卫了身后的家乡,守护了身后的亲人。
  一直到声音开始变弱后,他才压了压手,示意停止,并且再度说道:
  “有袍泽先一步离我们而去,让我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听闻大将军的话,每一个人都无言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就有先头民夫带着大量的干柴以及大量助燃用的油来到了校场,后方的民夫也把战死府兵的尸体抬了过来,尸体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收拾,可尸体的残缺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铺设干柴后,将一具具经过简单处理的尸体摆放在了柴火上,浇上助燃用的油,部分民夫开始点燃柴火,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直冲天际。
  望着这一幕,很多府兵都红了眼,咬紧牙床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默默望着火焰燃烧。
  火烧的很旺,烧的每一个人身子很热,血液很热,烧的每一个人的心滚烫滚烫。
  有时候越不想哭,越会哭出来,校场中的很多人终究是哭了出来,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是一言难尽,对战友的逝去,对饕餮魔物的憎恨。
  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惧怕,他们每一个人都来自神州正土,他们是骄傲的,作为神州人,尚武的精神流淌在每一个神州人的心中。
  此时此刻,方元缓缓抬头望向天空上的明月,他相信死去的袍泽们并没有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在他们的身边,保佑他们杀敌建功。
  过了很久很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葬礼也逐渐进行到了尾声。
  火焰停止燃烧后,被火葬的兵卒只剩下了一些黑色灰烬和一些坚硬的大骨头还残留在世间,民夫抱着一些黑色的坛子上前开始将黑色灰烬收入坛中,另有一些民夫将被火焰熏黑的大骨头从中取出,甩动臂膀,用带着的铁锤逐一敲碎也装入了坛子中。
  大周王朝是一个开放、自由、进取的王朝,大周皇室为了加强自己的皇权统治,就借助着宗教传说拟造身世,借此希望获得更多的支持和认可。故此,佛教开始在大周境内大规模流传开来,而佛教是鼓励火葬的,大周的子民也逐渐接受了火葬这一习俗,尤其是在军中更是盛行。
  收集好骨灰的黑坛最后会被送到大营的英灵殿中,以供生人去祭拜。
  大将军没有再训话,一直在其身后的一堆将军校尉也开始陆续走到了校场中,来到各自所属团旅方阵前,带着各自的队伍陆陆续续返回了各自的营房区域。
  回到营房后,食物已经由民夫备好了放在营房公厨里,大家已经实在饿的不行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纷纷取来食物就地吃了起来。
  粗粮做的大饼,大锅炖的菜,夹杂着一些肉块,不限量吃。
  方元早就饿的不行了,今天的战斗消耗了体力太多,归营后又一直站到现在,普普通通的食物吃进嘴里,让他产生了一种人间美味的错觉。
  吃饱喝足后还有热水供应,一口气喝了两大碗水的方元终于舒舒服服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找到陈狗蛋的时候,陈狗蛋已经吃完了,懒洋洋的走到火长的身边,方元揉着肚子问道:
  “火长,走吧,累的不行了。”
  “好。”
  没有多言语,陈狗蛋说完便带着方元出了公厨。
  他们所在的营房在这片营房区域的边上,很快,两人就走了回来。
  “嘎吱......”
  陈狗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大门,一眼望去,简简单单的房间便映入了方元的眼帘,什么都没有,简简单单,厚实的土炕,羊皮制成的被褥,还有一些战死袍泽的私人物品。
  短短一天的时间,已是物是人非,两人沉默地脱下了身上的皮甲,将皮甲和武器挂在了架子上,随即两人穿着内里的麻布衣裳便钻入了被窝。
  沉寂了良久后,方元探出被窝中的脑袋向陈狗蛋问道:
  “火长,张乙能活下来吗?”
  久久没有动静后,从陈狗蛋的被窝中传来了他肯定的声音:
  “那瓜娃子一定行。”
  之后便再无动静。
  另一边的被窝中,方元还没有入睡,他睡不着,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他死了,然后他又活了,他代替了另外一个人活了下来,活在这个乱世中。
  前身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原本是一个猎户的儿子,有严厉的父亲,也有慈爱的母亲,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
  年轻人谁没有热血,保家卫国参军入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同时还能减轻家中的徭役,每月还会有军饷送回家中,即便是青梅竹马的挽留也没有阻止了原身的离去,严父慈母并没有阻拦方元,只是谁又能知道他们心中的不舍。
  再想到灵魂海洋的事情,方元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种力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处处都充满了邪异,本想问问陈狗蛋,但想了想也没有做声。
  两颗巨树他已经知道了一点信息,可海洋下的阴影和天空中的身影还充满了太多未知。
  纷纷扰扰,扰扰纷纷。
  就在这奇奇怪怪的胡思乱想中,方元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凉的微风从屋外偷偷的袭来,轻柔地抚摸过熟睡的两人面庞。
  屋外,明月悬挂当空,又有多少人在这个夜晚辗转反侧,又有多少人梦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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