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个翡色琉璃杯摔得粉粹。
　　“刘四怎么死的！”锦衣卫副挥使古泉怒不可遏的问道，那张刀削斧阔的俊脸此时已经有点扭曲。
　　“启禀大人，是萧何所杀。”下面一个锦衣卫扮的军士单膝跪在地上到。
　　“萧何？哪个萧何？”古泉瞳孔一缩，继续问道。
　　“就是那个江湖人称‘烟雨居士’的萧何。”军士道。
　　“红尘三怪！”古泉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惊惧的望向身侧的一个灰衣中年人。
　　灰衣中年人约莫四十来岁，面色黝黑，留着一小撮三羊胡。他张远山，是古泉养的客，与其它客的坐而论道夸夸其谈不同，他通古使明经义，有谋断之，因此甚得古泉的倚重。
　　张远山看了眼站起身来的古泉，坐着没动，而是对那军士问道：“细细说来，不得有句遗漏。”
　　那军士便把暗探传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了二人听，二人听，便发了那军士离开，古泉疑惑的望着正在喝茶的张远山问道：“那梁仲如何无事？难道是个藏不露的高手？”
　　随古泉又摇了摇头，梁仲是锦衣卫长监视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锦衣卫都了如掌，这不可能。
　　张远山下茶盏道：“东翁，不纠缠这梁仲的蹊跷之处，我们要注意到的是看来想杀那梁仲的人，可不止我们。”
　　“会不会是那……”古泉声音了几分。
　　“断无可能。”张远山斩钉截铁道。
　　古泉想了想也是，机事不密祸行，一事不烦二主，那人又怎会节外生枝。
　　“生，如刘四已死，那人又有陈家女护着，我们怕是不好下手了。”古泉道。
　　“哎，不在船上下手，便嫁祸不了陈家，若是到了京城，怕是要从长计议了。”张远山起身渡道。
　　杀人不难，难的是不漏痕迹，不然得不偿失。
　　文华殿上，首辅王岩，辅苏廷文、辅华裕、礼部尚书方敏之，一一在列，王岩年事已高，内监抬上来一把小圆凳，王岩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上面，背后刚好有颗柱子靠着，微眯双眼，似睡非睡的着盹。
　　这让站在斜对面的方敏之羡慕不已，个多时辰了，五十多岁的身子是有点吃不消，可又有么办法了？龙椅上的皇帝又没发话赐座。虽说家重孙都有得抱，可在这大殿之上，看看八十有三的王相公，看看十有二的苏相公，看看十有的华大学士，自己就是个弟弟。
　　“不准。”
　　华大学士终于等到天子开口，一口长气还未舒展出来，又噎了去，么？是不准？
　　首辅王岩微微把身子坐直，幅度很，并不惹人注意。
　　华裕是眼观鼻鼻观心，年古稀却是身腰挺直如松。
　　“咳咳咳，皇上，这，这不合理啊。”苏廷文出列跪倒，言辞恳切道：“皇上，隆庆八年，我朝与蒙叶延部通婚，天子纳了蒙嚓赫公主为妃，隆庆十年，裕王娶了起合部的郡主为侧妃，隆庆二十二年……”
　　“好了好了，我不听那些，朕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天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滔滔不绝的苏廷文又道：“说了军机处议事不用跪，敏之，快把苏大人扶起来。”
　　方敏之那个恨啊，公主义亲与你这老小子何干，这是我礼部的事，本来是我能跪下喘口气的，结果你抢了机，皇帝金口一开，我还怎么跪？
　　方敏之心里骂骂咧咧的扶起巍巍颤颤的苏廷文，只觉抬手那支胳膊突然一沉，我去，这老小子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只觉一个重心不稳，双腿急忙叉开扎了一个马这稳住身形。
　　“哎呀对不住了方大人，害得你殿前失仪，实在是腿麻了。”苏廷文一脸舒泰，嘴上还不停的解释着。
　　“无妨无妨。”方敏之嘴上笑呵呵道。
　　这二人来不合，除了政见分歧很大外，是前几个月争夺这阁臣的置也是对手关系，你来我往，斗法无数合，显然，苏廷文笑到了最后。
　　方敏之也懒得这老东的惺惺作态，了下衣冠后上前一奏道：“皇上，这永馨公主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若是没有一个合理原由，怕是很难拒绝啊。”
　　隆庆帝冷哼道：“理由你们去想，反正我的儿子可以娶进来，女儿我就是不嫁出去，不反对吧，不反对就这么着。”说罢起身便走。
　　“皇上，皇上，皇上这可如何是好……”方敏之急呼道。
　　一旁的苏廷文见隆庆帝还没走远，扯着嗓子喊道：“方大人，皇上怎么就成无赖了，你不要冤枉皇上啊……”
　　方敏之翻了个白眼，这话心里说得，可我么时候说出来了？我么时候表达出这个意了？
　　不远处，出了门的隆庆帝面含笑意，他还是听到了文华殿的争吵声，对身边人笑道：“这二个老东，加起来一多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旁边一个白面圆脸内监扮的宫人笑道：“皇上这招厉害，就是不让他们坐，看谁耗得过谁。”
　　“哈哈哈哈，你呀。”隆庆帝手虚点了几下那内监，迈着大而去。
　　出得文华殿的王岩，仿佛是在里面了一个盹，精神头好了很多。
　　“王大人，还请留。”说话的便是在殿内一言不发的华裕。
　　王岩头道：“何事。”
　　华裕是个高廋老头，与王岩显佝偻的身材站在一起，要高出一个头，他把脖颈了，又紧了紧套在外面的裘袍道：“方蛮夷向来粗鄙，大人就不怕这亲家不成反而兵戎相见么。”
　　王岩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华裕道：“你也道方蛮夷粗鄙，天子都不怕，我怕么。”
　　华裕赶紧看看围，发现没人声道：“大人甚言。”
　　王岩晒然一笑，声如洪钟道：“哈哈哈哈，老华，你啊，么都好，就是太较。”
　　华裕一时不道该如何。
　　王岩迈一级级的台阶向下走着，口中喃喃道：“人年纪大了，下台阶的时候可要注意啰。”。
　　华裕看着几个仆从抬上轿子的王岩，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啊。
　　华裕看着王岩远去的轿子，不禁有些感叹。老了，便想着度晚年，可说可不说的话，就不说了。个个极人臣，门生故吏，自己不怕祸事，还要顾忌儿孙和自己的学生，现已早就不是那个为国为民仗义死节的华裕了啊。