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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见尘脑中回荡着宜王刘义蒙的声音和笑脸,恨恨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木笼之中,身边钱物已被拿光,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张紫瑶送的笑弥勒还在。
其时已近黄昏,安见尘见木笼被放在一个杂院当中,十几个家奴模样的人不断在院子穿来穿去,没几人看他一眼,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几条黑狗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不时到笼子边嗅上一嗅。
安见尘大声喊叫:“来人呐,来人,快来人!”他不知张紫瑶是何情况,心下极是忧急。
院子里的有几个家奴冷漠的看着他,均没有回答。
安见尘喊了几声毫无回应,嗓子又干又渴,索性闭上了嘴,他想起吴岭溪的话:“守时以待天命”。心知此事喊叫无用,只好静静的等待。
如此一夜过去,竟没有一人前来问话,安见尘饥饿难耐,睡梦中也在找寻吃食。
次日一早,昨日打伤自己那黑衣男子独自一人来到笼子前面,他双脚跨立,
手背在身后,两条黑狗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一脸轻蔑,冲着安见尘一扬下巴,说道:“悬腿踢得可以啊,把自己悬晕了吧?”
安见尘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把住笼柱,带着哭音问道:“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那男子没有答话,手伸到笼子前面一晃,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冲着安见尘说道:“你来我这做部曲不做?”
安见尘不屑一顾,继续大声问道:“她在哪里啊?”
那男子将馒头扔在地上,转身走掉,那几条黑狗低吼着争抢起来。
这一天过去再没来人问话,安见尘饿倒是可以忍得住,这渴是真的是受不了,他向经过的家奴索水,无一人理他,好在傍晚时候突然下起小雨,他用手接了些雨水润喉,不至于干渴致死。
安见尘心中愈发愤怒,一个普通士族的家庭侍卫,竟敢设置私囚,强制过路流民加入庄园。他知道士族势大,不然也不会皇祖和父皇两代君王悉心破解无果,那没想到竟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再加上这两日优思过度,只觉嗓子红肿,嘴角起了燎泡。
到得夜里,雨越下越大,即便是木笼有顶盖,硕大的雨滴也不断崩洒进来,安见尘冷的瑟瑟发抖,一摸自己额头,竟然发起高烧。他自小身体强健,很少生病,更别说发高烧了,即使是小有病痛,身边佣人婢女无数,照顾的无以复加。与此刻相比,真是天渊之别。
昏昏沉沉之中,安见尘梦见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去打猎,看见一只野狼站在远处凝视着他,他心里慌张之极,手忙脚乱,母亲将脸贴在他的脸颊,温暖极了,不断对他重复道:“安安,不要乱动,看着它的眼睛,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安见尘感到身上温暖,心里安定,沉沉的睡去。
安见尘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中午,他睁开眼睛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被子,被子脏得黑漆麻乌,一股酸臭味道,想是有人怕他死掉,塞了进来。他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但是烧了一夜,还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慢慢挣扎着坐起身来,回想着昨晚梦中母亲对自己说的话:“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当时母亲说:“野兽跟你对峙时,在等着你先动,如果你慌张混乱,它便会轻视于你,发动攻击。你应该沉着缓动,盯着它的眼睛,它便不敢贸然出击,然后你再慢慢的搭起弓箭,等它乱动之时,将箭射出。”
“那黑衣男子应该是这柳庄部曲头领,意图再是明显不过,他不让自己死掉,却用吃食和水威胁自己就范,看他轻蔑的眼神,应该用这个方法熬成不少人。如果自己就范,他会更加轻视自己,想要救出张紫瑶更是难上加难。这不过才两日而已,我还不能就范,想要救出张紫瑶,看来必须要着落在这黑衣男子身上,要想办法获得他的尊重,才好进一步打算”
想到这里,安见尘打起精神,盘腿坐下,望着笼子外面,突然想起吴岭溪送他的易经,他摸了摸怀里,竟然还在。
如此逆境之中有本书,真是再好不过。他有些兴奋的拿出易经,想起吴岭溪临别之际跟他说:“进用坤,守用乾”。此刻自己退无可退,他翻到坤卦,看坤卦初六写道:“履霜,坚冰至。”他记得吴岭溪解释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说当你脚踩到霜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冰就要来了。讲的是因小处而思得全貌。
第二层意思是说如果你因某事引起别人不满或反感,又不加节制,最终会突破别人承受的底线,给自己带来灾祸。
安见尘身遭大难,再看坤卦初六爻,冷汗涔涔而下。他父子二人身居朝堂顶端,朝中遍地霜冰而不闻不觉,遭此横祸可算是咎由自取了。
这样想来,更觉周易博大精深,他坐在木笼之内,沉下心来读起书来,饥渴也不甚难耐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得累了,抬起头来,见那部曲头领又站在木笼外,又是昨日那副样子,跨腿而立,双手背在身后,安见尘没有说话,平静看了他一眼,低头又继续看书。
那头领冷哼一声,又将手中馒头扔在地上,那几只黑头跑过来抢走。他转头叫道:“朱三,蔫狗。过来!”远处两人大声答应一声:“来了!”跑了过来。当前一人点头哈腰,说道:“胡统领,朱三在此,您老什么吩咐?”后面那人一张长脸,臊眉耷眼,弓着腰,果真像一条蔫狗。
那胡统领指着安见尘说道:“今天开始,他跟着你们,好好调教!”朱三点头如啄米,回道:“您老放心,肯定调教好。”
胡统领又蹲下来,直盯着安见尘说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那相好的送去做妓奴。”说完狞笑着转身离去。
朱三望着胡统领的背影笑意盈盈,不断扬手,直到看不见为止。他转过身来,收起笑容,对蔫狗说道:“去给他拿点吃的,不吃点东西,没劲儿干活。”蔫狗转身离开。
朱三四下踅摸,捡起一根木棒,然后打开木笼的门,对安见尘面无表情的说道:“出来。”安见尘猫腰走出木笼,还未站稳,朱三兜头一棒,正砸在安见尘头上,安见尘莫名其妙挨了一棒,火辣辣的疼,叫道:“你干什么?”
朱三将木棒插在腰间,说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用棒子打爆你的头。”见蔫狗捧着一个破碗,碗里一个馒头泡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汤里。接着说道:“你赶快吃了,吃完去干活。”
安见尘一口气堵在胸口,心里默念:“不要乱动,不要乱动。”抄起破碗,抓起馒头,三两下将馒头和汤都放在嘴里,边嚼边看着朱三,朱三嘿嘿一笑,说道:“还挺硬气,我看你多硬,跟我走。”
朱三和蔫狗带着安见尘,走到一个巨大的场院,院子里面按四个方向分成四个区域,靠东是一片高大的围栏,里面饲养的是牛、马、驴等大牲口;靠南的区域围栏稍矮,饲养的是猪和羊;靠北是用半高围栏围起的一大片空地,饲养的是鸡、鸭、鹅,空地里面建有一排排笼子。最后靠西饲养的是全是兔子。所有牲畜有数百之多。
朱三指着门口的扫帚对安见尘说道:“你去把这院子里所有的粪便都收了。”又指着旁边的的木轮车说道:“收完都放在这车上。”说着抽出腰里的棍子,扬了扬说道:“天黑之前还没收完,我就打爆你的头。”
朱三又对蔫狗说道:“你小子今天有福了,不用干活了,你给我看好他,收完把粪送去沤肥场,然后把他送回木笼子。”说完转身离开。
蔫狗靠在墙上,斜眼看着安见尘。
安见尘咬了咬牙,拿起扫帚和簸箕,先进入马圈,这些牲畜,他也只对马最为熟悉,但是他对马粪只是远而观之,却从未这么近的搜罗过。他心中有气,抡起扫帚用力将马粪扫进簸箕,突然扫到一坨黏稀马粪,那马粪粘到扫帚之上,甚是恶心,安见尘忍不住一口呕出,他低头看着呕出的刚吃进去的馒头,悲极反笑:“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旁边一匹马吓了一跳,登的一下跳开,蔫狗听到他笑,走近来看。
安见尘止住笑声,一股倔强涌将上来,他身上有鲜卑血统,鲜卑民族颠沛流离,到处迁徙,民族血液里形成一股顽强的基因。再加上他深信易理,虽人生首次经历巨大沉浮,也坚信运势轮转,否极泰来。他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团成两团,分别塞入两个鼻孔,口中说道:“否吧,我看你到底否到什么时候。”境随心转,他即已想通,便不觉得难熬,两个时辰,将四个区域的牲畜粪便清收干净,收在车上,累得筋疲力尽,饿得头昏眼花。
蔫狗看见安见尘收完,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冷漠的脸露出钦佩和怜悯之色,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指着一口井说道:“去那里舀水喝。”安见尘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都没有此时这个馒头诱人,他顾不得手上有没有迸溅的粪土,接过来一口塞进嘴里,三俩下咽下肚里,跑到井口舀上井水喝了。
安见尘一个馒头下肚,见蔫狗弓着腰在粪车旁等着自己,跑过去说道:“谢谢狗哥。”蔫狗一愣,他是柳庄最下等卖身奴,干的都是最脏的活,根本没人尊重,更没人会说一个谢字,蔫狗微微一笑,眼皮更加耷拉。他对安见尘说道:“你等一下。”说完走到兔舍,抓到一只野兔,一把扭断脖子,手法甚是熟练,看样子是经常操作。
蔫狗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拿着兔子走刀家禽栅栏,一刀将兔子肚子豁开,将里面的肠肚、内脏掏出来,散扔在前面空地,鸡鸭鹅叽叽咕咕蜂拥而上,瞬间吃的干净。蔫狗有双手一扯,兔皮被噌噌扯下,一个鲜活乱跳的野兔,转瞬之间被蔫狗拾掇成一个光溜溜的肉条。
蔫狗满手兔血,冲安见尘喊道:“舀水过来冲一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