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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弘仆射做祸冀州事刘大夫枉命未央宫
话说弘永自领了密旨,请了御符,星夜离了长安城,过了黄河,取路径往冀州地界而来。但凡沿途有新生婴儿者一并捋了去,只惊得百姓哀怨四起。这一日暮时,弘永一行到得阴安县境内。早有吏侍通报。县令急忙率衙役出得城门十里来见弘永,众人拜服问安。弘永看毕,阴声问道:“尔等何人?”怀答道:“臣乃阴安县令王怀,在此恭迎弘大人,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弘永遂朗声道:“王县令快快请起,本座受皇帝御旨,到此抓差办案,叨扰大人清净!”王怀应声道:“岂敢!”遂率众人簇拥弘永入得县衙歇息。少时摆下筵宴,分宾主落座。王怀道:“弘大人远行而至,沿途甚是劳苦,权当为大人接风洗尘。”弘永甚喜。宴毕,弘永亦将此行之意一一说于王怀,遂领命而去。
次日辰时,王怀来报说:“昨夜臣派人遍查鄙县所有新生户志,只有城东大户孙员外家里前些日才得一子,尚未足月。”弘永道:“从速缚来。”王怀面有难色道:“这孙员外本乃上任魏郡太守,只因身正清廉,时有不忿之心遂抱恙在家。在本县却不失一位善人,常有施粥济贫之举,百姓甚是拥戴。”弘永问道:“这位孙员外,可非孙继才否?”王怀答:“正是。大人与其相识?”永恨恨曰:“吾到处遍寻你不着,不其在此相遇,真是冤家路窄!吾有皇上圣谕到此公差,有违背者斩之!”遂亲自带人往城东而来。
你道这弘永作何对孙员外恨然有加?原来事出有因,这弘永先前乃馆陶人士,姓李名永。五年前,孙继才做得魏郡太守之时,一日路过馆陶县,巧遇李永正行偷窃之事,这孙太守为官刚正不阿,最不耻于些偷鸡蚀米之徒,遂将其拿下并押回县衙。念其初犯又甚有悔过之心,本意将小惩。怎该着李永霉运,未曾料想竟被馆陶县令误当重犯押解到长安施以宫刑,真是天地不应。后来元帝登基,大赦天下。这李永因是失势之人,入得宫廷做了一名宦官。说来亦巧,这位孝元皇帝专喜吹弹歌舞,诗书词赋。这日御游后花园正得兴时,忽闻有人唱曲,甚是动听。便问左右侍从:“此何人也?”侍从答道:“此乃新入宫宦官李永,善嬉歌舞,辨音识律。”元帝听闻遂使人传来问话。李永知惊了圣驾,拜地而泣。元帝问曰:“方时所唱何曲?”永道:“乃罪人所做,唤作‘思乡曲’只因思乡心切不觉而吟唱,惊了圣驾。”元帝曰:“好!你便再唱一曲来听。”李永诺道:“罪人是何等样人,敢唱于皇上听,恐污天子耳矣。”元帝曰:“恕尔无罪。”李永只得叩头谢恩,鸣嗓清音,复唱一曲褒妃悦。才唱几句,元帝亦喝彩。李永只得列开姿态,使出生平所学本事,尽献元帝。那身段模样,妩媚之情尤女子而不及。元帝大喜,就留于身边侍奉。也待这厮极尽阿谀之术,后来竟又拜得中书令弘恭为其义父,遂改弘姓,取名弘永。不出几年,竟抬举其做得中书令仆射职事。自这弘永得做了中书仆射,每日里搅空心思欲报当年失势之辱。后来元帝准其回乡省亲,竟寻得了些个理由把这馆陶县令一家下狱,更遍寻孙太守不着,未想在此相遇。
话说弘永得知这家员外乃是当年孙继才,当即恨从心生,遂佩刀上马,率一众公吏衙将往城东孙员外家而来。约莫行有六七里路,王怀跟上鞍前回话道:“只在前面不远处,远远望见的那座大宅院便是。”弘永便吩咐左右道:“不得放走一个。”当即把个院落围了水泄不通。彼时早有院丁入内禀报去了。
不多时,但见院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拨人来,个个手持刀枪棍棒。为首之人短衣襟打扮,官人样貌,手中亦握有一把弯刀。高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是何人也,欲作何为?”王怀上前答道:“阴安县令王怀,有要事得见孙员外。”来人道:“做何要事,怎得如此兴师动武?”王怀又道:“有圣谕到此,尔等胆敢有不尊之心?”众人惊得呆了。只听得从院落内传来话声:“老朽在此,是何许人远驾光临寒舍?”王怀看时,只见那孙员外年近六旬上下,须发皆白。王怀当即下马拜礼。孙员外道:“王大人别来无恙。”王怀道:“岂敢让员外叨心,只因公务在身,不敢不来!”孙员外问道:“是何公务,烦扰县令亲自前来?”王怀道:“今有御前中书令弘大人赍擎御书在此,众人接驾。”孙员外遂率众人伏拜于地,口呼万岁道:“不知圣驾到此,有失远迎,万望赎卑职之罪!”此时,只听得一声音问道:“孙太守奴可认识本座否?”孙员外望时,但见此人头戴无沿巧士冠,身穿皂角长衫,腰佩紫绶,听之不似人声,望之三分魅影。遂言道:“老朽眼拙,未敢识得尊驾。”那声音听得大笑,喝道:“安不识得馆陶李永否?吾等今日前来,奉皇上谕旨,凡有新生小儿一律羁押回京,有敢违抗者于忤逆罪论处。”孙员外叱道:“区区黄口小儿,有何罪过,尔等胆敢胡来!”话未说完,弘永已然吩咐左右全部擒下,可叹这乡里家丁怎敌得过些个衙吏,竟被尽数绑了。孙员外破口大骂:“无道昏君,听信佞臣,妄戮百姓,吾大汉将亡亦!”
王怀上前瑟声问道:“大人作何打算?”弘永长嘘一口气道:“孙继才目无圣尊,以下犯上,对皇上常有不臣之心,且包庇巫祸小儿,按忤逆之罪处置,其院家丁丫鬟贬放为奴为婢,抄其家灭其宗祠,以儆效尤。”王怀亦连连称诺。正是:
宁可枉恩负君子,不可失言惹小人。
话说齐云山有位五散真人,俗家本姓张,名瑞,甚恶官场浮华,自幼未及第,却善访道修身,学成易经五行之术。云游至齐云山时,见得天素宫内有一座道德天尊圣像,耸高入顶。乃于圣座脚下少辞,混沌中但觉与天尊对得数语,顿悟老子‘尊道贵德,无量度人’之本,即束发入道。这一日闲游到得魏郡,忽然心血来潮,夜观天象。发现乾坤移位并生的一颗将星出来,似有与旧主夺珠之势,但主位沉浮,将星有摇曳欲坠之象。遂叹道:“该得炎汉江山有此断肘之痛,上天之意不可违背也!罢了,也该着我走这一遭!教的这小子些道德之法,已净心智,也可少造杀戮,还复清平世界。”只连夜收拾细软,朝着元城方向而来。
次日,五散真人正走在官道上,忽然远处有一对人马疾驰而来,隐约可见有一双母子被缚于马车上,自言道:“为时晚矣!只得就此搭救他二人性命。”当即正星冠,着道袍,执起七星剑,口晗松丹,念念有词。霎时间平地风气,青雾弥漫,变昼为夜,人皆相互视而不见。待到风止雾散,就见这五散道人一并这双母子早到得百里之遥了,众人寻而不见,只得悻悻然回去复命不提。正是:
飞沙走石此小计,点豆成兵更大谋。只因道师玄妙助,怎能不惟颠乾坤。
五散真人复收了仙法,来看这对母子,只见这婴孩正朝道长喃语着,而那夫人气丝微弱,叩语道:“贱妾王氏拜谢仙师救命之恩。”五散道:“吉凶福祸,皆为因果,夫人万勿挂怀,敢问此子所出何处?”王氏道:“小儿姓王名莽,乃京师阳平侯之子王曼之后也,只因妾身出身卑微,夫家不允,只得到此乡里避祸生子以求得太平,怎料到得如此下场。妾身命当已绝,只可怜我这才出生的孩儿,乞求仙师收留,早晚教他,也可学的些许本事,祈求多福。”五散道:“贫道自当尽心。”王氏听罢,含泪而逝。五散真人只得埋葬了王氏,重又抱起小子,但看时,眉宇间有王者之气,一身奇异仙骨。且回齐云山去了不表。
俗语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这弘永领了密旨到得魏郡,做下这祸国殃民之事,百姓谁人不惧,民心哀怨四起,早惊得了朝中一干贤臣。
这日早朝,众百官参拜已了,只见朝堂上为首一人出班奏曰:“臣有本奏。”元帝看时,乃己年少时授业恩师周堪,官居光禄勋之职。遂问曰:“卿所奏何事?”周堪曰:“臣近日闻报,中书令仆射弘永弘大人奉旨魏郡办差,可有此事。”元帝应之。堪又曰:“弘永忤逆圣意,残祸百姓,捋尽儿提,意欲何为?”元帝听闻,不以为然,曰:“今有谋逆之子降生,待蚕朕江山社稷,如不为之,岂非汉家天下堪忧亦!”周堪曰:“欲之匡扶社稷,皇上需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任用贤能,此刘汉可兴盛亦,而今听信谗言,以欲加之罪祸于黄口孩提,残害无辜百姓,与民心相背,暴虐无道,可比夏桀殷纣矣!请皇上三思。”元帝闻言,拍案而起,怒曰:“汝怎敢以下犯上,辱骂朕之为暴君亦!朕念汝乃授业恩师,姑免其罪,倘若汝欲为之,则失君臣之义,恩师之情亦!”言罢拂袖而去,众百官不欢而散。周堪仰天长叹道:“今皇上听信奸佞,老夫苦谏,天子不从,恐失万民之心矣!如之奈何?”亦吐血不止,泪洒宣德殿。
此时忽听得有人厉声道:“我等尽食天子俸禄,身为大臣,定当报本酬恩,今有诈言欺君难寤,君主不明则为臣子之过也。我等定要契血再谏,以正邪说诡计,诚感陛下明辨真伪!”众人看之乃谏大夫刘子玉。数众闻言应声道:“我等定了周丞相之志也!”当有金敝,刘更生,张猛,匡衡,甄谭,何武,韦玄成各官邀约刘府契血谏书。
次日早朝,谏大夫刘子玉俯伏首谏道:“今日臣等甘冒斧钺之祸,触犯君威,上呈谏书,以乞圣听。”遂将本呈上。内侍官接本赋予元帝观之:
具疏臣刘子玉上奏,方今天下太平,民丰物埠,百姓坐享含饴弄孙之乐,皆为陛下圣贤之功,汉室社稷之福也。当下皇上听信奸佞之言,混淆善恶,难辨真伪,妄言妖孽,皆因臣子愚忠不察也,倘国家日势衰微,臣等之罪愈甚,当一死不足以报国恩,万乞陛下去谗纳谏,以正朝纲,共论安民兴邦之道。臣等犯触天威,冒死谏言,以尽臣节。万望陛下当以江山社稷为任,以百姓苍生为赡,早下圣谕,以待解救百姓之祸难,赐百姓之福。臣等不胜惶恐!具表以谏。
元帝看罢,自思道:“怎奈丞相及众臣所言亦善。”遂自顾踌躇不决。此时殿下一人偷眼观之,亦感陛下动摇之决心。乃言到:“臣有一言,不得不奏。”众人看时,乃中书令石显。元帝道:“卿所奏何事?”石显道:“今上界虽降异象,实为兴兆,陛下万莫心怀仁慈之念,而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当即斩其妖祸根本,可保炎汉百年基业昌盛未衰,继其统业。倘若怀有妇人之仁,助其滋生出势事来,则社稷堪忧,悔之晚矣!”元帝听罢,立语道:“传朕御札,中书仆射弘永所羁押之子,一律为乱臣逆党后代,尽数斩了,已净视听,凡有忤逆不服者按同罪处。”旨意一下,群臣听罢,面面相觑。但见刘子玉叱声道:“主上昏庸无道,妄听奸邪佞语,不纳谏臣忠言,此为国家大患矣!”元帝怒道:“恶劣匹夫,怎敢辱君欺主,藐视朕意,罪在不赦!”喝令左右关入大牢。刘子玉手指元帝大骂道:“昏君!无道昏君!不纳忠言,社稷将亡矣!”元帝大怒,咆哮左右:“将老匹夫殿外杖毙!如有再言者一律同罪!”众臣尽不敢语。只可怜一世名儒,被打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正是:先生赤胆衷心,怎遇无志庸主。圣殿仗言直谏,却得屈入尘土。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